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她上街为父亲打酒,恰巧遇到有人当街纵马,险些踩到一名顽童,于是急得丢了酒坛,奔过去一把护住顽童。
她抱着顽童,蹲在地上,用纤弱的后背护着他,眼看就要伤在马蹄下,却被陈王救了。青年高大英俊,挺拔勇武的身形,牢牢印在少女的脑海中,不禁对他一见钟情。
陈王对她也是一见钟情。他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女子,美丽,婉约,心地善良,又果断勇敢。当下,露出和煦表情,要送她回家。
如果接下来事情顺利,男女主就成为一对了。但是,女主当街救人的时候,还有一人看见了,正是坐在街边茶楼里的皇上。他当下大为惊叹,刚回宫里,就叫人去下旨,欲纳此女为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为真龙天子,天下之主,他要纳一名女子为妃,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反而,许多文人在夸,似女主这等珠玉,就该献给尊贵无上的帝王。
圣旨已下,陈王郁闷不已。他只是晚了一步而已,谁知道皇兄如此性急?他怨恨皇上,觉得此等俗人,根本配不上他心爱的女子。
原本,他就对当年皇兄登基的事,心中有些不满。但是为了兄弟和睦,为了天下安稳,纵然不满,他也忍着了。只是出了这一回事,他心中的不满达到巅峰,生出取而代之的念头。
正巧,太后千秋,边关的计将军携女儿进京,给太后贺寿。说起这位计小姐,颇有些大名,论起名号响当当,也是跟女主并列的人物。只不过,女主是美名,而她是丑名。
这位计小姐,生得并不丑,正相反,她姿容明丽,性格大方,很是不拘小节。问题就出在,她从小在军中长大,学不来时下女子优雅含蓄的那一套。她骑马,她握鞭,她不痛快了就喝骂,高兴了就饮酒,大大咧咧,全无女儿美感。
因此,长到十七岁,竟然还没有订亲!
倒也不是没有人提亲,只是上门提亲的人,都被她挑挑拣拣,给撅回去了。不是嫌人家太瘦弱,就是嫌人家只会读书,要么嫌人家规矩大,反正没有合她心意的。
计将军也是个奇葩,他压根不着急女儿的婚事。嫁不出去?那他养着呗。等他老了,就给儿子养。儿子老了,就给孙子养。他们一大家子好男儿,还能叫闺女受气?
父女两个乐呵呵地进京,谁也没想到,就被有心人给盯上了。盯上他们的,正是男主陈王。他想要篡位,需要重臣的支持,计将军就是他盯上的人。
于是,在计小姐当街鞭打小流氓时,陈王出现,一把握住了她的鞭子,沉声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计小姐觉得他很不讲理。但是他长相俊美,身姿挺拔,轻轻松松就握住了她的鞭子,还是让骄狂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留下了印象。
又几次“偶遇”,计小姐对他的印象从讨厌,变得好奇,最后生出小女儿的羞涩心态,对他动了心,愿意嫁给他。
两人即将成亲的事,传入了宫中。女主得知后,心下黯然不已。她已嫁,他已娶,事已至此,她认命了。心里想着,皇上再来,她就不拒绝他了。
偏就在这晚,陈王潜入宫中,进入她的寝宫,对她说明了真相:“等我光明正大地娶你!”
他不喜欢那位计小姐。娶她,不过是为了借她父亲的势。等他大事既成,就光明正大地跟心上人在一起!
女主很感动,表示一定会等他。而太后寿宴过后,陈王离京,带着妻子回到封地,开始暗中谋划篡位一事。
他难忍思念之苦,又担心女主忘了他,于是隔三差五悄悄进京,潜入宫中,与女主私会。两人虽然分隔两地,但感情炽热,从来没有减过温度。
转眼,就是三年过去。陈王举事,带兵杀入京城,一剑刺死皇上,登上皇位。
他终于得偿所愿,将女主变成自己的妃子,封她为贵妃。当然,皇后是计小姐,毕竟他举事成功,主要靠的是计家。
然而,他根本不爱皇后,只爱贵妃,对贵妃温柔体贴,关怀备至,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计小姐看在眼里,嫉妒不已,整日找茬吃醋,更加惹得男主厌烦。她原本怀了孩子,不知道中了谁的招儿,孩子没了。皇上知道后,也只是皱眉说了句,好好休养。相对应的,贵妃剪花枝时不小心戳了手,破了个小口子,把他心疼坏了,百般呵护怜惜。
女配就此黑化,生出歹毒心肠,让人灌了毒酒一壶,亲自送去给女主喝。然后,被皇上撞破现场,反手就把毒酒喂给了她。
女配死了,皇上一不做二不休,又把计将军弄死了,计家上下扣了个罪名,抄斩的抄斩,流放的流放,然后封女主为皇后,开启幸福生活。
第20章 上位工具2
韶音意识沉入小世界。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庭院内。此时是夜晚,应当是春夏相交之际,夜风吹来并不寒冷,而是很柔和,风中夹杂着沁雅的百花香。
