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给我防身的,很纯正的魔修之气,蕴藏着化神境巅峰魔修的威压,跟我这半魔完全不一样,怀疑不到我身上。”
但很有可能会怀疑到魔尊身上。
祁念一半晌无言。
她真情实感道:“三师兄,你真坑爹。”
她说完,头又被宫凌州敲了一记,他红眸森冷,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祁小四,以后再在外面受了欺负,对方以大欺小太过不要脸的时候,记得回家找家长,记住了吗。”
而此时,祁念一不知道,她的两位家长,正因为她,爆发迄今为止最为严重的家庭危机。
沧寰,陨星峰。
温淮瑜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清水煮白菜、清水煮萝卜和笋干,眉头一挑,用扇子指了指,问面前的人:“你真打算在小四回来之前,每天让我吃这个?”
晏怀风抖抖围裙,面无表情头也不回:“怎么,想吃山珍海味?你配吗!”
温淮瑜忍了下:“不就是没让你去找她吗,你惯会冲动,脑子还没有小三好使,去了有什么用。”
晏怀风反手把围裙扔到了温淮瑜脸上,推门进了侧屋:“我哪像你,听到师妹的死讯,一点反应都没有。”
温淮瑜拢起袖子,靠在侧屋的门栏上,指着屋内长明着的一排焰色:“你一日要来看个十几次,能看出别的吗?她魂灯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好得很吗。”
晏怀风又确认了一遍,祁念一魂灯安然无恙,不仅如此,还跃动着明快的火焰,这才放下心。
他背对着温淮瑜,沉默半晌,最终将侧屋的门一合,头也不回的往山门外走去。
“去哪?”温淮瑜倚在廊前问他。
晏怀风回身,体修不需要武器,他的身体就是最强的兵戈利刃,他一身麻衣,腰带仍然像不起作用,总是冷不丁地滑下来,露出鼓胀饱满的蜜色胸膛。
“去替念念和你,讨个公道。”
温淮瑜绛色宽袍随着轻风舞动,落叶拂过眉尾,他眼眸微弯,笑得凉薄:“你想怎么讨,这世间,又何来真正的公道?”
晏怀风体魄无比强劲,陨星峰三个男人,只有他看上去最成熟稳重。
但他偏有一双眼,澄澈如赤子,从不相信阴暗诡谲能当得大道。
“师兄,我从不觉得你会成为所谓的灭世之人,就像我不认同牺牲念念一人,就能彻底解决深渊的隐患一样。”晏怀风字字铿锵,“深渊埋藏在我们这个世界近千年,若真的轻轻松松死一个人就能解决,这个问题早就解决了,又怎会拖到今日。”
“我辈修士,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温淮瑜眸中敛着薄光,听完这番话后,只是轻轻一笑。
“但世人不会都如你这般想。”
他素白的一截手腕从绛色袖底探出,直直指向中洲,仙盟所在的方向。
“若鬼谷批命的消息散播出去,那些人不一定会来杀我,但一定会先去抓小四。”温淮瑜讥笑道,“走惯了捷径的人,怎会轻易放弃眼前的既得利益,去放眼长久的未来。”
“你以为他们没想过要另寻他路吗?但比起这些冒险的选择,他们更愿意抓住小四这根救命稻草不放手,因为他们不敢赌。”
温淮瑜紧绷的那口气堵在胸口,最后轻轻一松,落进雪堆里。
“还有,老二。”他抬眸,蕴着深深沉色,“我也不像你说的,绝不会成为灭世之人。”
“或许只是那个契机还没有出现。”
晏怀风专注地看着他,最后启唇:“那就让它永远不要出现。”
他背过身,缓缓朝山门之下走去,声音渐远。
“无论如何,师兄。”
“你有你的缘由,我有我的方式。”
温淮瑜目送着晏怀风离去。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目送着师弟师妹们离开家。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连温淮瑜自己都忘了时间,有人叩响了门。
门外站着谢天行,还有一个身着仙盟道袍的小弟子。
对方见了他很是惊恐,谢天行解释道:“首座,南华论道报名将止,小师妹仍旧未归,不知打算作何处理?”
温淮瑜睫羽轻抬:“契书何在?”
