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摆摆手,继而看向胤禔,沉声道:“幸而发现得早,不算晚。”
年纪轻轻,还没过三十,怎就得了这样的病?
——
大贝勒黑着脸出园,黑着脸上马,冷冷的风吹在脸上,差点没有黑成面瘫。
一边快马加鞭,一边咬牙切齿地念叨:“太子,胤礽。”
日后病了,不中用了,别想从他那儿买壮阳药!
想买,也行,十万两一颗。
临到府邸实在气不过,胤禔翻身下马,将缰绳甩给贴身太监,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冷笑着道:“福晋已是弘晏的知己。你说,若爷也掺上一脚,太子会如何?”
太子爷气炸是肯定的,只是……
贴身太监犹豫片刻,决定忠言逆耳,“几日前,您明确拒绝过小爷。”
“狗奴才,爷反悔也不成?”胤禔剐他一眼,恶狠狠地开口,“弘晏的知己之位,我要定了。”
贴身太监诺诺应是,不敢再撩虎须,赔笑着吹捧道:“爷必定手到擒来,马到功成!”
……
三贝勒的府邸,与大贝勒府隔了一条街。
胤禔说这话的时候,三爷刚刚下衙,同他离得不远。大福晋好转的消息,三爷也有所耳闻,如今见了大哥,正想上前贺喜,忽然间脚步一停,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吃惊地站在原地,眼睁睁望着大贝勒入府,半晌回过神来,向身边人求证:“大嫂成了弘晏侄儿的知己,大哥这是……也想?”
左右对视一眼,齐齐点头,是这样没错。
三爷轻嘶一声,大新闻啊。
很少有人知道,三爷除了醉心书画,还有一个碎嘴的爱好。这个爱好,荣妃不知晓,三福晋也不知晓,唯一知晓的,唯有从小一起长大、年岁最为相近的四爷——
五爷养在太后跟前,六岁还只会说蒙语,不是一个好的抒发对象。何况四爷嘴严得很,即便不耐烦也默默听着,久而久之,兄弟俩有了些许默契,直到大婚过后上朝参政,这才停了一停。
也是整治国库之后,三爷老后悔了,准备紧跟太子四弟的步伐,不再闹明哲保身的大笑话,也不再隐忍自个的小爱好,开始频繁寻上四爷,试图与他重燃多年前的默契。
说实话,四爷觉得重拾爱好的三爷比乌鸦还吵闹。
可是没法子,一来,三哥是兄长,他不能拒之门外;二来,幼年被荼毒习惯了,如今熬过不适应,倒也还好。
就如当下,三爷兴冲冲地不请自来,压低声音叫了句:“四弟。”
四爷给他倒了一盏茶,示意有话快说。
三爷自得一笑,絮絮叨叨念起近来之事,比如谁家添了美妾,谁家抱了大胖小子,那谁都六十的年纪,也不怕闪了腰。
四爷默默听着,不发一言。说到最后,三爷歇了一口气,终于说起方才的大新闻:“大哥那脸黑的,同泥鳅也差不离,还说要同大嫂一样,做弘晏侄儿的知己。要让二哥知道,那还得了?”
知己。
什么时候的事?
四爷眼神一凝,转杯的动作停了下来,道:“三哥再同我详细说说。”
三爷愣了愣。
片刻恍然大悟,又有些懊悔,老四可在乎知己名号,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秃噜出口的话覆水难收,他讪讪一笑:“行,哥哥这就说,哥哥这就说。”
——
晚膳时分,结束一天养猪工作的五爷回到院里,正和福晋用膳的时候,收到一张秘密字条。
字条乃是四爷的字迹,上有一句话:【神武门外一见】
四哥想要同他见面?
还是如此郑重的方式,五爷神色渐凛,心下有了诸多猜测,嘴里的饭顿时不香了。
撂下一句“福晋先用,爷去去就来”,他霍然起身,往外狂奔而去,徒留五福晋捧着碗,望着满桌子菜发愣。
投胎呢这是?
——
远远望见四爷的背影,五爷止不住胡思乱想,心道四哥是想体验一番孵蛋,还是想要同他一道泡温泉?
四爷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渐近,缓缓转过身,面色很是沉肃:“五弟。”
五爷咽了咽喉咙,手指紧张地一搓衣袖,下意识以为是什么坏事。
只听四爷叹息一声,开口道:“大嫂成了元宝的知己,大哥怕也不远了。”
大福晋是女子,又是嫂嫂,他无法同她相争,但大贝勒不同。
继而将胤禔在府前的话,细细叙说了一遍,说罢摇了摇头,双目湛然地盯着五爷,“明明是五弟在前。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知己之位,怎能让大哥抢去先机?”
