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圆圆。”佘渠芳拉着女儿:“给白姑娘道歉。”
谢圆震惊地看向她娘:“娘,你说什么啊?你不是来帮我教训她的吗?”
佘渠芳隐晦地看了谢圆一眼,颇为严厉,这一眼将她吓住不敢再说话。
佘渠芳余光看了一眼自己那个少年有为的侄子,少年沉着冷清的眸子并未因圆圆的莽撞而有所波动。
她又觉得,也许圆圆理解错了,这个大侄子并非她们想的那样,钟情于这个不明来历的女子。
谢圆知道自己在人前说错了了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埋着脑袋站在自己母亲身后,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失礼了,母亲、外祖母、表哥。”
这个礼不是为她行的,道歉的也不是为她道歉,白缪侧身,她才不受。
白缪躲到佘舟野身后,她总感觉佘渠芳要为谢圆出头的。
可她不想和她对上。
佘渠芳还是佘奶奶的亲生女儿,欺负了她,佘奶奶一定会伤心。
哎,猫猫真难。
丫鬟们鱼贯而入将饭菜撤下,摆上茶与点心。
佘渠芳扶着佘老夫人坐到榻上,奉上茶,坐下后掐着帕子托起自己那杯。
她也不喝,就拿着,染上凤仙花汁的手指捏着盖子,拂着茶沫,看了一眼佘舟野替那小姑娘剥芭蕉。
内心有些震撼。
她知道那日大侄子为了一个美人驳了谢圆的面子,但那日却是圆圆不对在先,为了给谢九和大侄子一个交代,她没有过问。
但那不代表她能放任这个美人欺负了她的圆圆,圆圆到底是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在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陪伴她。
白缪张开嘴咬住芭蕉吞下肚,樱红小嘴在胖嘟嘟的芭蕉上咬出一排小小牙印。
突然她感觉不对劲,警惕地抬头往前看,嘴巴里咀嚼的动作停住 。
佘渠芳对她慈祥一笑,掀开茶盖子,小缀了一口,嫣红的嘴巴一开一合,慢幽幽地用手指夹着帕子按压唇边水渍。
她开口说话,却是打算口出恶言,淡绿色泛着黑的雾气从她嘴巴里随着说话飘出来。
那是冷淡无情和对人满满恶意和贬低的颜色。
佘渠芳笑得甜人,问自己母亲:“前几日是儿的不是,不知娘有看上眼的贵女,就将圆圆和粥粥凑在一起,不知娘可怪罪。”
作者有话要说: 自炖小鸽子,含泪码下这一章。
前几天,我用压岁钱买了平板,啊呀,我就去碧水开了图楼,鸽了文去画人设,那个开心呀!结果乐极生悲,我还没捂热的二代笔,被家里的客人啪弄到了地上,我的快乐结束了。我把碧水咕咕们鸽了又回来了。
第50章
佘渠芳并不是为了得到佘老夫人的一个回答, 她知道,不管如何胡闹,母亲终究是母亲, 又有小辈在,她不会为此驳自己面子。
顶多。
顶多私下里责备她几句。
所以,佘老夫人微微一笑时, 她满意地放下帕子,手指弹了一下衣袖褶皱。
“那日儿听人说娘属意缪缪姑娘, 让儿好生好奇, 这缪缪姑娘有多好, 竟让娘如此看中,再不看一眼别家姑娘。”
说到这,佘渠芳眼尾扫了一眼缩在大侄子身后的小姑娘, 暗道小家子气登不得台面。
她面上不显,反而做出赞叹样子,笑道:“今日仔细一瞧,真真是愁眉妖态,细腰可折, 怪不得大侄子对各家贵女都看不上眼, 就连我这个妇人看了都心热。”
在座除了白缪, 都听懂了她的意思。
佘老夫人满脸不愉, 愁眉脸、折腰步, 这是西汉将亡时, 京都妇人的作态,因太过矫作,也被人说成是亡国之态。
讽刺缪缪无知又耽于享乐。
渠芳这意思是说缪缪是因为这些妖态才入了粥粥的眼,岂不是说, 他家粥粥喜欢的是一个类似“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女人。
西汉的下场就是她家粥粥的下场?
佘老夫人气嘟嘟地皱起眉头,低头烦了她一眼。
“你这是是要说我们大雍气数尽了?知道的知道你是不会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嫌脖子上的物什长得太牢。”佘老夫人一下子放下茶盏,杯座在黄杨木小几上磕出一声脆响,低沉的声音幽幽挡在佘渠芳耳边。
渠芳夫人噎了一下,万没想到自己母亲会这样回她。
她哪里敢有这个意思呀,看了眼四周,还好都是家生子在这伺候,不用担心有人传出去,随即松了口气。
连忙赔笑:“母亲真是冤枉儿了,怪儿不会说话,您喝茶,喝茶。”
只是在一群小辈面前丢了面子,佘渠芳内心懊恼。
说话就有些冲动:“娘,您放着那么多贵女不要,偏选了缪缪姑娘,不知这缪缪姑娘家中何许人也。”
这朝中,姓白的,又身份尊贵,仕途亨通到能让母亲对其它家贵女视而不见的,朝中只有一家。
难道是巴蜀白氏?
