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一默,心道。
月老诚不欺人,如此也好,只盼他二人早日结对才是。
正聊着,那头阿二在门口报,只道李宥求见,现下正在书房候着。
想来又是军务,李云辞几不可见了敛了眉,随即起身向外去了。
半道上,李云辞蓦地开口,“你瞧着李宥可是个眼皮子浅薄之人?”
骤然闻声,阿二心下亦是怔楞,正不知如何答时,便又听得李云辞吩咐了。
“在雍州城内择几个品性端方的贵女,让李宥见一见,若是对眼了便早日定下。”
没得整日里头只知缠着他,大事便罢了,小事亦是事无巨细皆要他拍板,不两日便是年下,衙署后头的驴还不用推磨了呢。
阿二诺诺应下,复再去瞧李云辞,果然见他面色不大好,想来是才刚在王妃的偏屋正说着要紧事,骤然被搅,自然心下不愉,想罢,阿二随即眼观鼻鼻观心,再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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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除夕,俞嬷嬷一大早便把贺瑶清从床榻之上拉了起来,洗漱、铺面、梳妆、穿衣,一样不曾落下。
待收拾好,外头天才刚擦了亮,浮云破晓。
俞嬷嬷便催促着贺瑶清出门,只道今日请安万万不能迟了。
贺瑶清今日穿一件起花缂丝胭脂倭缎排穗对襟,腰间束金丝软烟罗腰封,因着晚间还要出门,便梳了一个惊鹄髻,斜插攒珠碧玉钗,另一边只戴了一绒花。
面上细细描了眉,眉间绘了花钿,口脂点唇。
至此,又披了一件滚边几绒大氅,这才出了屋。
待过了甬道,下了回廊,不想便见着李云辞正在院内,原是背身于银杏树下负手而立。
一旁的阿二许是瞧见了贺瑶清,随即朝李云辞低语,李云辞这才施施然回过身。
蓦得与贺瑶清四目相对,因着冬日里头,院中原也无甚花草好瞧的,可饶是几缕枯枝萧索,眼下却也称得李云辞英姿挺拔、琨玉秋霜。
他今日身穿一件霁青的直裰襕袍,上头刺金繁复,发上束一白玉冠,腰间的腾云锦带上头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翠玉。
贺瑶清没来由得面上一热,随即别过眼,心下只叹,李云辞这人,且不论旁的如何,只这一张面皮怎得生得这样好。
继而莲步上前,“见过王爷。”
那头李云辞眸光渐软,“竟这样巧,可是要去东院?”
见贺瑶清微微颔首,复道,“如此,一道罢。”
贺瑶清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故而微微福了身,便在李云辞身后两臂远之处亦步亦趋地跟着。
今日李云辞想来心绪颇好,步履轻快却不似上回那般行步如风,便教贺瑶清亦缓缓而行也是跟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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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出了院子,绕过几道回廊,入了东院。
才刚至檐下,便见老夫人秦氏与东珠已然都在堂内坐着了。
东珠虽坐着,却脑袋直撞,想来是昨夜不曾睡好的缘故。
李云辞与贺瑶清跨过门槛入内请安,俞嬷嬷阿二随侍在侧。
今日新年,秦氏瞧着兴致尚可,唇边含着笑意看了坐。
那头东珠原是坐在秦氏左手下方,待贺瑶清坐定,遂起身坐到贺瑶清身侧,“嫂嫂,我与你坐一道。”
说罢,随即搂着贺瑶清的手臂,朝贺瑶清冁然而笑。
秦氏瞧见眼里,眉眼含笑,又吩咐了赵嬷嬷将备下的物什拿出来。
那头赵嬷嬷便入了内堂,再出来时,手上已然拿了一个托盘,又将内里几个红布袋子给了他们三人。
贺瑶清随即福礼叩谢。
东珠迫不及待地将袋子拉开了,定金一瞧,竟是三锭金子,瞬然眉开眼笑。
复朝李云辞道,“姨母给了我三锭金子,阿兄你呢?可有替我备下什么?”
李云辞一时失笑,遂朝身后阿二吩咐,将早前备下的绒布袋子拿了出来,递于东珠。
东珠满脸的惊喜,遂拨开扎口一瞧,竟是一个雀哨,小巧玲珑,通体晶莹,只在尾部嚯开一个小口。
东珠已然爱不释手,贺瑶清瞧着亦觉有趣。
正这时,李云辞又拿出一个绒布袋子,递给了贺瑶清。
教贺瑶清一时怔楞,只愕然道,“妾身竟也有么?”
