他以前不是没接触过言砚这种有钱的小少爷,那些小少爷受一点委屈都要跑回家告状,更别说言砚昨天被欺负成那样,总不可能他昨天还是在纪觉川家里住的吧?
纪觉川眉头紧紧蹙起,他哭了?
陆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好言砚跟纪觉川还没正式订婚,他都想让言砚快逃了。
之前定下婚约的时候他还觉得是言砚配不上纪觉川,现在看来,言砚这样的条件跟谁结婚不比跟纪觉川结婚好。
他老板还是适合一个人过一辈子。
纪觉川没注意到陆极复杂的眼神,他垂眸看着桌面,想起昨天言砚一直跟在他身后,在车上的时候也不跟他讲话。
原来是哭了吗?
昨晚进房间的时候言砚在床上装睡,今天早上言砚也没有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他眼睛是不是还红着。
陆极看他沉默下来,还以为言砚真的跑回家了,心里有些幸灾乐祸,面上却表现得真切:纪总,您别太担心,说不定等言少爷消气了就会去找您了。
消气个鬼,能把自己老婆吓跑的,纪觉川估计是史上第一个,活该没老婆。
他还在我家。
没事,他陆极还想口是心非地安慰几句,听到这句话,一下瞪大眼,还在你家?
昨天从办公室出来时都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了,竟然还愿意跟纪觉川在一个屋檐下相处。
他想起言砚声音轻软,笑容乖巧的样子,又觉得也不算太奇怪。
那样乖软的性子,就算生气了估计也不会做什么,还真就便宜了纪觉川。
他在心里惋惜地摇了摇头。
陆极离开后,纪觉川难得地坐在办公桌前分神,他拿出手机想发条信息给言砚,打开通讯簿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言砚的电话号码。
他知道言砚不会跑回家,虽然他对言家的情况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言砚的父母对言砚说不上喜欢,所以才会早早的让言砚住进他家。
言砚是被自己的父母推到他身边的,根本不可能再回去,他昨天还用那样的态度对他,难怪会让他害怕。
纪觉川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烦躁中夹杂着一丝后悔,第一次有些讨厌自己控制不住脾气的性格。
*
夕阳斜照,宽敞明亮的半开放式厨房里,言砚正和张姨一起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他今天上午把材料和工具都清洗干净后,下午就动手调了几次酒,还没等他玩尽兴,张姨就提着菜从老家回来了。
看了一眼时间也不早了,他就把酒都倒了,跟张姨一起把工具洗干净收起来。
刚把东西都收拾好,就听到外面传来车子引擎的声音。
看到言砚动作停下,张姨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笑着问:是不是小纪回来了?他最近回来得都挺早,果然家里有人等就是不一样。
说完,又接过言砚手里的东西:砚砚出去接他吧,这些我来收拾。
上次纪觉川的车才刚进铁门,言砚就飞奔出去接人了,可这次等车子开进了车库,言砚也没移一下脚步。
他其实已经没有多生气了,只是想起昨天纪觉川的脸色,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今天在家玩了一天的调酒,心情好了许多,现在看到纪觉川回来了,一下心情又沉到谷底。
别说撒娇了,他连凑到纪觉川面前都不敢了。
言砚没出去接纪觉川,他慢吞吞地走出厨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没过两分钟,就看到纪觉川走了进来。
一道存在感强烈的视线落在身上,他后背一僵,装作没有发觉,只是咬唇看着电视机。
还好那道视线没在他身上停留多久,听到脚步声上了楼梯,他才偷偷往二楼的方向瞥了一眼,僵硬的身子放松下来。
香味从厨房传出,言砚从沙发上下来,去厨房帮忙把菜端上餐桌。
等热腾腾的菜都摆上餐桌后,纪觉川也洗完澡换了居家服,从楼上下来。
小纪,我从老家带了点菜过来,你赶紧尝尝。张姨招呼着他在餐桌旁坐下,又转身去厨房拿碗筷。
余光看到男人在旁边坐下,言砚身子又是一僵,赶紧低下头,盯着最近的那一盘菜。
纪觉川从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看言砚,只是言砚不肯看他,留给他的不是背影就是侧影,他也看不见言砚的眼睛。
不知道他眼睛现在是不是还红着。
张姨把碗筷递给他们,刚坐下就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她看了看两人,张了张嘴,又觉得小夫妻间的事她不好插手,只能担忧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言砚安安静静地吃着饭,长睫遮住眼里的情绪,瓷白的小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吃到一半,碗里突然出现一块鲜嫩的鱼肉,看起来很是可口,但上面的鱼刺也不少。
言砚愣了一下,没忍住扁了扁嘴。
纪觉川明明知道他不喜欢吃鱼,还故意给他夹一块刺这么多的鱼肉。
大坏人。
纪觉川把鱼肉夹了过去,才想起他忘了帮言砚把刺挑干净,筷子在半空中僵了一下。
可他也做不出把鱼肉夹回来的动作,只能僵硬地放下手,然后就看到言砚嘴角往下撇了撇,看起来很是委屈。
张姨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又在心里叹一口气。
看来是小纪惹砚砚不开心了。
等吃完了饭,言砚就跑楼上去了,张姨喊住准备上楼的纪觉川。
小纪,你和砚砚是不是吵架了?他之前那么喜欢粘着你,今天你回来他都没笑过。
纪觉川沉默了一会,说:嗯,闹了点小矛盾。
张姨看到他的神情,有些了然:砚砚那么乖的孩子,怎么会跟你闹矛盾,是你惹他不开心了吧?
