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疆城,东疆大营,帅帐内。司徒战坐于主位之上,两侧则坐着数名神色肃穆的将领。而在司徒站身前七丈处却跪着一名年近半百的老将。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周主帅尉迟勇。此老如今正低着头一言不发,双目紧闭,一副任人处置的模样。司徒战盯了尉迟勇良久才沉声道:“尉迟老将军,末将早就听闻您是大周一员勇将,无论用兵还是忠心都有可圈点之处。”说到此处司徒战顿了接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将军已到了此处,不知有何打算?”
司徒战言语间对尉迟勇颇为恭敬,丝毫不提对方被俘之事。尉迟勇听了司徒战之言并未抬头,只是双目紧闭的说道:“司徒大帅无需如此,老夫现下已是贵军俘虏,要如何处置老夫自然由大帅说了算。”说罢此言其便再次不发一语起来,一副悟透生死的模样。
司徒战闻言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还未等其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听一名将军冷声道:“大帅此人如此的不识抬举,大帅又何须与其啰嗦,干脆将其当众正法,如此还能震军威。”
“是啊将军,此人也太不识时务了些,将军实在无须对一个手下败将如此费心,将其灭掉算了!”又一名将军高声说道,如此,一时间帅帐中诸人便窃窃私语起来。说的大多都是是些要将尉迟勇就地正法之类的话语,但也有几人不曾开口,雪武便是其中一人。其只是静静的听着帐中之人的窃窃私语,关清兄弟二人自然也未开口说话,他二人说起来如今还算是个外人,实在不好多说些什么。司徒战听了诸将的议论,眉头却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其沉默了良久后才再次开口对尉迟勇道:“尉迟老将军,在下的意思其实是想让老将军回归逍遥皇朝。在下听闻老将军当年曾是逍遥皇朝南疆大营一名副将,若是如今回归逍遥皇朝也算是叶落归根了,老将军意下如何?”尉迟勇听了此言那紧闭的双目才睁了开来。
其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司徒大帅说的不错,本将确曾是逍遥皇朝南疆大营一名副将。但如今老夫已是大周之臣,身为元帅岂有归降之理?大帅的好意老夫心领了,还请将军按军法行事吧。”司徒战听了此言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些,脸上神色也阴沉了许多。
“大帅,这老匹夫都如此说了,大帅干脆隧了其心愿吧。若大帅不好出手,末将愿意 处斩此人!”一身形魁梧看起来颇有些力气的将领从座椅上站起身高声道。
司徒战闻言朝此人看了一眼,而后又在其余将领身上扫了一圈,最终目光却是落在了雪武身上。雪武见此却未发一语,看神色与其余几名将领无异。见此司徒战不再犹豫,当即点了点头道:“既然诸位都是这心思那也罢了,军中规矩能用则用,不能用便灭了。好,如此就有劳秦将军了。”司徒战最后一句话却是对方才那名身材高大的将军所言。
那姓秦的将军闻言 哈哈大笑了两声,而后便走上前去想要抓尉迟勇的衣领。却不料尉迟勇猛的站起了身形,而后转过头对那秦将军冷声道:“不劳烦将军动手,老夫腿脚还能动。”说罢其便转身朝大帐之外而去,那秦兴将军见此却是面色一沉,可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他虽说脾气暴躁了些,但也不至于与一个将死之人吵些什么,故而也就压下了心中火气。
就在尉迟勇于那秦姓将军两人一前一后快要出了帅帐之时,虚空中却响起一个声音道:“慢着,请尉迟老将军到本宫帐子中来,本宫有几句话要与老将军说说……”
诸将一听此言心下先是猛的一跳,而后却一个个的神色恭敬道:“谨遵太子殿下之命!”
司徒战心中更是长出一口气,其心中对尉迟勇也有那么 一丝恻隐之心。毕竟对方已年过半百,其又是个忠厚之人,若是如此这般死了也着实可惜了些。但方才面对诸将,其也实在不好过多对尉迟勇包庇。如今贤宇下令要请尉迟勇过去,他自然而已就省了些心思。
其不敢过多迟疑,当即便带着尉迟勇去了贤宇所在的大帐。几人刚到大帐之外就听大帐之内传出了贤宇的话语声:“无需多礼了,尉迟勇将军一人进帐便可,其余将领在外候着吧。”
司徒战等人闻言自然不敢有丝毫异议,其对尉迟勇做了请的手势。尉迟勇见此丝毫不迟疑的进入大帐,如今的他早已抱了必死之心,若是一人连死都不怕还能怕什么?