四爷话间的感染力极强,五爷瞬间提起了心,不由自主顺着那副画面想象,慢慢皱起了眉。
大哥性子本直,若他不要脸面,谁争得过?
忽然间又想,不对,自个不必过于忧虑,地下知己,是有保障的。
“四哥莫忧。”五爷长呼一口气,转而笑道,“任凭大哥智计百出,弟弟已然争得知……”
四爷似笑非笑望着他。
诈出话了。
五爷笑容渐渐凝固,逐渐转为惊恐。
他的腿儿在打摆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四哥这是在诈他??!
没等四爷质问,五爷深吸一口气——
他一溜烟逃了!逃进宫中头也不回,活似身后有鬼在追。
四爷:“……”
一旁的苏培盛:“…………”
五爷这行径,咋就那么熟悉呢。
四爷气极而笑,“老五怎的学起老九了?”随即平静下来,淡淡道:“逃便逃吧,明儿还要办差去。皇庄就在玉泉山上,还能躲我一辈子不成?”
——
五爷回房之后急得转圈圈,心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妙,更没了胃口用膳。
他这么转,转得五福晋头晕,半晌沉下了脸,“这么久了,爷是在想投胎用什么姿势好?”
五爷:“……他塔喇氏,你闭嘴。”
原本想要求助福晋,被她这么一气,更多出于大男人的尊严,五爷终是放弃这个念头,准备另觅它法。
绞尽脑汁没想出个所以然,外头有人传话说,皇长孙殿下来了。传话人的语气暗含激动,五爷与五福晋一听,神情同样变得激动,异口同声地道:“还不快请?”
五福晋叫人撤下膳桌,理了理发鬓,那模样看得五爷牙酸。打扮得再好看,爷才是元宝的地下知己,一时间忘记被四爷抓包的忧愁,笑容满面迎了出去。
……
五爷有个新梦想。
在外帮助知己悉心养猪,在家抱上嫡子嫡女,好好将他们养大,同福晋过上神仙日子,想想就美滋滋。
为此,五爷不懈努力,脸皮一日日地变厚,好不容易留宿正院,对内梦想终于实现了一小半。
但要彻底实现对内梦想,还得靠缘分。弘晏此次前来,便是给五叔五婶看一看身体,解决缘分途中的拦路虎;至于五婶自身的意愿,他绝对支持!
五爷迎了出来,他定睛一看,暗暗点了点头。
除了【忧愁过度】,没什么大毛病,这个等会解决。
五福晋迎了出来,他聚精会神地望去,渐渐严肃了脸。不为孩子,也为自己,五婶需要喝一个月的药才行。
但,女子的脸面最是重要。琢磨了一会儿,他郑重地说:“侄儿最近在学医术。五叔改善肾脏的同时,五婶也得驱驱寒气,双管齐下,方是正道!”
话音落下,院里一片寂静。
五福晋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五爷,“……你不行?”
第91章 推销 一更
五爷原先以为,他塔喇氏日日怼他,嘴里吐不出象牙是最离谱的,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
他不行?他行得不能再行!!
五福晋的话一出口,沐浴着下人暗里震惊的眼神,五爷差些没有气死过去,又气活过来。
他希冀地看着‘罪魁祸首’,一时间忘却是谁说他亟待改善,想要知己评评理,大庭广众之下给他正名。
对于五福晋这话,弘晏觉得不好,惭愧之下,赶忙解释说:“五叔的身体没有问题,就如五婶一般!五婶多虑了。侄儿的意思是,多补补总没有错……”
五爷连连点头,这话才是正理,思来想去又有哪里不对,却分别不出哪里不对。
五福晋站在原地,脑中浮现四个大字:欲盖弥彰。
甭管庶长子弘昇是怎么生的,人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便很难纠正过来。何况侄儿靠谱得很,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就如神术,就如养猪;他说用医术给人瞧病,便一定准确如斯,没有半点搪塞之言!!
她大松一口气,幸好发现得早,幸好侄儿有了新爱好。
近来她变了主意,觉得嫡子嫡女没什么不好。男人不能期望,孩子却不然,也因看着二嫂眼馋万分,想要如元宝这般,未来有个寄托,有个依靠,至于胤祺,一边儿去。
若是胤祺治不好,她岂不要哭死?这般想着,面上沉重稍稍淡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望着五爷愧疚道:“是我嘴快,还望爷别同我计较。”
说罢,忙不迭将弘晏迎入屋子,叫人呈上纸笔,以便记下“医嘱”。
她药不能停,胤祺更不能停!
五爷:“……”
福晋明明同他请罪,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不是。
何等的奇耻大辱,他怎么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