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伯府的马车在门外候着的,同行而来的还有丫鬟婆子。
方氏也遣了昭昭和陈婆子跟着,她知道自家闺女稳重,也放心让她去诚意伯府,毕竟有瑞王妃在中间搭桥,那边是不敢出岔子的。
男女大防,贺亦岚很守礼节,绝不多瞧一眼。
秦大娘对他也很回避,待奴仆搀扶她上了马车后,贺亦岚才翻身上马,方氏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秦宛如不知何时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胡瓜啃食,方氏敲了她一记,“小孩子家家的看什么,还不快回去。”
秦宛如撇嘴。
待到击鞠赛那天早上,诚意伯府遣了奴仆送信儿,原是秦大娘想让两个妹妹开眼界,让她们去看看。
秦二娘对击鞠有兴趣,且技术还不错,当下便兴致勃勃。
方氏不放心她们,秦老夫人倒是乐观,说道:“既然是大娘让她们去的,便让姐妹去凑凑热闹吧。”
方氏:“可是上回……”
秦老夫人温言道:“我看姑娘们都挺机灵,上回吃了教训,这次想必知道该怎么防了。”说罢看向两个孙女,“二娘三娘,都长记性了没有?”
两人同时点头。
方氏欲言又止。
秦老夫人继续道:“姑娘们都长大了,总是关在宅子里也不是个事儿,既然来了这个地方,往后迟早都得出去长见识,趁着现在还有娘家兜底,出了错也有机会改正,总比日后在夫家出岔子的好。”
这话把方氏的犹豫打消了,“你俩可要听好了,勿要给你们长姐惹麻烦,丢她的脸。”
秦二娘点头,“阿娘放心,我们不丢大姐的脸。”
就这样,两个闺女打扮得体体面面地出了门。
到了诚意伯府,是陈婆子前来接的她们,路上陈婆子压低声音道:“咱们小娘子在府里可受人敬重哩,一双巧手很得伯爵夫人喜欢。”
秦二娘高兴道:“大姐为人稳重,又擅周旋,不比那些贵女差。”
陈婆子点头,“这会儿小娘子正忙着,老奴先带两位主子去厢房歇着,她晚一些便过来。”
两人在玉清筑等了莫约半个时辰,秦大娘才得空过来,笑盈盈道:“阿娘没念叨你们吧?”
秦二娘老实道:“若不是祖母,我们是来不了的。”
秦大娘:“上回吃了教训,这下该长记性了。”顿了顿,“走,我带你们去瞧瞧赛场,看看热闹。”
姐妹三人在丫鬟婆子的陪同下前往击鞠赛场,出了玉清筑,一行人七转八拐的,秦宛如道:“这地方可真大,我都转晕了。”
秦大娘:“好歹是伯爵府,家底殷实,自然气派了。”
片刻后,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和击锣声。
几人走近,隔着围幕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秦大娘领着两个妹妹进了赛场,贺亦岚瞧见了她们,点头颔首,算是打招呼。
秦大娘回礼。
三人的视线落到赛场上,马背上的女郎们一身胡服,英姿飒爽,很是威风。
斜对面的李南看到姐妹三人,时不时往这边瞟。
秦宛如也看到了他。
二人同时咧嘴笑,想起马四郎的胎,皆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不一会儿王简同诚意伯贺知章出来,一下子吸引了女郎们的注意。
他一袭碧玉石淡雅窄袖袍衫,头戴玉冠,腰束玉带,站在贺知章身旁,有青松劲挺之姿。
秦二娘小声赞道:“那郎君好俊。”
第14章 三对一 三娘给姐姐们擂鼓助威
秦宛如:“俊是俊,就是看起来不太会听话的样子。”
此话一出,秦二娘偷偷地拧了她一把,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们秦家的姑娘全都秉承秦老夫人的独门秘笈,找夫婿就得找听话的那种。
几人到旁边的看台上坐了会儿,突见一婢女前来找秦宛如,她猜到是李南找她,便说要如厕,让丫鬟彩英跟着去了。
婢女领着她们和李南在相对清净的角落里碰了个头。
彩英到附近看守,李南憋了一肚子疑问,激动说道:“小娘子好生厉害,那马四郎的胎竟然真被小娘子破解了!”
秦宛如忽悠道:“倒也不是难事,我在安义县时也曾听闻过男子怀胎的异闻,那马四郎想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逗他乐呢。”
怕李南不信,她又道:“我也是听了一个神婆说的法子,便让你姑且一试,至于其中的道理,那神婆说得神神叨叨,三言两语解释不清。”
李南笑道:“我当时可心虚了,壮着胆子讹了马家二十贯钱,把马父气得跳脚,连说我是骗子。”
这话把秦宛如逗笑了。
两人就马四郎一事解疑说了会儿,才分头散去。
前头赛场比完了一局,贵女们皆下场休息。
第二局窦氏命人呈上彩头,是一套从西域来的小铜人,造型是八个小和尚。
它们的身体里藏得有机械,拧动发条就会摆动,看起来很有一番趣味,很得秦宛如喜欢。
见她目不转睛,秦二娘蹭了蹭她,问道:“三妹想要那铜人?”