李云辞唇边笑意渐浓,将贺瑶清的手摊开,复将袋子置于她的掌心,李云辞的指尖潺热,不经意间便碰到了她掌中的肌理,瞬然竟升起被烫的感觉来,下意识地回握住了那个袋子,收回了手。
复起身,朝李云辞盈盈一拜,只道谢过王爷。
有东珠在,总是热闹非常。
秦氏目光从堂下三人的面上掠过,又聊了会儿子,便道乏累了,三人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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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三人出了东院,东珠凑至贺瑶清跟前,催促着让她打开瞧一瞧。
“嫂嫂,快些瞧瞧,我阿兄送了你什么物件?”
贺瑶清听罢,正要扯开布袋上头的系绳,却被李云辞抬手按住,“现下莫看,待回屋了再……一起瞧。”
说罢,不仅是东珠,连贺瑶清亦被李云辞这般神秘的模样勾起了好奇心。
东珠自然是不依不饶,只想要看个究竟,正这时,赵嬷嬷从后头追上来,拦住了东珠,只道老夫人有请。
东珠一时犹疑,却也应下,只临走前,还朝贺瑶清道。
“嫂嫂,今日晚间有灯会,莫要忘了。”
说罢,待见着贺瑶清点了头,这才依依不舍得复往东院去了。
至此,李云辞便与贺瑶清二人一道往南院去了。
二人本是同路,待入了院子,李云辞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只侧身朝贺瑶清道。
“你先回屋去罢,我还有事。”
说罢,便与阿二走了。
贺瑶清由俞嬷嬷搀扶着往偏屋去,才刚至檐下,便见偏屋屋门紧闭,屋外有仆妇围绕,众人聚在一处小声絮絮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着贺瑶清回,众人只道,“见过王妃。”
贺瑶清不明所以,施施然上前,将屋门推开。
随即步子一顿,已然被怔住。
屋内正静静地摆着一套盔甲,只一眼,便教贺瑶清认了出来,与李云辞先头穿过的那套想来是一样的。
贺瑶清缓步上前,待至那盔甲跟前,甲面光可鉴人,遂敛眉细细打量着,竟与她身量一般无二,却一时勘不破李云辞之用意。
下意识抬手,贺瑶清的指尖轻叩甲面,竟有隐隐金革之声发出,俨然教人想起擐甲操戈之境。
只心下喒然,这般瞧着,倒还不如东珠手里头的三个金锭子来得实用些。
第45章
“莫乱动。”
那头俞嬷嬷转身阖上门, 眸中皆是担忧,只小心问道。
“王妃,王爷这是何意?”
贺瑶清摆了摆手, 今日原就起得早,现下脑中是一团乱麻,“嬷嬷, 先将这盔甲小心收起来罢,我想一人静会儿子。”
俞嬷嬷随即应下。
那盔甲沉重, 俞嬷嬷一人自然拿不动, 遂朝屋外唤了旁的仆妇, 一齐将盔甲小心收好, 这才退出门外去。
至此, 屋内一阵静谧,只余地笼中炭火嘶嘶噼啪之声。
贺瑶清百无聊赖, 正靠坐在贵妃榻上闭眼小憩。
忽然,倏地睁开眼, 随即抬手向袖中襟敛摩挲着,继而将先头李云辞送她的布袋子拿了出来。
略一颠弄, 倒是有点分量。
外面瞧着无甚特别, 与东珠先头手中的那个原是一样,只上头系着的绳结好生奇怪。
之前看东珠手里的那个分明是一拉便能开的, 怎的她手中的这个……倒似是用来捆肉的结……
一时心下腹诽,随即手指纤纤, 挑动着上头的关节,好容易将绳结打开,贺瑶清抬了手往两边一拉。
……
竟是一块璞玉,玉质倒是细腻非常, 想来世间少见。
可上头既不曾雕花也不曾刻字,顶多只能凿了孔穿了绳当一个手把件,瞧着再普通不过了。
复又想起先头东珠拿到的雀哨,想来比这样一块冰凉的玉石有意思得多。
虽说瞧着是打趣的玩意儿,比不得玉石金贵,可看东珠那欣喜的劲头,想来李云辞待东珠的喜好是了如指掌,故而才能这般精准地“投其所好”。
贺瑶清隐去心下一丝浅浅的失落,复将那璞玉小心放回布袋子里,而后起身,将其置于妆屉中。
复回了贵妃榻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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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晚间,日头才刚西落,东珠便寻来了。
只催促着,若晚了可就瞧不着热闹了。
“嫂嫂快些,阿大已然在外头候着咱们了。”
因着只见东珠一人,贺瑶清又想起先头李云辞分明说的到这日再看,便问道,“你阿兄呢?他可去?”
东珠忽得敛眉,“这我不知,先头不曾听说他要去,不管阿兄,横竖你我在就好。”
说罢,拉着贺瑶清便往王府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