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瑶清愣了半晌,才闹明白俞嬷嬷眼下在说什么,随即羞红了面颊,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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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过了新年头,东珠便不大见到了,听俞嬷嬷说好似是被秦氏关在屋子里另请了夫子教书。
这头贺瑶清除了要给秦氏请安之外,便再没出过屋,至多闲暇时在院中散步晒日头。
有时在东院给老夫人请安碰到李云辞时,也不见他上前来与她说话。
只每每悄么儿抬眼偷瞧他之时,他便也那般瞧得正望着她。
只一眼,便教她又陡生心虚之意,或慌忙别过眼去,或端起茶盏佯装饮茶,再不敢乱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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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头已过,虽说不曾到桃李争妍之时,天却渐暖了起来。
东珠也渐渐能出东院了,只每每来瞧贺瑶清时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不上几句话便又被唤回去。
这日晌午,贺瑶清差人将贵妃榻搬至院中,正靠着榻上晒日头,便见东珠蹦跳着入了院子。
“嫂嫂!”
话毕,已然至贺瑶清跟前。
“东珠!今日怎得这样晚!可是学得不好被夫子留堂了?”
那东珠随即皱了小脸,“嫂嫂快莫说夫子了!我快要透不过气了!”
“整日都在东院里头,除了夫子便只瞧得见阿大!当真闷得慌!”
“今日我让阿大替我去寻马了。”东珠手舞足蹈的自顾自说着。
贺瑶清好奇,“寻马作甚?”
“嫂嫂不知么?不日便是雍州城的春猎!我在束城惯骑的马儿眼下也不在,只得让阿大另外替我寻一匹称心意的。”
东珠说罢,抬眸望了一眼贺瑶清茫然的模样,“嫂嫂竟真不知?”
贺瑶清点了点头,“原知道了也没什么,到那日想来我也是坐在露台处瞧着你大显身手,替你喝彩。”
“只你竟会骑马,咱们东珠当真好生厉害。”
先头在金陵城,女子会骑马实在是少之又少。
那头东珠想来是骤然被夸,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半刻,便又露了本性,遂摆了摆手,满不在意道,“会骑马算甚,在束城,能赢我的便没有几个!”
“嫂嫂不会骑马么?”
贺瑶清掩唇,“我自然不会。”
上回驾马车还是为了救人,情急之下原也顾不得那样多,如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我教你!”东珠心潮澎湃,只叹从前皆是贺瑶清教她,现下也终于能教她有拿得出手的能教一教她。
说罢,也不管贺瑶清如何推拒,只拉着她便往院外去了。
第47章
“李云辞,救我……”……
东珠原是欢天喜地, 只想着是去撒欢还有了由头,却不想才出院子便又见到阿大正朝这处来。
随即小脸一皱,“不是让你去选马, 怎的来了这处?”
阿大原就寡言,饶东珠言语里多有冒犯之意也不曾恼,只顿首作揖, 先朝贺瑶清见礼,而后对东珠道。
“王爷吩咐, 属下原是负责小姐的安全, 寻马之事托了马厩的人。”
“你莫要拿阿兄来压我, 今日我要教嫂嫂骑马, 你代我去向夫子告个假。”东珠翘着唇瓣, 心下不愉。
随即回转过身拉着贺瑶清直往外头去,不想阿大仍旧跟着。
东珠一时不耐, 倏地顿住步子转过身,已然是要发难的模样。
却见阿大眉眼都不曾挑一下, 复淡漠道。
“王爷之命不可违,见谅。”
东珠抬脚在地上踱了好几下, 已然是跳脚的模样, 却仍旧拗不过阿大,只用力得“哼”了一声, 遂往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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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骀荡,草长莺飞。
饶是天渐暖, 已然不用穿厚厚的大氅,可马场不若王府宅院。
虽说不见飞沙扬砾,可四面空旷,风声呜呜。
贺瑶清一眼便瞧见了露台旁正与李宥立身站在一处的李云辞。
只离得远, 莫说听到他二人说什么,便是抬眼要瞧清楚眉眼也是不易。
随即面上讪讪,只身旁的东珠亦瞧见了李云辞,眉眼间喜出望外,随即便朝李云辞挥手大喊。
“阿兄——”
贺瑶清心下没来由得好一阵心虚,下意识拉住了东珠的手腕制止,“莫喊了,想来你阿兄正与人谈公务。”
东珠闻言,想来亦是这个道理,遂报赧地点点头。
可那头的李云辞已然闻声回转了身,远远望去,只见他身形好似微微顿了顿,却不曾上前来。
贺瑶清哪里还敢多瞧,只得慌忙别过眼去,拉着东珠去了另一头的马厩。
待站定,再回身去瞧,见着李云辞不曾跟上来,这才心下一松,却听得东珠说道。
“我听说,那群少年,现下仍旧住在先头的地方。”
闻言,贺瑶清心下一喜,“阿迎他们?”
东珠点了点头,“阿兄差人替他们修缮了一番。”
说罢,复转了话头,眸中盈盈道,“嫂嫂,得了机会咱们出去瞧一瞧他们罢,我想他们了!想瞧一瞧他们现下好不好!”
