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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时间变幻毫无规律,有时一个时辰能跳好几次,有时安稳经过了月余时间都不带跳转的。
  更加恐怖的是,杨俊郎发现这样的时间跳转,并不是从月初到月底这样顺着跳转,甚至还会从今天突然跳到上个月。
  而当地的居民对这种时间跳转毫不知情,时间回溯时他们也不会保留之前的任何记忆。
  在这地方你找不到一张历表,但大家都推算,年岁主要在十七八年内来回跳转。
  薛羽:大家?
  庄尤:十七八年?
  杨俊郎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耿直说道:这些年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大家都出不去,偶尔也会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他们当中有不少会法术的仙人,很是厉害。刚刚和你们说的大部分也是仙人们发现的。杨俊郎继续道,他们还说,这地方应该是叫个什么秘境的,定然是有人在操控,只要把那操控的人找出来,我们就能出去了。
  薛羽好奇问:那你们找到了吗?
  嗯具体是谁,还不晓得。杨俊郎的脸都憋红了,年轻的脸上显出一种羞赧的表情,我没有仙人们那般厉害,他们商讨事情,不会特意跟我这样的小人物讲一讲。
  但我偶尔听仙人们说过,这地方围着凤凰集建出来,那一定是凤凰台的哪位。
  嚯,薛羽讶异,果然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虽然这地方不能显示确切时间,但也可以根据当地人的成长,亦或是草木山川的变化,来推断秘境内的时间变动。
  就算没有重明真眼这样的bug利器,大家凭逻辑推测,也是能推导出要查一查凤凰台的。
  而这群被困在幻境里的人并没有利益冲突,彼此之间消息互通、通力合作并不奇怪。
  可薛羽他们这些后来为了传承进入幻境的人,肯定就不会如此了。
  庄尤道:杨兄可否为我们说一说这凤凰台?
  杨俊郎说对于凤凰台他亦了解得不深,只知凤凰台管辖庇护着幻境范围内的村镇,村民需要向凤凰台交税,差不多是个土皇帝。
  凤凰台由凤家执掌,凤家子嗣不旺,本家旁支一起,都住在山中那座宫殿群里。
  讲到此,杨俊郎是再不知道什么了。
  庄尤谢过,又问道:杨兄既然一直待在凤凰集,昨天有没有见到一道白光坠地?
  见到了。杨俊郎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薛羽没想到线索来的如此之快,喜出望外道:在哪儿?!
  杨俊郎:应该是落进山里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欣喜,只听杨俊郎又道:怪不得我觉得最近镇上陌生面孔多了,原来你们都是跟着那白光进来的。
  他道:但是你们现在去,怕是有点早了。
  薛羽满脑袋问号:早?
  难道不该说他们去的晚了,东西已经被其他人拿走了吗?
  对啊。杨俊郎无辜道,死物跟活物不一样,那光是下旬落进这儿的哦,大家为了区分时间,把跳转的这十七八年粗粗分为了上旬、中旬、下旬。在这儿待久些的人都能分清大致跳到了什么时间段。昨天已经是下旬很末尾的时候,今日便又回到上旬了。
  简单来说就是幻境里的时间刷地回到了近二十年前。
  薛羽默了一默,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因此你们想去找那东西,等到得十七八年后它再落进来呢!
  众人:
  怎么是四维副本啊!可缺了大德了!
  几人说得差不多,杨俊郎从小巷角落拎出一个挑着货物的扁担。
  原来刚刚他是走货路过,看到薛羽几人有难,才匆匆放下货物过去帮忙的。
  看见他们不解的神情,杨俊郎把扁担往肩上一担,憨厚笑了笑:就算这里时辰再乱,也是需要吃饭的啊。
  说罢,他向众人告辞。
  刚走了两步,只见杨俊郎猛地回过头直勾勾看向他们,本来憨厚的面孔变得陌生而阴沉:记住,不要惊扰死者!
  这一瞬间,杨俊郎的神态与刚刚看向他们的数百路人有种诡异的相似。
  薛羽头皮又是一炸,再看时,却发现那种阴冷好似只是镜花水月,杨俊郎脸上依旧挂着傻兮兮的笑容,向他们挥了挥手后挑着扁担走远了。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
  薛羽张了张嘴巴,小心翼翼说:刚刚不是我看错了吧?
  他跟咱们不一样。崇山峻岭道,但跟那些山里人也不一样。
  好像在咱们和那些人之间。
  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
  落入死地的人会逐渐向幻境内的人靠拢,简而言之,会被同化。
  同化的契机是什么?同化的后果又是什么?