没等他说话,又语重心长地劝他:小纪,砚砚那么喜欢你,又那么听话,你可要好好珍惜,不然小心被别人给拐跑喽。等会上去了多哄哄人家,送点小礼物,再给人道个歉,知道吗?
见他点了点头,张姨才放下心,转身去收拾厨房了。
纪觉川走到客厅,在楼梯旁迟疑了一下,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他是应该去道歉的,言砚明明没做错什么,就因为他昨天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把人给吓哭了。
想起陆极说言砚哭得眼睛都红了,他又忍不住去想言砚那双漂亮的眼眸通红的样子。
真的哭得那么厉害吗?
他抿着唇把思绪拉回来,又继续想道歉的事。
张姨说让他送点小礼物给言砚道歉,那要送什么礼物好?
纪觉川二十多年来还从来没有给人挑选礼物的经验,他想了一会,拿出手机打给了陆极。
陆极那边一听到他要买礼物,声音都快活了起来:是言少爷跑了吗?
纪觉川脸黑了黑,压着嗓子:没跑。
听出他心情不算好,陆极轻咳两声,老老实实开始给他想办法:礼物还是要您亲自挑选才够真心,您有什么想法吗,我帮您看看合不合适。
纪觉川想起言砚以前总是戴很多饰品在身上,思索了一下:送首饰?
陆极被自家老板的想法土到,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要不您去礼物店看看吧,在那里面挑不容易出错。
虽然觉得陆极没有给到什么建设性的建议,但纪觉川还是开车去了附近的礼物店。
店里没什么人,他往里面走了几步,视线在几排货架上快速扫过。
很快他就皱起了眉。陆极出的什么破主意,这里的东西都又幼稚又廉价,还不如去买首饰。
刚准备离开,就看到墙边有一个巨大的柴犬玩偶,竖起来差不多能到他大腿的位置。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在柴犬玩偶的耳朵上捏了两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言砚会喜欢这个柴犬玩偶。
纪觉川拎着柴犬玩偶走向收银台,一路上收获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个身形挺拔面无表情的帅气男人,手上拎着一个憨憨吐着舌头的大型柴犬玩偶,有种诡异的萌感。
从店里出来,他把柴犬玩偶放到后座,胖嘟嘟的柴犬几乎占了后座一半的位置。
回家后,纪觉川一手拎着柴犬玩偶,径直朝楼上卧室走去。
卧室门被推开的时候,言砚正坐在床头看煽情催泪电影。
电影画面里的狗狗趴在雪地里,等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主人,他听着电影里悲伤的旋律,哭得鼻头通红。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一愣,反应迅速地躺进被子里,把手机也塞进了被子,像昨天一样装作睡着的样子。
脚步声一步步走近,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言砚这回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床边的人看不见他不停颤动的睫毛,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装睡。
许久后,他又听到纪觉川像昨天一样喊他名字。
言砚。
他咬了咬唇,没应声,在想纪觉川是不是又要说奇怪的话了。
昨天的事,我向你道歉。
我不应该对你那么凶,顿了一下,还有昨天晚餐的事,对不起。
纪觉川说完后,被子里迟迟没有动静。
他抿了抿唇,刚刚去的礼物店距离不近,跑一趟也花了不少时间,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也许言砚是真的睡着了。
正想转身离开,被子突然动了动,言砚从被子里抬起头看向他,漂亮的脸被笼罩在朦胧的灯光下。
他像是刚刚才哭过,眼尾和薄薄的眼皮都有些泛红,挺翘的鼻尖也是红的,长睫上还挂着一点泪水,欲坠不坠。
声音还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又软又可怜:你真的知道错了?