贺瑶清闻言,忍下笑意,也不戳穿东珠究竟是想去瞧阿迎他们还是为着出府去,左右她亦想去瞧一瞧他们的,遂颔首应道,“也好。”
那头东珠随即欢呼,只差不曾摇旗呐喊。
而后二人便一道在马厩中挑起了马儿,东珠宛如似来了她的地盘,一手负在身后绕着马厩缓缓踱步,择优而选的模样,俨然是各种行家。
贺瑶清原也不曾来过马厩,故而见马厩中的马匹只觉好似各个皆是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亦是又欣喜又心生惧意。
那头东珠已然挑到了一匹,正是兴奋得不行,遂回头朝贺瑶清招手过去瞧。
待贺瑶清行至东珠身侧,便见东珠对着一匹枣红的马滔滔不绝,“嫂嫂你瞧这匹马!膘肥体壮身姿健硕!俨然有腿蹄凌云之态!这样的好马原只有天山和吉萨尔有,想不到咱们雍州城的马厩也有!”
说罢,满眼欣喜地望着贺瑶清,“嫂嫂你看,是也不是?”
贺瑶清倏地怔神,这便是要让她也来夸一夸东珠口中的好马?遂愣了半晌,只一声空无的赞叹,郑重其事道:“唔!好马!”
便作罢。
那头东珠哪里知晓贺瑶清心下的百转千回,已然笑开了花,随即吩咐身后的阿大去牵马,又催促着贺瑶清快快选马。
贺瑶清哪里懂这些,只得在芸芸马生中随手一指,“我瞧这个挺好。”
东珠一瞧,原是一匹通体黝黑的马儿。
马厩的马夫虽是个新来的,却是个惯会来事儿的。自然知晓面前人是谁,随即上前来奉承。
“王妃果然好眼力,这匹马儿原是上个月才到的,惯有脾气,一般人近身不得,这两日才刚训好。”
说罢,便去解了缰绳,毕恭毕敬地递于贺瑶清的手中。
贺瑶清接过缰绳,瞧着比她人还要高些的马儿,心下是又惊又喜。
遂小心翼翼地抬手向那琮亮的鬃毛抚去,不想那马儿忽然“咈哧”一声打了个响鼻,直将贺瑶清吓了一跳,正要抬手抚胸之际,那马儿竟又回过马首吐了舌头想要舔舐贺瑶清的手。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心下是软得一塌糊涂,抬手便去抚弄马首,那马儿甚是乖觉,一动不动任凭她如何抚摸。
须臾之间,贺瑶清已然是爱不释手。
只在这马儿耳畔轻声道。
“瞧你鬃毛油光水滑,全然是腾雾奔霄之态,叫你奔霄可好?”
那“奔霄”竟好似听懂了,只矮下马首,直她手中蹭去。
至此,待马夫替二人挑选的马安了马鞍,二人便各自牵着马往马场去了。
四处一瞧,已然不见李云辞的身影,贺瑶清这便放下了心,心绪亦开阔了起来。
东珠是雀跃之至,对着贺瑶清又是拍胸脯又是保证的,还说在束城,不知教了多少人学马。
东珠一脚踏上马镫,随即翻身而上,动作轻车熟路一气呵成,遂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抬了马鞭指着奔霄身上的马镫道,“嫂嫂莫怕,有人替你扶着马,你且踩着蹬上去便是。”。
初初踏上马镫时,贺瑶清唿吸渐促,只膝盖弯着不敢上马。可看东珠上马行云流水,便也知晓东珠是真真儿会骑马的,又瞧着身旁阿大与好些个马夫皆在,想来不会有什么,便也就大着胆子纵身直接翻在了马背之上。
那头东珠见状,随即一声高呼,只道做得好!
言辞之彭湃恳切,宛如深知“教学以鼓励为主”的道理。
贺瑶清闻言,面上讪讪,心知动作与东珠相较委实笨拙了些,可现下好歹已然上了马身。
待握住缰绳坐稳后,环顾四周,竟骤然生出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来,只这样的感觉不过维持了一瞬,待马夫牵着马慢走起来时,贺瑶清忽得一惊,哪里还管手中的缰绳,随即匍下身子抱住了马脖子再不敢乱动。
身旁的东珠轻勒缰绳,“嫂嫂别怕,骑马本就是一回生两回熟的,只管大着胆子来便是。”
闻言,贺瑶清颤巍着手肘双手撑着马背缓缓直起身子,待坐定了,那马夫便又开始牵着奔霄走了起来。
东珠见状,见贺瑶清这处已然用不着她,随即抬了缰绳挥了马鞭。
霎时,那马儿便骐骥一跃冲了出去。
待东珠两三圈回来之时,贺瑶清已然可以脱了马夫自驾着马缓缓绕着马场边缘走了。
东珠“吁”了一声,微微勒停了马匹,与贺瑶清并行。
“东珠英姿飒爽,果然非一般女子可比。”
那头东珠听了夸,已然兴奋不已,唇边的笑意更是深,“嫂嫂这样可不行,这得学到明年去,快快勒紧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