秦宛如点头。
秦二娘又蹭了蹭秦大娘,蠢蠢欲动道:“大姐,要不咱们给三妹取来哄哄她?”
秦大娘摆手,“这风头我出不了。”
也在这时,窦氏命人把规则公布出来,两位女郎一组,进三个球为胜,得彩头。
秦二娘摩拳擦掌,又怂恿道:“大姐去试试,咱们姐妹组队,过把瘾儿。”
秦大娘摇头,“我不行,已经许久没有击鞠了,手脚不麻利,怕出丑。”
秦二娘:“试试嘛,我也许久没有玩过了。”
秦宛如也来了兴致,“我给两位姐姐呐喊助威!”
瞧她那副兴奋劲儿,秦大娘犹豫片刻才问:“三妹真想要那彩头?”
秦宛如点头。
秦大娘:“那便去试试吧。”
二人起身前往主台,问清楚详细规则后,同张娘子报了名。
贺亦岚颇觉诧异,问道:“两位小娘子也要击鞠么?”
秦大娘有些局促道:“三妹喜欢那彩头,我姐妹二人便试试,看能不能讨来。”
贺亦岚笑道:“我这儿的鞠杖比那些好使,二位先去换衣裳,我这就让人备鞠杖过来。”
秦大娘:“那敢情好,有劳贺郎君了。”
贺亦岚做了个“请”的手势。
姐妹俩前去换了一身轻便胡服,秦大娘着月白,秦二娘着赤红。
一个温婉素雅,一个热情似火,皆是干练爽利,很有一番精气神儿。
像击鞠这种运动多数是贵族参与,秦家姐妹也敢上阵可见方氏对她们的教育投资砸下不少钱银。
秦宛如跑上前夸赞道:“两位姐姐身段儿好,穿这身真好看!”
秦二娘被她哄得高兴,说大话道:“你可要瞧好了,今儿双剑合璧让你开开眼。”
秦大娘掩嘴,“二妹莫要说大话,仔细被打脸。”
这一局共有四组女郎抢彩头,秦家姑娘们的坐骑马鞍是绿色,其他三组则是红黄蓝区分。
贺亦岚备下的鞠杖要轻巧得多,材质也上佳。
秦二娘拿到手上试了试,说道:“这鞠杖好。”
贺亦岚眼角含笑道:“在此预祝二位旗开得胜。”
秦大娘道了声谢。
秦宛如道:“大姐二姐,安全重要!”
四组女郎陆续进场,张娘子细心讲解完比赛规则后,女郎们则相互致礼。
随着一声铜锣,七色球抛到上空落地弹起,击鞠手们开始抢球。
骏马在赛场上驰骋,女郎们挥杖追逐那只七色球,个个身姿悍利,矫健勇猛。
秦宛如坐在看台上紧张不已,秦大娘姐妹许久没有击鞠,才上场有些手生,不太熟练,与三组对手相较,并没有竞争力。
赛场上着蓝色马鞍的那组女郎技艺精湛,其中穿琥珀色胡服的女郎身手矫健,她正是封七娘的姐姐封五娘。
上回在瑞王府封七娘吃了秦宛如的亏,被她干翻进塘里丢了颜面,今日势必要来报仇,忽地砸了一粒干蜜枣到秦宛如的头上。
秦宛如扭头朝身后看去,原是封七娘,她挑衅道:“哪儿来的乡下人,竟也有胆量同我阿姐较量,等会儿被揍了,可别哭鼻子。”
秦宛如看向赛场,暗叫不好,试探问:“哪个是你阿姐?”
封七娘嘚瑟道:“当然是最厉害的那个。”顿了顿又鄙夷道,“不自量力的乡野丫头,妄想在咱们这儿撒野,今日必当把你们姐妹杀得片甲不留。”
秦宛如嘴硬道:“比赛才开始,你休得狂言!”
她嘴上不服输,实则心里头发慌,并非对两个姐姐的实力没有信心,而是局势对她们不利,倘若是公平竞争还好,若是三对一,那就要命了。
不出所料,在蓝色那组连进两个球后,她们开始作妖了,三组勾结在一起夹击秦家姐妹,势必让二人出丑丢人。
秦宛如瞧得心急,忙大声道:“大姐,小心她们使绊子!”
见她毛躁,封七娘乐了,啐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粗野丫头,今日必要让你们尝尝厉害,上回有瑞王妃做主让你们躲过了一劫,这回我就看谁来护你们。”
秦宛如拧眉道:“你们这是打欺心!”
封七娘:“打的就是你们,有本事就滚,不要出来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