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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己度人,觉得对方说不定也抱着与自己相同的、想要干掉别的穿越者的想法。
  但那人肯定比他要强上许多,李修然在心中暗下决定,等他进了鸿武宫后,一定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也是穿越而来的。
  李修然这个人确实擅长忍辱负重、扮猪吃老虎,只可惜身为另一个穿越者的薛羽拿的是上帝剧本。
  他藏的什么、扮的什么,薛羽都清清楚楚。
  副主管,咱们现在是往哪儿去?
  他们以往来到天健城时大多是吃些东西歇歇脚,再从另一道城门出去,御空穿过沙漠。
  可见路越走越偏,领队也忍不住这样发问。
  周围八座城池中已架设了通往碑林的法阵。郝晟脚下不停,冲他们淡定解释道,以后弟子们都可借由法阵进出,不用再穿过沙域了!
  那个据说也学了金耀决的凡人,今日说是就要到了!
  李修然这就来了!
  舞红嫣话音刚落,薛羽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大开的石门中闪进一个胖墩墩的身影。
  正主管郝晨冲屋内几人颔首示意,又冲舞红嫣道:大小姐先去议事厅吧!那凡人已经到了!
  到了?舞红嫣脱口而出道,刚刚不是说才到沙域边吗?怎这么快就到了?
  郝晨解释:现在碑林与边城之间通了法阵,他们不是穿沙域来的!
  舞红嫣急急哎了一声,拉起薛羽就往门外走。
  薛羽脑袋本就发蒙,此时又被李修然的突然到来打个措手不及,舞红嫣拉他走,他竟傻头傻脑地抬脚就跟。
  小羽。
  身后人突然唤道。
  薛羽下意识转头。
  床榻上的岑殊遥遥望着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漆黑瞳孔好似两枚上好的墨玉。
  薛羽被对方凉凉目光一扫,心中登时咯噔两声,背上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岑殊的小羽根本不是叫他!
  但他是真的把需要吸一吸戾气的岑殊给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删了一部分剧透昨天小剧场的评论,看不懂没关系啦反正与正文无关。
  今天没有财富密码,我没写完呜呜呜,明天,明天一定.jpg
  第72章 072
  一片晕头转向间,薛羽突然看见眼角有一块熟悉白影。
  他扭头向那边看去,只见房间正中的桌子上,他的雪豹大号也正呆呆撑着爪子立在那儿,脸上跟他人形小号是同款茫然。
  显然是刚刚他心里想着李修然,下意识便两个号一起向门口冲了。
  而岑殊叫着小羽的时候,好像也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桌上的雪豹。
  这人对于他豹豹的动向一向十分独断专横,薛羽完全没有任何怀疑。
  他想也没想,操纵着雪豹一个腾挪便跳进了岑殊怀里。
  雪豹昂起脑袋黏糊糊地蹭了蹭那人手心,又讨好似的将长长的大尾巴缠上对方手腕,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
  仿佛刚刚抛弃主人屁颠屁颠往外跑的小宠物并不是他,而是别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手心中一片熟悉的柔软触感,岑殊看了看傻傻跑回来的雪豹,又不动神色地抬起头,向门边的薛羽看了一眼。
  要说起来,那目光也同这人平时看向他的眼神没什么区别。
  可不知怎么的,薛羽就是从这平平无奇的两颗黑眼珠子中,没由来地瞧出了几分落寂。
  他才答应要给人吸一吸戾气的,结果被舞红嫣这么一打岔竟然给忘了!
  自己要是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了,岑殊自己一个人抗争病魔多可怜啊。
  他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吸尘器!
  薛羽心虚极了,一咬牙对舞红嫣道:你先过去!
  对方拽着他的衣袖茫然:为什么啊?
  郝晨忙过来打圆场:您瞧小仙君这还没换衣服用饭呢,大小姐不妨先走,待小仙君收拾好了,定会去议事厅找您会合的!
  舞红嫣这才想起来薛羽还穿着贴身里衣,自己刚刚将新的合身衣服吩咐下去,还没送来。
  舞红嫣性格再直爽也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面皮总归还是薄的。
  她脸颊微红,忙放开薛羽衣袖,眼睛也不再去看他,本来想说的我等你一起到了嘴边却变成那我先走了。
  薛羽忙道:去把去吧!一会儿我去找你!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舞红嫣再反悔也晚了。
  她懊恼地跺了跺脚,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见人走了,薛羽转头对郝晨道:你也出去。
  郝晨:???
