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甘示弱,开始吐槽应琼令人发指的行径。
“应琼要一个人去大荒,不带我。给我气得,好久都没理她。”
“好久”等于一盏茶的时间。
用在这里是表示夸张的程度副词。
凰连在心中如是为自己的遣词造句辩解道。
“你要去大荒了?”玄漪问。
应琼了解玄漪,知道她肯定是担心自己乱来,于是保证道:“是。不要担心,我会努力找烈焰草,如果实在能力有限,也不会勉强自己。”
她又陪玄漪说了会儿话。
一旁窝在软垫上的凰连,轻啄自己翅膀下的皮肤——这是它无聊时的表现。
玄漪察觉到凰连的无聊,对应琼使眼色,示意带凰连出去转转,她这里不需要人陪。
也差不多到分别的时辰了。
应琼拿出一个小木牌——跟那日送给沉晖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之前去凡间求的平安符,暂时交由你保管。等我从大荒回来了,立马就来你这儿讨拿,好不好?”
她是怕玄漪太孤单,留个东西给玄漪作念想。
恰巧上次去求的木牌有两个。
一个给了沉晖,一个留给玄漪。
“好,我等你平安归来。”
*
五日的时间眨眼就过。
第六日,应琼早早地背上小竹篓,带上大荒的钥匙,在南天门等待。
天庭学堂集合地点是南天门,辰时之前,持有大荒钥匙的同学需到南天门等待学堂的统一安排,过时不候。
这个规定一出,大家都起了个大早。
应琼以为自己来得很早,谁知十多个人比她来得更早。
不过都是生面孔,她不认识。
须臾,应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沉振。
她有些好奇地想,如果龙阶说的是真的,她手上的大荒钥匙真的是沉晖给的,那么,沉振知道了这个事实会做何反应呢?
应琼摩挲着下巴,想象着,这场景应该会很好玩。
她还在想着沉振的反应。
沉振本振巴巴地凑上跟前。
来者不善,一向如此。
沉振也确实没有辜负应琼对他的期望,一张口就是知是老仇人。
“这不是应琼吗?怎么,特地来南天门,目送我们离去?”
应琼把手放在自己的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小点儿声,怕你声音太大引来大家围观,当众出丑下不来台。”
“呵呵,”沉振一点不信,他打听过了,即便是凤凰神族和九天玄女,也是没有进入大荒的钥匙的。
就凭应琼,怎么可能搞得到钥匙?
出于对情报的完全信任,沉振十拿九稳,“你是怕看的人多了,你自己丢面子吧。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是为了掩饰此刻的心虚。”
应琼揉着自己被轰炸的耳朵。怎么大家嗓门都这么大呢?真就锁呐成精呗!
像沉振这种不听劝的人,把话说得这么大声,就别怪她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周围人因为略高亢的声音而投来些许探究的目光。
这些探究目光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想看热闹罢了。
不论是凡间还是仙界,大家对白捡的热闹永怀赤诚之心。
沉振认为,这些探究的目光简直是对他言行的鼓舞。
他的语气愈发兴奋。
“应琼你恐怕都不知道大荒钥匙究竟是什么形状吧?不会真以为是一把钥匙的样子。”
“沉振,你是不是傻?”应琼深觉沉振智商感人,“为什么统一叫大荒钥匙?就是因为钥匙的形状都不一样。为了避免有心人对着钥匙的抢夺,故意不把形状说得很详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想要将钥匙的形状公之于众吗?”
和沉振对立久了,应琼有种智商被侮辱了的感觉。
她究竟是何德何能,入了这位大少爷的眼,被天天针对呢?
沉振被这话唬住了,他说话有些不利索。
“那,那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在场应该有很多人都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拿到的东西叫大荒钥匙。”
比如说他自己,在拿到玉扳指地时候,压根不能把这圆润的碧绿和“钥匙”二字联系起来。
他笃定,大部分人都跟他一样,事先并不知道大荒钥匙的形状各异。
应琼环顾四周,见大家眼神中是对沉振方才话语的认可。
她轻飘飘地说:“确实,大家不知道,但没有人会像你一样,把这件事情嚷嚷得这么大声。”
众人的眼神一变再变。
对沉振的认可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逆转。
方才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为沉振找茬失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沉振又开始了熟悉的换攻击点的方式——既然从这个角度他说不过应琼,那就换个角度。
“不管理论知识有多强,没有钥匙,你依旧进不了大荒。”
“是吗?”应琼朝沉振摆手道:“你过来,给你看个宝贝。”
?沉振满脸迷惑,“大庭广众,你要干嘛?”
“就是大庭广众,才要你过来。或者你更想让直接吃个定身术?”
应琼把自己的手指掰得咯吱咯吱响,要动手的意味呼之欲出。
沉振知道自己打不过应琼,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信条,他凑近了些,向应琼手指的方向,不屑地瞄了一下。
这一瞄,让他僵硬在原地。
他大伯的令牌怎么会在应琼手上?
“你。”沉振一个字的音还没有发全,应琼直接让他闭嘴。
“不想让更多人知道的话,就乖乖给我闭嘴。我让你说话,你再说话。”
沉振压低声音说:“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就算死在这儿,也不会让你带着我大伯的贴身之物进大荒。”
应琼谈条件:“可以给你说清楚。但你要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道个歉啊。”
“我对你道歉?”沉振冷笑。
看见应琼晃了晃手中的令牌,他憋下满身怒气,阴测测道:“我没对你做什么。凭什么道歉。”
应琼:“你让这么多双视线看着我,总归是要对大家八卦的目光有所交代。这样——”
她对着沉振的耳边一阵嘀咕。
这阵嘀咕,让沉振本就不好的脸色,雪上加霜。
但终究隐忍着没有爆发。
“应琼你最好真能跟我解释清楚真令牌的由来。不然说完这番话,我脸丢尽了,你也别想好过。”
应琼没接话,像打发小宠物一般摇摇手,“快去吧。”
沉振面对周围探究的目光,衣袍下的拳头紧紧攥着。
来南天门集合的人不多,但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后辈。
他不想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应琼在他耳边说的话。
又扭头看了应琼一眼,目光里的讨饶,恐怕连沉振自己都料想不到。
应琼笑了下,用口型说道:“必须说。”
沉振闭眼放空自己,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学舌鹦鹉。
“我,沉振,文比不过应琼,武也比不过应琼。唯一比她好的就是家世。除却这个,我这个人本身,没有任何地方是可取的。”
“喔!”
人群中,不知道谁在惊呼。
场面过于尴尬。
以至于在一声惊呼之后,南天门外,沉默许久。
应琼之所以要沉振说这些话,为了出自己心口的气,也是为了让沉振自食恶果。
因为身份而产生的优越感,用这种优越感去欺压别人,就要为这种优越感而丢脸。
承认自己除了优越感之外,什么都没有。
想必,这能让沉振消停好一阵子。
沉振当着众人的面说完那段话,在原地站了许久。
应琼只是看着。
有些事情不亲身体会,别人说的再多也没用。
只有沉振体会过这种当众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的痛苦,才能对当众羞辱别人这件事情心怀畏惧。
良久,沉振缓了过来。
他愠怒,质问应琼,“说,大荒钥匙怎么来的?”
应琼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