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青珣看着五体投地的狗剩,忽然轻笑了一声,是谁让你在流民里散播谣言的?
什什么谣言?狗剩结结巴巴地道,小人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啊!
还在嘴硬?谢青珣的声音顿时变得冷了几分,如果不是已经确实掌握了证据,你觉得我会动手抓人吗?
在抓狗剩之前,谢青珣就已经派人在流民里问过了一圈儿了,基本上能够确认,不停地对别人说绍田县富庶,引诱这些流民一路往北走过来的,就是这个叫做狗剩的男人。
确认了之后,谢青珣又仔细地观察了狗剩一段时间,他觉得,狗剩这个男人,不像是真的流民。
他虽然已经尽力弄脏自己,让自己和流民的形象无限度靠拢了,但是,不是流民就不是流民,他身上的一些细节暴露了他。
是谁指使你散布绍田县富足的谣言的?谢青珣又加重了语气,厉声问道。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啊!狗剩跪在地上,大声喊道,谢明府,我真的是听别人说的啊!我就是一个小混混,哪里知道这许多东西,都是听别人说的啊!
哦?谢青珣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从狗剩的角度,能够清晰地看到谢青珣黑色的靴子,还有绣着金线的滚边。
那你倒是说说,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我我狗剩的眼珠子转了转,我也是听流民里的人说的。
但是但是那个老头儿已经在路上死了。
是吗?谢青珣的声音顿时变得更加轻柔了,但是你的同伴可不是这样说的。
说完,他一挥手,就有差役带着一个五花大绑,嘴里也被堵住的男人走了进来。
抬起头,看着他,告诉我,他是不是你的同伴。谢青珣冷声道。
狗剩心里一颤,缓缓地抬起头。
即便他表情控制得十分细微,但是看到那个被绑起来的男人的时候,那一瞬间出现的情绪波动,仍旧引起了谢青珣的注意。
看来,你确实认识他。谢青珣淡淡地道。
他挥了挥手,让差役将那个男人带了下去。
这一次,谢青珣一共在流民的队伍里找出来三个值得怀疑的人,全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起来,分开审讯。
谢青珣蹲下身体,叹了一口气,对狗剩道,指使你们的人是谁?
不要妄想用谎言来欺骗我。谢青珣提醒了他一句,你的同伴可是已经招了。
如果你的回答,和他的回答不一样。谢青珣万份轻柔地道,你猜,我是相信他,还是相信你?
狗剩的眼睛一瞬间睁大,露出了惶恐的神色,我我真的
你最好想好了再说话。谢青珣十分体贴地提醒他道,不然的话,你可能会比死了还要难受。
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我这里有很多。谢青珣叹息着道,你要好好想一想,到底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那个所谓的秘密更加重要。
狗剩额头上的汗水已经一滴滴地落了下来,划过眼角,一部分渗入了他的眼眶里,让他的眼睛有些发疼。
见狗剩仍旧不肯说话,谢青珣似乎是已经失去了对他的兴趣,起身另一个人道,他就交给你了,你可以试试你最新琢磨出来的那几种刑法,注意,别让人死了。
听着谢青珣渐行渐远的声音,狗剩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在胳膊被人抓住的时候,他疯狂地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道,我说!我说!指使我的人是耿家的人!
耿家?
听到这两个字,原本强制着狗剩的力度顿时消失了。
狗剩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子,我我其实也是偷听到的,他来找我的时候,说的是他姓木!但是我知道,他们这些人才不会用自己的真名!
谢青珣坐在上首,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上的扶手,继续说。
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狗剩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他给我的命令就是,让我混进流民堆里,想办法让这些流民冲击绍田县!
如果如果能成功的话,他就会帮助我,让我进入耿家!
听到这里,谢青珣怜悯地看了狗剩一眼,某种程度,你应该感谢你所计划的一切都没有成功。
为为什么?