大帐之内,贤宇正盘膝坐于主位之上。其并未立刻开口对尉迟勇说些什么,而是过了小半柱香后才睁开了双目缓缓开口道:“尉迟勇,原为逍遥皇朝南疆大营副将。逍遥皇朝四方之乱后迫不得已归顺大周,父为逍遥皇朝南疆大营原副元帅,祖父为逍遥皇朝吏部尚书。尉迟勇老将军,本宫所说可有什么差错?”贤宇说完淡淡的问了一句。
尉迟勇此刻却脸现惊讶之色,片刻后其才道:“太子殿下说的不错,老夫确有些愧对祖宗。老夫自然也知晓太子殿下说这些的用意,只是老夫做大周之臣做了数十年,又怎能做出不仁不义之事来?老夫也知晓殿下相招降老夫,殿下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不过老夫实在不愿留下什么骂名,还请殿下成全了老夫吧。”尉迟勇说着双眼却有些模糊了。
贤宇听了其之言却是点了点头,而后走下了座椅。其随意的在尉迟勇身旁转了几圈才接着开口道:“老将军可知如今天下民心所向何处?”听了贤宇如此一问尉迟勇却是一呆。
不过其很快便回过神来道:“若论民心自然是逍遥皇朝为最。”此人倒也实话实说。
贤宇闻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老将军归属我逍遥皇朝又怎会留下骂名?”贤宇说到此处却是顿了顿,而后又接着道:“说句实在话,若是四国不再其什么战火,本宫倒宁愿天下五国鼎立下去。逍遥皇朝虽说是圣祖皇帝打下的江山,但也不是说其将永久一成不变。若是天下四国皇帝有能耐治理好国家,即便是五国鼎立又能怎样?只要百姓安稳便是天下太平。”贤宇说到此处却是看了看尉迟勇的脸色,此刻其面色却并非多好看。
贤宇见此笑了笑接着道:“可天下四国并非如此想的,或说逍遥皇朝一支存有复国之心,这都不错。但本宫乃是逍遥皇朝之太子,国之储君。若是他日本太子登基为帝便可下令不再复国,如此逍遥皇朝便可保一方太平。但如此做的前提却是天下其余四国不再掀起烽火,保天下太平。但将军,如今并非我逍遥皇朝先动刀兵,而是四国想要吞并我逍遥皇朝。四国皇帝为了自家的一己之私便不顾天下百姓之死活,将军以为我逍遥皇朝该当如何?!”
尉迟勇听了贤宇之言身子猛的一震,嘴唇动了几下却最终未发一语。显然贤宇所说丝毫不假,其也知晓此次战火乃是四国皇朝挑起的。但其又能怎样?其不过是名副将而已。即便是做到元帅也一样要听皇帝号令。贤宇好似看穿了尉迟勇的心思,其轻笑一声接着道:“自然,此事怨不得将军。将军并非大周皇帝,也无法号令四国。若论罪过,将军身为将领受皇命所行所为实属无奈,将军无罪。但将军想必听过良禽择木而息良辰择主而事之言吧,既然将军知晓四国君主无道,那为何还要愚忠?将军大可归顺逍遥皇朝,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若是有朝一日真还天下一个清明盛世,这其中自然也有将军的一份功劳。”
尉迟勇听了贤宇之言神色阴晴不定了好一阵,最终才开口道:“可老夫的妻儿老小都在大周皇帝手中,若是老夫归降,怕是一家老小的性命就全都保不住了!”
贤宇闻言却是叹了口气道:“将军难道以为自己死了大周皇帝便会放了您的妻儿老小?恐怕您即便死了也保不住他们。在我看来周皇多半会将败军之将的妻儿老小尽数处死,用此来警示朝中将领,使大周之臣不再有反叛之心。既然如此,将军还不如归顺大周,如此即便是您的妻儿老小死了,将军也可留着有用之身为他们报仇雪恨。但您若是死了,可就连愁都人替他们报了。”贤宇说罢却是回到了主位之上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尉迟勇听了贤宇放才之言身子晃了几晃,显然贤宇方才之言是他没想到的。如今便如一盆冷水浇体,心中虽痛,但也清醒了不少。其看了看闭目养神的贤宇,又沉思了一阵后却单膝跪在了地上对贤宇恭敬道:“臣尉迟勇情愿归顺逍遥皇朝,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
贤宇闻言却并未睁开双目,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老将军虽宝刀未老,但方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先下去歇息一番吧,本宫改日在与将军说话。”
尉迟勇闻言自然不敢怠慢,当即便起身朝大帐之外走去。其快要走到大帐出口时却顿住了脚步回头问了贤宇一句:“殿下,大周下场将会如何?”
贤宇闻言却是猛的睁开双目道,沉吟了片刻后才开口道:“不亡则衰。”
尉迟勇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叹了口气便退出了大帐,贤宇分明听到其轻语了一句:“周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