  大家都不是很想细想。
  不能惊扰死者。
  便是不能让这幻境里的当地人发觉自己已经死了。
  那么杨俊郎呢?
  他是不是也已经死了?
  果然还是应该把凤嘉木抓起来严刑逼供啊薛羽唏嘘。
  走吧。庄尤倒是还算淡然,先跟着凤嘉木看看。
  一路上崇山峻岭两只眼珠子到处乱看,告诉他们这里除了当地居民和那些跟杨俊郎相似的人以外,也有零星像他们这样的正常人,被幻境乱过年龄,老老少少都有,其中肯定有为了传承而来的人。
  他们这只小队有鸡有豹配置奇怪,少不了吸引眼球,但有金丹期坐镇,看起来明显不好惹,倒是一路相安无事。
  两个小孩边走边玩,走得不快,发现他们时,两人正好走进一家书坊。
  众人在外面等了好大一会儿,见他们没有出来,便也跟了进去。
  这书坊里面空间竟还挺大,好几大排架子,上面整齐放着供人翻阅的书。
  豹豹目标太大只好被留在店外,三人掩护一只鸡进了店里。
  书坊不同于现代图书馆,在坊中阅读也是需要交钱的。
  他们没有铜板,好在碎银是通用的,交了钱后三人进入书坊,在排排书架间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寻到两个红衣小童的身影。
  正疑惑时,薛羽发现这书坊原来还有二楼,是专门给贵客准备的,凤家两个公子铁定是上了二楼。
  简而言之,人家是贵客,但薛羽他们上不去。
  薛羽:妈的钱白花了。
  他正捂着钱包心痛,忽然被庄尤拍了拍肩膀。
  薛羽扭头一看,只见庄尤抱着套精装古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灰都落了一层,连封皮上的标题字迹都已经看不太清。
  崇山说,这本书有古怪。
  古怪?薛羽瞅了半天并没有瞅出来。
  他看向岑殊,只见他师父一张俊俏的小脸上露出一种凝重的表情,轻轻点了下头。
  行吧,主要还是他比较迟钝。
  薛羽闷闷地想,手指搭上古籍封面,下意识输了股灵力进去。
  突然,拿着书的两人同时觉得一股巨大吸力从手上传来!
  薛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另一只手腕霎时被人握住,却没抵得住吸力,一起向前跌去!
  也只是下个瞬间,薛羽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书架逼仄的书坊里,而是来到了阳光明媚的室外。
  庄尤怀里塞着崇山峻岭站在他对面,两人举着胳膊大眼瞪小眼,薛羽另一只手腕上还挂着一个岑殊。
  他们一个不落地集体换了个地方哦还落了个豹豹。
  豹豹?
  薛羽悚然一惊,却发现自己人形跟雪豹的联系并未切断。
  也就是说他两个号的距离还在可控制范围内,他们并未传远。
  众人向旁边看去,惊讶发现他们似乎在一座宽敞庭院中,院外青山环绕,院内殿宇红墙金瓦,檐上飞凤,样式十分眼熟。
  怎么来凤凰台了!薛羽大惊。
  岑殊还握着他的手腕,闻言轻轻捏了他一下,镇定道:不是真的。
  一旁崇山峻岭也几乎同时开口:咱们是在刚刚那书里!
  薛羽芥子须弥脑洞都已经开了,却听岑殊又道:是附在其上的一段影像。
  薛羽:
  他刚想问书坊里的的书怎么会有凤凰台的影像,一回头,却看见岑殊脸色很差。
  他师父没了戾气困扰,那张小脸一向是白里透红的。
  刚刚书坊里光线稍暗,此时转到阳光下,才发现岑殊双颊似乎又恢复那种带着些病态的苍白。
  可能是年龄太小,还不没到八百年后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岑殊眉心轻轻皱着,看起来似乎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薛羽伸手在人鬓角抹了一下,指尖一片湿漉漉的汗珠。
  他紧张问道:师父怎么了?是戾气又出来了?
  岑殊顿了一会儿,后才轻轻摇了下头。
  薛羽刚想再问,却见有两道人影从屋里拐了出来。
  两人皆是一身红衣,为首的赫然是凤嘉木,看着比结丹大典时要小一些,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唇红齿白,稚气未脱。
  后面跟着的那个并不是大公子,而是个陌生少年。
  薛羽他们几人正正站在院子中央,可两人像是没看到一般,自顾自说着话。
  凤嘉木问道:下个月就是我哥生辰,让你准备的贺礼你准备好了吗?