你不是绍田县里的人把?谢青珣笑着道,如果你是绍田县的人,你就应该知道,耿家在绍田县的名声可不怎么好,他们耿家的大郎君残暴虐杀。
说到这里,谢青珣意味深长地看了狗剩一眼,你说,他所谓的让你进入耿家干活儿,或者说是享福,到底是真的呢,还是想要杀人灭口?
毕竟从耿家拖出去的尸体实在是太多了,也不差你一具。
听到这里,狗剩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他喃喃着,似乎是已经丧失了希望。
可是可是我妹妹我妹妹已经被他接进耿家了。
谢青珣的眸子里划过了几分怜悯,很可惜,你这辈子可能都无法见到你的妹妹了。
不这不可能!狗剩摇着头,这不可能他他是在骗我
很显然,是的。谢青珣不想再和狗剩废话下去,将和你联系的那个人的样貌告诉我。
狗剩茫然道,要要做什么?
谢青珣道,你只要说出来他的样貌就好。
一边说着,谢青珣一边拿起了一旁的画笔,你现在可以开始说了。
几个时辰后,狗剩看着谢青珣绘制出来的画像,瞪圆了眼睛,像,真的是太像了!
你确定就是这个人?谢青珣再次和狗剩确认了一下,他说他是耿家的人?
对!狗剩立刻点头,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其他几个人!
谢青珣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缓缓开口,事实上 ,我问过了。
啊?狗剩有些没有明白谢青珣的意思。
但是他们说出来的答案和你的不同。谢青珣沉声道。
狗剩的心跳得更快了,他们,他们是怎么说的?
有人说他是虞家的,也有人说他是徐家的,而你,说他是耿家的。
谢青珣淡淡开口,但是,不管是哪一家,都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狗剩猛地道,不可能!我说的都是实话!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89章
虞家内绝无此人!虞绍站起身, 恭敬行礼,斩钉截铁地道。
谢青珣将画像收起,温和地道, 虞郎君不必如此。
虞绍却是语气坚定,还请谢明府明察!
见虞绍再三恳请, 谢青珣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的识趣十分赞赏。
此次事情牵涉到了三家, 虞家、耿家, 还有徐家。
对于耿家的调查,谢青珣没有太多的顾忌, 但是虞家,看在之前虞绍示好的份儿上,谢青珣总不好和对付耿家般太过粗暴。
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虞家的可能性太低了。
至于徐家, 有了虞家的带头作用,谢青珣觉得, 他们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再者说, 将流民引来, 本身就已经和绍田县内的其他小世族站在了对立面。
若是此次谢青珣没有应对好, 使得流民成灾, 那时候,蒙受最大损失的绝对不会是谢青珣, 而是在此地盘踞已久的地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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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流民们看到了希望, 所以干起活儿来的时候,热情高昂,叶瑾声原本计划里两个月左右才能完成的任务,, 只用了个半月,就彻底收工了。
绍田县内的大部分街道都铺上了干净整洁的青砖,路上行人往来如织,粗略算,人流量大概比以前多了将近三分之。
不过,大家也并不定是有事才出门,不少人更多的还是稀罕。
就叶瑾声路上走过去,就看到了好几个有些面熟的脸孔,从街头跑到了巷尾,又跑了回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但可惜的是,叶瑾声扭头,就看到个人跑去了墙根处,解开裤腰带,开始撒尿。
叶瑾声:
还没等他想好到底是等对方尿完了再过去提醒还是现在就去提醒,只见两个穿着差役服饰的男人冲了上去,把扭住了随地撒尿那个人的两条手臂,随地便溺,第二次,罚百文!
第二次?
叶瑾声忍不住咋舌,这都第二次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难道是家里有矿?第三次可就要罚千文了,换算下来,就是两银子。第次触犯,罚款十文,不算太多,但是对于很多家中不是很富裕的人来说,也足以应付几天的口粮了。
也不是没有人对此不满,但是在青砖路开始铺设的时候,叶瑾声就花钱买托儿走街串巷地各种宣传。
而那些托儿也没有辜负叶瑾声之前花出去的那些钱,逐渐在绍田县众人的心里树立起来了个共识。
那样干净宽敞的路面,要是随意在上面便溺扔垃圾,看着多不好,而且也不好清理。
要是自己出门的时候,时不时地就踩到坨屎上,你愿意不愿意?
