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如得意道:“那是自然,没有我周旋不了的人。”又道,“我们租的作坊一年才四十六贯钱,有好几亩的面积。”
方氏“哟”了一声,“那挺大的。”
秦宛如:“还是官府牵的头,像闵县那种小地方,客流也不大,在当地开铺子不好做,上不上下不下的,我们过去,势必要把当地的商贸往来带动起来。”
秦老夫人:“等以后稳当了,也可以把那块地买下来。”
秦宛如点头,“姻伯母是有这个打算,这回贺家调派了好些人过去帮衬,府里养着数百名家奴,现在有用处了,我和表姐占了不少便宜。”
秦老夫人:“那也得是你姻伯母让得了人。”
秦宛如回道:“我们仨都让得,以后做出来的被褥子直接走水路发往魏州,让姨母的绸缎庄带着销。”
方氏好奇问:“那你们可有定价?”
秦宛如:“有,我们算了一笔账,除掉成本把价位定在一斤上乘的白叠子要二百二十文,次品还是保留一百三十文,被褥子以五斤重为主,一床定价八百文,三斤的定价五百文。”
方氏撇嘴道:“我傻了才去买三斤重的,三斤都要五百文,五斤却只要八百文,何不再添些?”
秦老夫人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儿,指了指她道:“就是要套你这种人。”
秦宛如咧嘴笑,“姻伯母也是这个意思,五斤重才是主打,其他都是幌子。”又道,“因散装的用途多,价格则要高昂些,也容易脱手,不会像被褥那样容易捂手里。”
秦老夫人问:“只做零售吗?”
秦宛如:“目前只做零售,防止其他商贾批量订购哄抬价格,主要是因为原材料稀少,倘若把市价打乱了,以后我们筹谋起来就比较麻烦。”
方氏赞同道:“这想法挺好的,做独门生意,一文钱都不能让外商赚了去。”
秦宛如“嗯”了一声,“目前我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就算有其他商贾想做白叠子的生意,也得过一两年才能起来,初期我们得把运作模式摸熟。”
秦老夫人:“光种白叠子这事就已经把多数人拦在门外了,一来种子价高昂,二来极少人种过,都缺乏经验,稍不留神就会栽到里头,都会掂量掂量。”
秦宛如:“祖母说得不错,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咱们初期要做独门生意,不能让外商把价格搞乱了,影响后续筹谋。”又道,“京里这么多人,今年主要目的就是赚京城人的钱,附带魏州那边,如果那边的市场打开了也是好的。”
方氏欣慰道:“没想你还挺有见解。”
秦宛如忽悠道:“都是跟着珍娘表姐和姻伯母学的,她们老练,见识也比我多,跟在她们屁股后头我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三人就闵县的事唠了许久,稍后秦宛如去后宅跟秦二娘说悄悄话。
马上就到二月了,初九那天就要考第一场,是驴是马上了考场就见真知。
秦二娘也跟着有些小紧张,偷偷跟秦宛如说道:“这两日我都睡不好,好似自己要上考场一样。”
秦宛如戳她的额头道:“我看你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的。”
秦二娘伸手打她,“若是这回不成,就还得再等三年,他先前已经耽搁了,又有多少个三年够得等呢?”
秦宛如小声道:“咱们爹考中进士好像也是二十七八才中的,你当这么容易哪。”
秦二娘单手托腮,“以他的才华,考中进士是不成问题的,我想要的是头三甲,若他背着头三甲的名头来提亲,你猜爹娘会是何种表情?”
提到这茬,秦宛如掩嘴笑道:“爹一定会笑得睡不着觉,他一直都惦记着范谨,扼腕没把他弄来做秦家的女婿,他若遣官媒娘子上门提亲,他必定乐得跟什么似的。”
秦二娘也笑道:“到时候一定要端着,端着知道吗?”
秦宛如打了她一下,“你可别捉弄爹。”顿了顿,“这些时日你可去看过他?”
秦二娘道:“没有,怕他分心。”
秦宛如问:“我们明天就要去闵县,等会儿我去张家胡同,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给他的,我顺手带去?”
秦二娘认真地想了想,取来纸笔,点了三点,再写下一个“取”字。
秦宛如看不明白,皱眉问:“这是何意?”
秦二娘:“你不用管,只把这个带给他便是。”顿了顿,“不要让他阿娘知道了。”
秦宛如点头,待字迹干透后,她才取下折叠放进袖袋里。
下午她去张家胡同,路过范家时看门半掩着,在门口喊了一声。
孔氏在里头刺绣,出来探情形,瞧见她,笑眯眯道:“原是秦小娘子,可难得见你一回。”
秦宛如道:“我路过顺便来看看,不知我们的招牌绣得如何了?”