谢天行双手奉上,温淮瑜正欲签下,仙盟的小弟子急了起来:“仙盟有规定,南华论道契书必须要本人签下才能生效的。”
他说着,便见温淮瑜在指尖轻划,用一粒血珠写下了祁念一的名字。
温淮瑜将写有祁念一姓名的契书交到他手里,漫不经心道:“放心吧,她一定会去。”
“对了,记得给你们盟主回句话。”
温淮瑜没有看这个被推出来的小弟子,而是回眸,看向仙盟的方向。
“叫玉华清莫忘了,陨星一脉,还有长辈在呢。”
“成日里逮着小辈为难,丢人。”
……
仙道联盟。
玉华清收到消息时,只是笑了几声。
传信人当然不敢按照温淮瑜的原话转告,只是稍微暗示一番,玉华清便也理解了。
他看着那封薄薄的契书,玩味道:“一个战力低下的医修,哪来的这么大底气呢。”
副盟主庄钧笑道:“狐假虎威罢了,且看哪日墨君若是不在了,他温淮瑜一介医修,哪还敢有胆子同我们仙盟较劲。”
玉华清摇头:“也不能这么绝对,至少灵虚子还是不好对付的。”
庄钧便笑得更轻松了:“但灵虚子,可不一定会护着他们啊。”
玉华清阖眸,眼中闪过玉笙寒此行无望海归来后,异样的反应,心缓缓沉了下去。
“此女确实有些怪异,还是早日抓回来严加看管为上。”
庄钧深以为然,却又另一点担忧:“赤禄的噬魂箭百发百中,箭出必亡,她真的还活着吗?”
玉华清长叹:“南华论道,且看吧。”
……
西洲,月下听风楼总楼。
萧瑶游在琳琅满目的信息流中来回扫过,却在看到某一条从西京传来的消息时,欣喜不已。
“她还活着,太好了。”
她潇洒地扔下手头事务,坐上飞舟,直向中洲奔去。
另一头,一男一女带着一个相貌怪异的女孩在夜色中狂奔。
这个女孩头顶生着羊角似的双角,在脸上怪异地凸起两个鼓包,十分醒目。
女子替女孩探了下脉,沉声道:“她还在高烧,我们得找个地方停下来,让她退烧才行。”
男子背着长角的女孩,仓促看了眼身后,不停喘着粗气:“应该暂时把他们甩开了,但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女子想了想,目光慢慢坚毅起来。
“去沧寰。”
这两人,正是被苍术谷通缉的云珏和慕晚。
……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同样的话,宫凌州也这样问祁念一。
祁念一淡定道:“没事,现在仙盟不知道我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该着急的是他们,至于我们嘛——”
她笑了起来,到房间里翻出一身黑衣换上后对宫凌州自信地说:“现在我修为回来了,可以做一点大胆的事了。”
打死宫凌州都想不到,祁念一所说的大胆的事,竟然是夜探皇宫。
“宫中防卫森严,处处都是至少化神境阵修布下的阵法,你我一个金丹一个元婴是吃饱了撑的来这里?”
宫凌州话虽这么说,但仍然跟着祁念一来了。
祁念一不以为然地摆手:“三师兄,你放心跟我来就是了。”
知道她视力和听力都各有特异,宫凌州放下心跟着祁念一避开了所有路上的巡视和阵法,顺利的抵达一个狗洞前。
宫凌州站在一旁,脸黑了下来 ,厉声道:“祁小四你要敢让我钻狗洞你就死定了。”
祁念一同情道:“三师兄,你个子太高,得委屈一下。”
宫凌州忍住把祁念一拎起来暴打一顿的冲动,盯着那个狗洞半天,神情莫测道:“钻狗洞是不可能的,打死都不可能的。”
“那三师兄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宫凌州眼睁睁看着祁念一瘦小的身体迅速钻过狗洞,一点阻碍也没有。
半晌后,宫凌州跟祁念一一起走在了宫墙之内。
比起西京城,这座宫城她其实更为熟悉。
随便走走就能发现,父皇仙逝后,宫城里的的格局建筑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四通八达的大道,处处设有扶栏,无一台阶和门槛。
不同的是,宫里多了很多陌生修士的气息。
从金丹至元婴,数量相当庞大,并且气息冗杂,不同于从前宫中由修士构成的暗卫。
是外人。
祁念一更加确定,景帝一定出事了。
她对于这些年这位远房堂兄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但偶有关注时也曾听闻,父皇找的这个继任者,确实没选错。
以父皇对于修士的防备和看重,景帝定不会在这方面有所疏漏。
听音避开了所有的防卫,祁念一在摸到景帝的寝殿时,却发现光是他的寝殿门口,就有两个元婴境后期的修士来回巡逻。
宫凌州:“我去引开他们,你尽快。”
两人配合默契,巡逻的人被宫凌州故意弄出的声音吸引走,祁念一趁机翻入景帝的寝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