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如说道:“红色棉线用不了许多,只用于做标识,咱们秋收后就可以先绞出一批棉线来, 不过纺车也得置办。”
段珍娘摆手道:“你傻呢,纺车只要家里头有女人的,几乎家家户户都备得有。假如把收来的白叠子暂放到庄子里,那就找附近的农妇,叫她们把自家的纺车带到庄子来,给白叠子让她们纺成线,按斤算工钱。”
秦宛如赞道:“这法子好!”
段珍娘:“还得要求手艺好的才行,纺出来的线要均匀细小。”又道,“咱们的白叠子毕竟金贵,不能让她们带回家,只能在庄子里,让人盯着,这样才不会被私拿。”
秦宛如点头,“计量的方式好,做得多工钱就多。”
两人就明年秋收后的计划细细讨论了一番。
进城走了一段路后,秦宛如同秦大娘道别,两家的马车分头而行,各回各家。
进入宝华坊路过张家胡同时段珍娘下车离去,秦宛如则回秦家。
她刚一到家,秦二娘听到她的声音,从后宅里跑出来呼道:“三妹你可算回来了!”
秦宛如笑道:“二姐什么事这般高兴?”
秦二娘朝她招手,“你来,我要送你东西,是大长公主赏下的!”
秦宛如立马来了兴致,同她去了后宅。
秦二娘边走边发牢骚道:“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以前有你和大姐在时我还有人说说话,你俩一走,我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秦宛如:“不是还有四妹和五妹吗?”
秦二娘嫌弃道:“她俩太小了,说不到一块儿去。”又道,“那日我去文社讨了不少东西回来。”
秦宛如笑,“该你嘚瑟。”顿了顿,“我还得去跟祖母打声招呼呢。”
秦二娘:“你先看了再过去。”
她回到屋里,把木匣子里的几样东西取出来给她看,有珠花、玉镯、玉梳栉和钗,还有一本棋谱。
那珠花上镶嵌得有红宝石,看起来璀璨夺目,玉镯色泽碧绿,跟平日里见到的都不一样,秦宛如“啧啧”两声,“富贵人家赏下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秦二娘把那对宝石珠花取出来,“这对留给你。”
秦宛如也没推托,接过手道:“这对戴头上有排面。”
秦二娘:“我给你戴上试试。”
姐妹俩坐到铜镜前折腾那对珠花,秦宛如说道:“今儿上午大姐他们都去了庄子的,我们是一并回来的。”
秦二娘好奇问:“大姐在那边可过得好?”
秦宛如:“好,两人恩爱得很。”
秦二娘:“那她算是嫁对人了。”又道,“你和珍娘表姐在庄子里折腾了些啥,耽搁了这么多天,祖母老念叨你怎么还不回来。”
秦宛如答道:“我们要给五十亩地施底肥呢。”
秦二娘无比嫌弃道:“恶心,你也不嫌臭。”
戴好珠花,宝石的棱角折射出些许光线来,若是在太阳下,必定是耀眼的,秦宛如高兴道:“真好看!”
秦二娘也觉得好看,“换身体面的衣裳,这下就有排面了。”
秦宛如:“我先去看看祖母,等会儿再过来跟你唠。”
秦二娘提醒她,“先把珠花取了,双胞胎想要我没给,她们若是瞧见了,指不定跟我闹腾。”
秦宛如笑了起来,依言把那对宝石珠花收捡好。
稍后她去了秦老夫人的房里,屋里放了火盆,暖烘烘的。
秦老夫人见她过来了,说道:“我老早就听到了你的声音,怎么这时候才过来?”
秦宛如坐到她身边,“被二姐叫去了,看大长公主赏给她的物什。”又问,“阿娘怎没在家里,是出去了吗?”
秦老夫人握了握她的手,“这么冷,是不是冻坏了?”
秦宛如摇头,“没有。”
秦老夫人:“你阿娘出去了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秦宛如在她手里蹭了蹭,“祖母的手真暖和。”又道,“等爹回来看到大长公主赏下的物什,一定高兴坏了。”
秦老夫人笑道:“可不是吗,你二姐有出息,你阿娘高兴坏了,你什么时候也像你二姐那般长出息?”
秦宛如正儿八经道:“孙女能种地啊,且有织女娘娘护佑,以后要种很多的地!”
秦老夫人:“……”
一时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发愁。
秦宛如把这些日在庄子里的经过跟她唠了一番,听到秦大娘夫妻和睦,秦老夫人非常高兴,说道:“你长姐只要在贺家过得如意顺遂便是我们最大的安慰。”
秦宛如:“大姐是个会来事儿的,况且姻伯母也不是个难缠的人,又有贺二郎护着,日子会越过越好。”
秦老夫人:“再生俩孩子就稳了。”
秦宛如:“他们现下还年轻,也不着急,迟早你都会抱上曾外孙儿,曾外孙女的。”
秦老夫人被哄得高兴,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脸儿,“我现在也不担心你二姐了,她自己有本事,以后多半也嫁得好。我就担心你,你这丫头天天往外头跑,跟着珍娘闹着种地织布的,以后可要怎么讨婆家?”
秦宛如一本正经道:“祖母多虑了,等孙女靠种地织布挣了许多许多的钱,给你们置换大宅子,家奴成群,那时候还怕讨不到婆家吗?”