孔氏:“已经完成一幅,第二幅才开始。”说罢请她进去看。
屋里头的范谨听到动静,好奇探头看她,秦宛如趁着孔氏不注意时把折叠的纸塞给了他。
范谨麻利地接过,偷偷打开来看。
秦宛如同孔氏聊了阵儿,孔氏把绣好的那幅取来她看,她赞道:“孔大娘的绣工我是服气的。”
孔氏笑道:“你这夸得我心花怒放。”
秦宛如:“现在我们已经把闵县的铺子做好了,招牌也挂上了,我索性把这幅先拿去裱上。”
孔氏:“也可。”
秦宛如让彩英收好,两人坐着唠了阵儿家常。
屋里头的范谨看着纸上的字迹,三道点,意味着头三甲,取,则盼着他取头三甲。
他取来毛笔,在取字下添了一个女字,变成了娶。
秦宛如在这里小坐了会儿,好奇问道:“眼见马上就到初九了,范郎君可紧张?”
屋里的范谨回道:“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早就盼着走这一遭了。”
秦宛如打趣道:“如此说来,范郎君已是胸有成竹了?”
范谨不答反问:“秦小娘子的白叠子也该下地了吧?”
秦宛如“嗯”了一声,“明日就过去做准备了。”
范谨:“可紧张?”
秦宛如乐道:“我紧张作甚,又不是头一回下地。”
范谨:“我也跟你差不多,又不是头一回考。”
秦宛如:“……”
这人还真是够淡定。
同母子闲聊了会儿,她才离去了,走时又趁孔氏不注意时偷偷把那张纸取了回去。
到了段家,秦宛如把孔氏绣的招牌拿给段珍娘,她安排仆人送去裱装。
秦宛如偷偷看那张纸,看到上面的“娶”字,她咧嘴笑道:“这两人还真有点意思。”
段珍娘也凑过来看,好奇问:“谁给你的?”
秦宛如:“范谨,先前二姐写的是‘取’字,他添了一个女。”
段珍娘指着三点问:“这又是何意?”
秦宛如后知后觉道:“应是头三甲的意思,她写下一个取,就是告诉范谨取头三甲。”
段珍娘戏谑道:“取了头三甲,再娶女,这两人还真会玩眉目传情。”
秦宛如将其折叠起来,“文化人。”
段珍娘:“这回过去得耽搁些时日了,你最好带上春装。”
秦宛如:“阿娘已经替我收拾好了。”又道,“明日大姐他们也要过去一趟,有他们护送种子,我们也省事些。”
段珍娘问:“做基坯需要给你增添些人手吗,若是要添人,可提早跟大娘说,她好做安排。”
秦宛如摆手,“不需要,移栽的时候多添些人过去要快些。”
段珍娘:“你心里头有数就好。”
晚些时候秦宛如回去,把范谨添了字的纸拿给了秦二娘,她看着那个“娶”字一个劲儿笑。
秦宛如蹭了蹭她,说道:“你二人倒是有趣,眉来眼去的。”
秦二娘看向她,“你什么时候也去找个眉来眼去的?”
秦宛如撇嘴,“我欠了一屁股债,谁敢蹚我这个坑?”
秦二娘道:“王三郎敢啊。”
秦宛如立马捂住她的嘴,警告道:“勿要瞎说。”
秦二娘掰开她的手,“不瞎说。”顿了顿,“明日大姐他们也要去闵县?”
秦宛如点头,“这么多白叠子,得要人护送才行,我们两个女郎怕出岔子。”
秦二娘道:“也是,粒粒都是钱。”
晚上秦致坤下值回来,听到她明日又要走了,不由得发牢骚道:“三丫头跟日理万机的大忙人似的,见两回都难了。”
秦宛如挽着他的胳膊,“这不为了大宅子么?”
秦致坤斜睨她,“得,秦老板志气比你老子高,将来的前程也比我厉害。”
秦宛如笑,“你可是官呢,士农工商,商贾是最不入眼的,我以后还得劳秦寺正多多指点提携。”
秦致坤捏她的鼻子,“小不正经。”
饭桌上说起明日秦大娘夫妇也会一并护送,秦老夫人道:“有他们一起过去,我也要放心些。”
方氏:“是啊,那么多种子,每一粒都是钱,不能出任何岔子。”
秦宛如道:“光我和珍娘表姐护送他们也不放心的。”
秦致坤问:“这次过去得耽搁到移苗才回来吧?”
秦宛如点头,“差不多要那个时候了。”顿了顿,“等我们把那边的作坊弄好了爹娘就可以去瞧瞧,现在还比较乱,姻伯母说顶多一个多月就能弄好。”
方氏问:“这么快?”
秦宛如:“木石结构的屋子只需要盖房盖就可,其他的统一做木结构的弹制屋,只要结实牢靠即可,不像大宅子那样讲究门面,要省事许多。”
秦老夫人:“得砌围墙防护。”
秦宛如:“要砌。”
一家人就作坊讨论一番。
第二天秦宛如起了个早,用完早饭就去秦老夫人房里同她道别,再跟方氏唠了几句就出门了,她和段珍娘跟往常那样在城门口同秦大娘他们汇合。
数辆马车陆续抵达城门,押送种子的人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