  后面那少年看起来比凤嘉木还要大上一些,穿着也不似下人,可凤嘉木跟人说起话来丝毫不客气,而那人也隐隐有些讨好凤嘉木的意思。
  嘉木少爷让准备,那我哪敢不准备啊。那少年故意恭维着,语气一转又隐隐不屑道,凤灵疏不过是个养子,还至于
  凤嘉木表情猛然一变,毫不客气地抬手扇了那人一巴掌。
  也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劲,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那少年脸上已显出一个清晰的通红巴掌印。
  他错愕捂着脸颊,只听凤嘉木面色阴沉,冷冷说道:我叫他一声哥,他就是我哥哥,是凤凰台的大公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看不起他?
  那被打的少年瞪着眼睛嘴唇蠕动几下,脸色煞白道:不、不敢。
  凤嘉木冷哼一声,撇下他走了。
  少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后才将愤怒神色悉数藏起,面色如常地跟了上去。
  院中只剩薛羽三人站着,大家面色都有些古怪。
  凤凰台大公子竟然是养子,四舍五入,这也算豪门秘辛了吧?
  庄尤思忖道:一般人家总是生了大儿认养小的,这凤凰台既然是大公子为认养,二公子才是亲儿
  可能一开始没生出来吧。薛羽随口接道。
  庄尤:
  薛羽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纳闷道:很奇怪吗?这种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子嗣多重要啊。
  什么大房二房、嫡出庶出的,电视上演过的宫斗剧可太多了。
  说话间,周围景色再度变幻,这回几人来到了一座殿宇内,殿内装潢相当豪华,布置以金、红二色为主,大多是凤型。
  殿内呈冂字型摆着三面长桌,桌后分布坐着十来位少男少女,其中赫然便有之前被凤嘉木打巴掌的那位少年。
  他们皆着红色衣衫,面相也略有相似,一看就是凤凰台的那什么旁支庶系。
  十五六岁的凤嘉木跟大公子凤灵疏坐在最上首,两人同坐一桌,看起来煞是亲密。
  傍着清幽幽的丝竹声,池中几个貌美娇娘翩然起舞,气氛闲适又悠然。
  凤嘉木看起来已喝了不少酒,脸颊飞上两抹不太自然的红晕。
  他脸上再寻不见之前扇人巴掌时嚣张霸道的表情,反而神情柔软,又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依恋和满足,歪在凤灵疏怀里,像抱着什么珍宝般双臂紧紧箍着自己哥哥的腰。
  凤灵疏理了理凤嘉木倚歪的领口,无奈叹息道:不过是个普通生辰,你又何必这样铺张?咱们两个人随意庆贺一下就好了。
  不是我想办的。凤嘉木似是有些委屈地说道,是表哥表妹他们也想给你贺生辰。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些什么一样,从凤灵疏怀里弹了起来,兴冲冲道:他们还给你准备贺礼了!
  说罢,凤嘉木不顾凤灵疏的阻拦,让下首那些少男少女们把贺礼送上来。
  若不是薛羽他们刚刚见过巴掌少年那副十分瞧不上凤灵疏的模样,此时光看他送贺礼、说贺词那副真诚的样子,怕是真的会认为他是十分敬重凤灵疏的。
  凤凰台这群少爷小姐送礼并不时兴包装,薛羽一眼就看出来,他送的东西似乎有些眼熟。
  他看了庄尤一眼,后者暗暗点了下头。
  没错,这人送给凤灵疏的,正是刚刚他们在书坊找到的,那套落灰的书籍。
  这少年虽然被凤嘉木逼着买了贺礼,却是挑得极其敷衍,一套角落里的书就打发了。
  其他人亦是像这少年一样提着贺礼一脸喜气、满口甜言地祝凤灵疏生辰快乐。
  但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那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宴会部分并不长,周围景色又是一转,已是夜晚。
  宽阔的大殿里灯火通明,站着许多人,大部分人薛羽他们并不认识,但凤家两位公子和大典时那威仪的中年人都在。
  他们皆是面沉如水,看着中央地面上几十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殿内气氛十分压抑,空气中能闻见一股很浓烈的,什么东西烧焦的气味。
  有几具尸体没有盖面,且烧得不囫囵,薛羽认出,其中一人赫然就是被凤嘉木打巴掌那少年,此时他的尸体正圆睁双眼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不不可能的。无人说话的大殿中,只听凤嘉木的声音突兀响起。
  他再无之前那种小少爷的娇憨之态,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面上只剩不敢置信和浓浓惊恐。
  凤灵疏轻轻拧着眉心,伸手想搭上凤嘉木肩膀,他全身都在不停颤抖,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