  郝晨艰难解释道:不是,小仙君,我这边其实没什么事
  薛羽十分冷酷:主要是我有事。
  说罢,他将胖墩墩的郝晨推到门外,留下句马上出来后,便啪地将石门拍上了。
  薛羽确定门上禁制完好,便吐了口气,转身向岑殊杀了过去。
  师父咱们抓紧时间
  他像是四六级考场外才想起来背abandon的坏学生,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视死如归的气息。
  薛羽气势汹汹行至床边,刚想向岑殊倾一倾身,却被床榻上的人按着额头拦住了。
  你走吧。那人冷淡说道。
  薛羽弯不下腰,只得傻呆呆道:不是要我吸一吸戾气的吗?
  岑殊垂下眼睫没有看他:不用。
  薛羽轻轻啊了一声,认真道:可师父不是很难受吗?
  像是没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的理由,岑殊愣了一下,本来冷硬的神色似乎有所松动。
  筑基以后,薛羽便对岑殊的戾气更加敏|感了。
  他伸手凌空在岑殊周身搅动一下,粘稠阴冷的戾气便立时脱离岑殊的掌控,像条条小蛇一般缠上薛羽的手指,亲昵地嗦了起来。
  一阵熟悉的刺刺麻麻感随之而来。
  薛羽抬起手指向岑殊示意:看,都跑出来了。
  他随意舔了舔手指,将其上戾气卷进口中,又舔了舔被刺得有些麻痒的唇瓣。
  薛羽这样做仿佛只是小猫咪舔舔爪子,野性的兽态尽显,可这动作由人形做出来却难免带上些狎昵的色彩,似是一种撩拨的勾引。
  岑殊的视线从他略微潮湿的手指游移到水汪汪的唇瓣,面无表情,目光幽深。
  薛羽对此毫无察觉,只是实在不理解岑殊怎么突然就不愿意让他吸了,于是试探性问道:是要关个灯吗?
  昨晚黑灯瞎火时,岑殊亲他亲得还是很用力的。
  岑殊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薛羽与岑殊相处那么久,赖好也大概摸清楚对方的脾气。
  这人虽然看起来清冷,但并不像外表那样无欲无求。
  对面坐着的,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商店里陈列的精致漂亮的娃娃。
  他只是被府内戾气压迫得久了,早已忘记要怎么表达欲|望。
  只要没有拒绝、没有厌恶,那么对于岑殊来说,这就是一种想要了。
  于是对方此时的行为,便被薛羽轻易解读为想要自己关灯亲他。
  薛羽抬起一条膝盖跪立在床沿边,试探性地向前凑了凑。
  那只抵着他额头的手掌果然随着他的动作往回撤了一些,却没有离开,依旧虚虚搭在他头顶,像是平时抚摸雪豹的脑袋,又似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可墙上镶的是夜明珠,薛羽实在不知道这人昨晚是怎么操作的,竟能给那玩意儿也整灭了。
  反正他不行。
  不然师父还是自己闭个眼睛吧。薛羽不好意思地说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眼前却突然一暗,室内又落入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光消失得太过突兀,薛羽猝不及防地小声惊叫:师父!
  却又像是觉得丢人一般紧紧闭上了嘴巴。
  岑殊放在他额头的手掌移到他头顶,像揉什么小动物一般安抚性的摸了摸,又缓缓拂过薛羽后脑,停在他后脖颈上。
  用一种十分轻、却不容反抗的力道压了下来。
  门外的郝主事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已将附近有多少块墙砖来来回回数了八遍,旁边那扇闭得死紧的门终于打开了。
  郝晨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房中充当天光的法阵大亮,仙风道骨的仙君依旧仙气飘飘坐在床边,开门的小仙君似乎也没什么异样,只是双眼还有些混,脸颊红扑扑的。
  郝晨只以为他是回去睡了个回笼觉,此时还没醒透,便使唤旁边端着衣物和吃食的小厮将手里东西送进房间里。
  郝晨笑道:食盒中有阵法,能将饭菜一直保持在刚出锅的口感。
  薛羽只将几套衣服接下,又懒懒将拿着食盒的小厮拦住了。
  筑基期的少年人长高了一些,肩背也宽阔了不少。
  漂亮的面孔上青涩稚气已褪去大半,举手投足间便显出一种奇异的风情来。
  像一只被人喂得饱饱的野猫,躺在瓦片上懒洋洋晒太阳。
  唔饭就不吃了。
  他小小打了个嗝儿,十分餍足般慢吞吞道:有点饱。
  郝晨:???
  这屋子里除了桌椅板凳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吃的吗?