大部分是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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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如此,最开始实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觉得县府太过不讲道理。
但是在谢青珣的铁腕之下,再加上每次被抓起来罚款的时候,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成为邻里乡亲们的笑柄,在出钱又出糗的双重作用下,随地便溺、吐痰、扔垃圾的情况有了大幅好转。
只是,偶尔的,还是有人放着特意建起来的公共厕所不去,找个墙角就开始解决个人生理问题。
就比如刚刚被叶瑾声撞见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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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被差役提起来之后,裤子都还没绑好呢,就顺着两条腿掉了下去。
周围围观的基本上都是男人,女人大多都以手掩面,匆匆离开了。
被逮住之后,那个随地撒尿的男人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尤其是周围人那指指点点,讨论大小长度的声音传来,更是让他瞬间变得面红耳赤。
叶瑾声默默地给那个男人在心里点了根蜡烛,不论其他,这个男人以后肯定要社会性死亡了。
因为之前政令刚刚实行的时候,这类事情发生过许多次,叶瑾声也没有太在意,见差役去处理了之后,他转身便要离开。
下瞬,却听见道有些愤怒的声音响起,身为县府差役,竟如此戏弄侮辱治下百姓,你们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个不怎么高的年轻人,面上很有些风霜之感,耳朵很大,大到有些不协调,鼻子有些塌陷,只有双眼睛,带着愤怒和谴责。
那瞬间,叶瑾声的脑子里第个闪过的词语就是大耳朵图图,紧接着才是,这个人是谁?
看上去不像是绍田县的人,不然的话,应该早就对这种事情免疫了。
两个差役低头看了那个年轻人眼,道,我们只是依令行事,绍田县城内禁止随地便溺、吐痰、扔垃圾。违令者第次罚款十文,第二次百文,第三次千文!若是有第四次,直接拉去服徭役!
说完,个差役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个像是小亭子,却四面围拢起来的建筑,公共厕所就在不远处。
那个年轻人下子愣住了。
趁着那两个差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那个随地撒尿的男人立刻提起了自己的裤子,死死扎好。
公共厕所?那个年轻人皱眉,不解地问道,是做什么的?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附近的绍田县百姓热情地帮他解释道,为了不让大家随地便溺,县府特意修了公共厕所,大家都能去上!可方便了!
些和公共厕所比较近的人家,因为不想刷恭桶,也会故意跑去公共厕所解决生理问题。
还有那边!旁的百姓又指了指路边不远处摆放着的几个木制大桶,道,那是垃圾桶,专门放垃圾的东西。
那何人来做这些?那个个子矮的年轻人皱眉道。
县府里有招人,而且给的钱还不少。说话的这个人还有点儿羡慕,只是想需要过段时间就去清理公共厕所和垃圾桶,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个要呕吐的表情。
算了算了,虽然给的银钱多,但是想想需要天天和屎尿打交道,更多的人还是直接退避三舍了。
而引起了这场小小骚动的那个男人,已经肉疼地交了罚款,灰溜溜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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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怎么了?耿誉从酒楼里离开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那处骚动。
他旁边服侍的仆从连忙道,回郎君,方才好像是力夫随地撒尿,被县府里的差役抓到了。
听了这话之后,般人会觉得,自己家的下人在外面随地撒尿被抓了罚款,非常丢人。
然而,耿誉却忽视了县府差役对于所有随地便溺的人视同仁的态度,只觉得这是谢青珣在故意给他难堪!
谢、青、珣。耿誉不由得抓紧了手里的扇子。
只是个下人的命,耿誉压根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耿家的脸面!
打耿家下人的脸,也和打耿家人的脸没有什么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