第17章
言砚看那部电影哭得有点久,白皙的脸上都是潮红,像是在眼尾和鼻尖上抹了胭脂,把那张漂亮的脸点缀得有些艳丽,又让人心生怜惜。
纪觉川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拎着手里的玩偶愣在原地。
言砚不肯放过他主动道歉这个机会,从床上坐起来抓住他指尖,吸了吸鼻子:你知道错了吗?
要是纪觉川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应该就不会再像昨天那样对他那么大声说话了。
手指被轻轻扯了几下,纪觉川才回过神,垂了垂眸:嗯,知道了。
他从床头柜上抽了两张纸巾,把言砚长睫上挂着的泪珠擦了,手指无意间碰到触感柔软的脸颊,只觉得指尖都滚烫起来。
言砚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湿漉漉的眼眸茫然地看着他。
怎么哭成这样?纪觉川垂下的手捏了捏手里的纸巾,语气平淡。
听到这一句,言砚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看电影哭了许久,现在看起来一定特别明显。
他赶紧抬手在脸上抹了几下,果然碰到了几滴未干的泪水。
一想到自己哭得惨兮兮的样子被纪觉川看到,言砚就有些难堪地转过头,不肯再让纪觉川看到他的脸。
纪觉川抿了抿唇,想到陆极说言砚昨天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也哭了,觉得言砚还是在因为昨天那件事委屈。
他又开始隐隐后悔昨天对言砚的态度。
言砚扭过头后,房间就安静下来,他咬了咬唇,觉得纪觉川会不会在心里嘲笑他哭成这样。
他是从电影后半段开始哭的,现在说不定眼睛都哭肿了,样子一定很丑。
但他更不好意思告诉纪觉川他是因为看电影哭的,所以只能沉默。
房间安静了一会,他听到纪觉川终于开口:我给你买了礼物。
言砚眨了眨眼,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转过头看他:什么礼物呀?
刚问完,就看到纪觉川从脚边拎起一个巨大的柴犬玩偶。
言砚愣了一下,嘴巴因为吃惊微微张开。
明明刚刚在店里被那么多人看着,纪觉川都没有什么感觉,现在面对言砚讶异的表情,他却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个礼物会不会太蠢了?果然还是买首饰比较好吧?
他皱着眉头,想着要不要重新买一份礼物,就感觉到拎着的柴犬被抱走。
抬眸一看,言砚双臂抱着胖嘟嘟的柴犬玩偶,刚刚哭红的眸子弯了起来,唇角翘起微小的弧度。
谢谢老公。
又听到熟悉的称呼,纪觉川心里竟是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悬了一天的大石终于落地。
还好他的猜想没错,言砚果然很喜欢这个柴犬玩偶。
言砚抱了一会柴犬,又把脸埋进柴犬毛茸茸的肚子里蹭了蹭,一转头看到纪觉川还站在床边。
他眨了眨眼,把柴犬玩偶放在身边,边摸着柴犬的狗头,边仰头看纪觉川。
老公,你快去洗澡吧,现在已经好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他明天上午还要直播,可不能睡过头了。
嗯。纪觉川目光又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才收回视线,进了浴室。
等浴室门关上,言砚又抱着柴犬在床上滚了几圈,一会儿捏捏柴犬的耳朵,一会儿捏捏柴犬的尾巴。
玩了一会后,困意就升了上来。
他眼睛快要阖上,又强撑着困意坐起来。
不能睡,等会还要跟纪觉川说晚安呢。
言砚小时候还没跟父母分房睡的时候,也总是要等父母躺下来,说了晚安才肯睡,所以之前跟纪觉川睡的时候,他也习惯性说了晚安才睡。
昨天因为有些生气所以没跟纪觉川说晚安,不过今天纪觉川都跟他道歉了,他还是要跟他说了晚安再睡。
等了一会,浴室门打开,纪觉川从里面出来,在床边坐下。
言砚睁着迷蒙的眼,拉了拉纪觉川的衣角,老公,晚安。
像是完成了任务般,他闭上眼就准备睡觉,结果又听到纪觉川在喊他名字。
他茫然地睁开眼,小小声地嗯了一声,下一秒又快要睡着。
看他迷迷糊糊犯困的样子,纪觉川没忍住伸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言砚,你还没加我微信。
言砚白皙的脸上被他戳出一个红印,他皱了下眉,嘟囔道:明天再加嘛。
纪觉川没说话,只觉得言砚的脸颊手感还挺好,又伸手在上面轻捏了一下。
这回言砚被他弄醒了,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
因为微信里都是原主的朋友,里面除了昨天刚加了微信的盛陌闻以外,根本没有他认识的人,所以言砚穿过来后就没怎么用过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