秦老夫人:“……”
秦宛如:“要实在讨不了,孙女就花钱去买,买个漂亮的小郎君,还要是听话的,嘴甜会哄我高兴的。”
秦老夫人:“……”
默默地瞅着自家孙女眉飞色舞的模样,心想,这孩子没救了。
祖孙二人许多天没见过,在房里唠了许久秦宛如才去后宅跟秦二娘说私房话。
秦二娘坐在凳子上,单手托腮,暗搓搓道:“大长公主说了,什么时候给我相看如意郎君。”
秦宛如眼睛一亮,“那敢情好,阿娘肯定高兴!”
秦二娘歪着头看房梁,“我也不知道我喜欢哪样的。”
秦宛如:“肯定要生得俊的,嘴甜会哄人的,脾气还要好的,还得从一而终不准纳妾!”
这话把秦二娘逗乐了,掐了她一把,“你想得倒挺美,哪有十全十美都被你占了的?”又道,“嘴甜会哄人的油滑,脾气好倒是要的,我脾气不好,冲他发泄他得受着。”
秦宛如知道她心气儿高,“肚子里还得有墨水,有才华,这样跟你品诗论词才有话说,要不然鸡同鸭讲才叫无趣。”
秦二娘又忍不住掐她,“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打趣起来,话题从如意郎君转移到大长公主身上。
秦二娘小声八卦道:“那日我瞧见大长公主身边的面首薛郎君,那才叫生得好看,皮肤白白的,明眸皓齿,比女人都还美!”
秦宛如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秦二娘:“自然是真的。”又道,“听她们说大长公主养了好几个面首,个个的身段都是顶好的。”
秦宛如无比艳羡,发梦道:“等我有钱了也去买几个漂亮养眼的小郎君养着。”
秦二娘戳她的额头,“大白天的做什么梦。”
秦宛如对她口中的漂亮面首生出几分兴致,她进京来见到过最好看的男人也不过是隔壁国公府的世子王简,忍不住问:“那薛郎君有隔壁家那个好看吗?”
秦二娘愣了愣,摆手道:“人家可是探花郎,薛郎君不过是卖皮肉的下等郎君,哪能相提并论。”
秦宛如指了指自己的脸,“就看脸。”
秦二娘摇头,“那也比不上。”顿了顿,“我还听到传闻,说当初大长公主还想染指探花郎呢。”
秦宛如瞬间对这个大长公主生出几分崇拜,八卦道:“隔壁那可是天子的舅舅,太后的胞弟,大长公主至少长他一轮往上,若是被王太后知道,还不得闹成什么样子。”
秦二娘也掩嘴笑道:“可不是吗,兴许也是顾忌的。不过我觉得文社里的女郎都野得很,个个的性格都豪爽痛快,跟我想象中的贵女完全不一样。”
秦宛如:“跟以前我们去瑞王府见过的那些不一样?”
秦二娘摆手,“那些小家子气,窝里斗上不了台面。”又道,“有一个申家的,喝酒可厉害了,她跳的胡旋舞那才叫一绝,当时都把我看懵了。”
二人就文社里的见闻窃窃私语,让秦宛如开了不少眼界。
第二天上午秦宛如要去张家胡同,秦二娘觉得在家里待着无聊,也跟着她去凑热闹。
两人路过范家时,看到范谨正蹲在地上拿烧过的柴碳教蔡六郎写字,秦宛如笑着问:“六郎写的是什么字呀?”
蔡六郎脆生生应道:“大!”
范谨敲了他一记,“犬。”
见到秦宛如身边的秦二娘也在探头看地上的字迹,范谨像见鬼似的面色一变,匆匆进屋去了。
秦二娘戏谑道:“范郎君你躲什么呀?”
秦宛如掩嘴失笑,“他怕你了。”
秦二娘啐道:“我又不吃人。”
屋里的范谨生怕招惹了那凶悍泼辣的女人,憋了许久,才又忍不住探头道:“秦小娘子,你赶紧去段家看看,那边昨晚出事了。”
他这一提,二人同时一惊,忙加快脚步朝胡同尽头走去。
宅子大门紧闭,彩英上前敲了许久才被家奴打开。
见到她们到来,家奴忙把她们请进院子,说道:“幸好昨晚秦小娘子没住这儿,要不然铁定会被吓着。”
秦宛如紧张问:“表姐呢?”
家奴:“昨晚有贼摸进来被我们逮住了五花大绑,今儿一早娘子就把他扭送着去报官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听到此,秦二娘不禁被吓得不轻。
秦宛如镇定问:“家里头可有人受伤或丢了东西?”
家奴答道:“没有。”又道,“那贼人凶狠无比,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捉住,娘子气不过,一早就把他捉到府衙去了。”
秦二娘道:“半夜三更的,也太吓人了。”
家奴:“可不是吗,闹了不小的动静。”顿了顿,“那贼人多半是瞧着屋里没个男人当家,这才翻墙想来占便宜。”
秦二娘:“得把这事给阿娘她们说一说,这里住不得了。”
秦宛如安抚道:“二姐莫要着急,先等表姐回来问清楚再做打算。”
于是二人在屋里等到正午时分才见段珍娘一行人回来了,听到外头的声响,她们忙出去探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