可白氏家族神秘,家族在朝中一直担任祭司、巫祝等职,在朝的都是男儿,行踪诡秘,且并未听说他族有女儿。
反正她是不相信这个将占了她女儿首辅夫人位置的白缪有什么大身份。
总不可能是因为讨她母亲的喜欢,就入了她眼。
谢圆也不认为白缪有什么高贵身份:“娘,她能是什么贵女,就是长着一张好脸蛋好身段而。”
“还不是伺候人的货色——啊!。”
“啪——!”瓷白茶盏在谢圆脚边裂开,滚烫的热茶泼了一地,碎裂的陶瓷飞溅起来,割伤了谢圆的脚踝。
她尖叫着缩腿,泪眼婆娑地看向茶盏掷来的方向:“表..表哥。”
佘舟野冷淡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神锁在谢圆身上:“你嘴碎,且臭,需要漱漱口。”
他眼神动了一下,马上有人上来,押着谢圆请她去大门口用柳枝漱口。
被请去大门口漱口,这不是告诉大家,她是个嘴巴又臭又长的长舌妇吗?
到时候所有金陵的贵女圈子都知道了,她还怎么混。
谢圆吓哭了,鼻涕眼泪一起下来,哭花了脸,哇哇大叫:“娘亲,娘亲,你快管管表哥,他为了一个小贱人要打我!外祖母!”
渠芳夫人早在大侄子砸茶杯的时候就被吓得呆住了。
她半晌都没回神,呆呆看着地上碎瓷,一会儿又看眼帘半垂的大侄子和不为所动的老娘。
见母亲没有反应,谢圆哭得更大声了,但凡能记住的粗俗话都往外蹦:“小狐狸精,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外祖母骂我娘,你敢吹枕头风让表哥让人打我!”
有了佘舟野和佘奶奶撑腰,缪缪崽崽底气可足了。
她从佘舟野背后钻出来,挺起小胸脯,捏起小拳头,脚蹬在地上:“就敢就敢就敢!”
缪缪崽崽做鬼脸:“就欺负你,就打你!把你打到屁股开花,叫你骂我!”
谢圆恼羞成怒,一跺脚:“我挠花你这个小狐狸!”
这一声大叫把佘渠芳的神喊回来,她何尝见过这种场面,但下意识觉圆圆没错。
而且她还听到了圆圆维护她的声音,心里暖暖的,没白疼她。
她扫了一眼下面,圆圆挣扎着看她和祖母,被拉下去还在叫着娘亲娘亲帮她,而这个半路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啾啾,却在安慰那个小狐媚子。
果然不是在身边养大的,不如圆圆待她真切。
这才回来几天,关键时候胳膊肘就往外拐。
佘渠芳眼风睨过去,意外被大侄子用凉悠悠像看物什的目光看了一眼。
她这才有了这个大侄子真的是大雍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句话能改变一个家族的大首辅的认知。
被他盯着犹如被蛇蝎盯上,阴暗里的爬虫,嗦嗦作响,她抖了一下,连忙把眼神挪开。
没事,没事,她是他亲姑姑,他还能为了一个女人和她结怨不成。
渠芳夫人安慰自己。
“粥粥啊,这是你表妹,她还小,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而且她也没说什么,你多担待。”佘渠芳是不认为自己养大的女儿有什么错的。
佘老夫人撇了下嘴。
她自认不是绝顶聪明的妇人,可当年才女的名声也是名动金陵。
佘老爷子也是一个多智近妖的人物,他们更是生下了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将军儿子,儿子娶了大雍极其尊贵的邵阳长公主,还有了身份尊贵矜贵有能耐的孙子。
谁想到,她这样一个人物,这样一个不俗的家,却生了一个脑袋有坑的女儿!
这个女儿就是运气太好,前半生有老头子和她兄长护着,天上的月亮也能给她摘下来。
佘老头子和儿子死了,又有大侄子在那护着,即便她嫁的那家势头不如从前了,但也绝没哪家世家妇敢轻视她。
就这样,将她养成了一个目高于顶,谁也不怕,什么也敢说的性子。
打也打过,训也训过,就是纠不过来。
到底是自己生的自己养的,瞧她那一眼的德行就知道她是在想什么,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蠢货。
也不想想她现在倚靠的到底是谁就敢随意得罪。
真是蠢到一点眼色也没有。
她以为自己在众人面前的脸面是她夫家给的还是她自己挣的?
若不是她姓佘,生在佘家,有这样忠烈的父兄、身居高位的侄子庇护,哪里能来这样风风雨雨肆意妄为不计后果,不看人脸色的性子。
与其让她现在变本加厉殃及己身,不若趁早规整一番。
佘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我会修书一封给亲家公母,以后,你别出来了,就在家好好读读书,念念经,磨一磨你的性子。”
渠芳夫人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母亲,吶吶道:“母亲......?”
“也是我的错,当年念你是女儿家,在家里享不了几年福就得嫁去别人家受蹉跎,你年岁小,又多病,没舍得狠下心管教你。”
“现在你也为人母。也该懂得,为人父母,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不求你为他们计深远,但求你能为他们做个好榜样!”
佘渠芳着急:“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