  其实薛羽本来是想速战速决,随便吸一口就赶紧去看李修然的。
  但屋里太黑、又太静,连更漏的窸窣滴答声都听不见。
  岑殊一只手按抚他人形的后颈,另一只手顺着怀里雪豹的背毛,手指灵活、熟练撸猫。
  薛羽两个号相辅相成,忽忽悠悠,同时嗝屁。
  等他反应过来时,竟然已经在人怀里躺了近一个时辰。
  留下雪豹在房里被岑殊摸毛玩,他人形再急急忙忙往议事厅跑。
  房间中岑殊依旧云淡风轻坐在床边,面前凌空飘着一只圆滚滚的遥觑镜,镜子里显示的正是另一边薛羽的小号。
  他周身戾气被吸得一干二净,此时抱着小动物情绪非常稳定。
  甚至还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只棋盘,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豹,右手搭在棋盘边缘,自己跟自己下棋玩。
  这场景着实有些熟悉,就好又回到了几个月前,他雪豹坐在岑殊怀里,从遥觑镜中看他人形小号进行入门考试。
  薛羽猜测岑殊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关心那突然蹦出来的第二个金耀决的,便用遥觑镜窥探着薛羽那边的状况,没想到门还没进去,那人便与气冲冲的舞红嫣迎面撞上。
  镜内镜外的人俱是一愣。
  舞红嫣猛然遇到认识的人,嘴角一扁,那种又愤怒又委屈的情绪霎时间发作出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奇异地、如此信任这个还没有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
  可能是因为这个漂亮的大哥哥长得无害又温吞,又有可能因为舞红嫣察觉到他对自己总是带着一种纯粹的包容与爱护。
  舞红嫣虽然是个骄纵蛮横的大小姐,但她毕竟身份特殊,身边围着的人多了,自然能分辨得出谁对她是真心,谁对她只是攀附奉承。
  因此她能感觉到,薛羽便是真心对她的那个。
  而整个鸿武宫中,能让她有这种感觉的人不过一手之数,于是小女孩便也下意识地想待他好。
  但如果舞红嫣能读到薛羽的想法,便会惊讶发现这种好不是仆人对主人、师兄对师妹。
  而是爹对女儿。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舞红嫣下意识拉着薛羽的衣袖,皱着脸叫他:小羽哥哥
  女鹅撒娇什么真是太可爱了,想他根本还没有对象,就已经白嫖了这么大的漂亮女鹅!
  薛羽心中美得冒泡,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女鹅毛茸茸的头顶,心疼道:这是怎么了?
  那边舞红嫣还没说什么,薛羽突然听见耳边咔嚓一声响。
  他下意识回头找了找,却发现动静并不是自己人形这边,而是屋里的雪豹。
  岑殊指间捻着一抹黑色玉石碎屑,本来古井无波的护体灵气中,又有丝丝缕缕的戾气渗透出来。
  薛羽一脑袋问号。
  这离自己给他吸干净戾气,过了有半小时吗?
  难道因为最近岑殊快要突破了,因此灵府才整日跟个破罐子一样总关不住戾气?
  雪豹叫了一声,拱了拱他的手心。
  岑殊低头看他一眼,像以前一样伸手将雪豹抱在臂弯中,在他后背轻轻抚着。
  他的动作跟以往有微妙的不同。
  就好像岑殊的力气非常大,只要随便在雪豹身上碰一下就能将豹拍成豹饼,因此他必须十分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力道,才能保住这只小动物的命。
  薛羽的大号敏锐异常,并不能像小号那样大喇喇沐浴在岑殊的戾气里。
  即使后者已经尽力控制了,雪豹却还是觉得皮肤剧烈刺痛,忍不住在人掌下发着抖。
  岑殊似乎察觉到小动物的异样,手掌在他背脊上空握了握拳,又将他放开。
  一股轻柔力道将雪豹托了起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雪豹便被岑殊送出了门。
  石门轰然合上,外面安静几秒,传来雪豹嗷嗷的扒门声。
  遥觑镜里,小徒弟一手还搭着小女孩头顶,面上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懵逼。
  岑殊静静看着他们,漆黑的瞳仁中仿佛没有任何情绪,又好似藏着千言万语。
  这与在小药宗时薛羽对湛灵和玉冰机那种纯粹的,哥哥对妹妹的感情不同,少年少女岁数相仿,均是应该情窦初开的年纪。
  舞红嫣能感觉到薛羽对自己好,岑殊亦能看出来小徒弟对那女孩的与常人不同,且对方也对他隐隐依赖。
  遥觑镜中场景一派平和。
  少女信任地拽着少年人的衣角,樱唇开合似乎在低声诉说什么。
  而之前还在他怀中的人,仅是怔愣一瞬便重新回过神来,微微折下脖颈,好似十分认真地倾听对方的话。
  岑殊的徒弟皆是放养,天地之大且由他去。
  小徒弟对谁好,谁又对小徒弟好,岑殊作为师父本不应该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