脚下是素石板铺就的平坦地面,庭院里种着精心打理的花树,伫立在夜色中,有些影影绰绰的惊心。
她目光看向前方,在庭院中看到一道独坐石桌边的背影。男子手执酒壶,仰头灌下一杯又一杯,背影烦闷又寂寥。
哦,她想起来了。
根据这具身体内置的记忆模块,她很快分辨出来,当下是什么情形——
萧寒煜得到京中的消息,皇上对淑妃娘娘很是恩宠,使者送来了一匣子拇指大的南珠,全被皇上赏赐给了淑妃,没给其他妃嫔分上哪怕半颗。
皇上非常喜爱淑妃。有多喜爱呢?她入宫一年有余,皇上到现在都没碰过她。
只要她露出一丝丝的不情愿,他就连忙妥协,决不肯让她伤心。并且,什么美丽绸缎,稀有鲛纱,血燕、灵芝、鱼翅,统统不要钱似的往她宫里送。
这还没完,又让天下的文人学子作诗夸奖她,称赞她的美貌,她的纤弱,她的不争不抢,她的静雅若兰。
皇上宠爱淑妃的事,满京城就没有不知道的,而这些消息当然也会传出来,比如传到陈王的封地上,流入萧寒煜的耳中。
这也是他喝闷酒的原因。
狗比男人吃醋呢。
一般人吃醋,也就是喝喝闷酒。萧寒煜吃醋的结果是,他喝完闷酒后,马上写一封信,给军中的心腹,让他设计一场大梁的败仗,最好死上十几万人,计将军的儿子也死在其中。
如此一来,皇上必将大怒,降下斥责。而萧寒煜要做的,就是挑唆,借着帝王一怒,而计将军心中悲痛的时机,挑起计将军对皇上的不满。然后,他代替已故的计小将军,成为军中将领,获得将士们的威望。
在剧本中,计小姐的哥哥就这么死了。死后,还不允许入棺,作为罪人被曝尸城墙,足足七日,尸身被鸟雀啄烂,面目全非。
这个恶毒东西。
谁能有他恶毒呢?女配再恶毒,害的也只是一个人。他的恶毒,是十几万人命。他戕害了对他毫无防备的姻亲,最后还杀人全家。
他也配得到一个happy ending?
“王爷怎么独自一人喝闷酒?”韶音拨了拨鬓侧碎发,随即脸上挂起笑容,扭捏着往前走去。
计小姐是个大方爽朗的性子。但她也知道,男人都爱优雅含蓄的那一款。尤其萧寒煜常常对她大步走路、大声说笑、大口喝酒的举动皱眉,表示不满。
她现在喜欢他,心里全是他,自然担心他不喜,于是学着“优雅”、“含蓄”的姿态,在他面前一步都不敢放松,造成了现在这样扭扭捏捏,不伦不类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见她坐到对面,萧寒煜皱起眉头,英俊的脸上满是冷硬。
偏偏计小姐喜欢他,只觉得他这般不假辞色,也十分有男子气概。
当然,韶音就不一样了。
她不喜欢他。也不打算像上个世界那样,当一个舔狗。
“王爷不在,被窝里冷,我睡不着。”她扭捏着,双手托着脸,对他露出痴痴的笑,“王爷快点喝完嘛,喝完去给人家暖被窝。”
他就是个下贱胚子。
只配做这些伺候人的事。
萧寒煜听到她这些话,顿时黑了脸,喝道:“不像话!”
他堂堂王爷,岂能给她暖被窝?
他一向厌烦这个骄纵任性的女子,对方为了讨他欢心,故意扮柔弱装含蓄,也很令他厌恶。在他心里,计鸾音比不上那人的一根手指头!
他不爱惯着她,喝斥一句,便低下头,继续喝酒。
韶音撅起嘴,委委屈屈地说:“不暖就不暖,干什么凶人家?”
老实说,她娇柔起来,跟不善此道的“计鸾音”不同,看上去自然多了。配上一张年轻美丽的面孔,再有月色相衬,更显得娇美可人,等闲男人都会心软下来。
但萧寒煜对她有偏见,不论她作何姿态,在他这里都是惺惺作态,使人厌恶。
于是他冷声喝道:“好好说话!”
“哼!!”韶音生气了,一掌拍在桌子上,把酒壶都颠得颤了颤。她睁圆了眼睛,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怒火,“萧寒煜,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萧寒煜本来皱着眉头,一脸不掩的不耐之色。听到这里,他瞳仁轻缩,随即喝道:“你胡说什么?”
“我看你就是不喜欢我!”韶音啪啪啪的拍着桌子,将骄纵大小姐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瞪着他大声说道:“成婚这么久,你有没有好好跟我说过一句话?有没有对我笑过?有没有挽着我的手上过街?”
“我去参加花宴,你有没有接过我一次?下雨的时候,你有没有为我撑过伞?下雪的时候,你有没有为我堆过雪人?月圆的时候,有没有陪我赏过月?酒楼出新菜式的时候,有没有……”
她嘴皮子溜得很,一堆“有没有”就这么成串成串地飞出来。
一时间,萧寒煜酒都忘了喝,端着酒杯,望着她,喉头上下滚动,似乎想说话,但他眼神发直,完全找不到时机插话。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最终以拍桌子为结束。
萧寒煜还不知道,世界从今日起就变了。
他只当她发疯,沉了脸,将酒杯用力搁在桌上,冷冷道:“要发疯,到房里去!”
“好哇!”韶音愈发瞪圆了眼睛,一脸伤心和愤怒的样子,“你就是不喜欢我!连哄都不屑哄我!解释都不屑解释!你根本心里没有我!”
萧寒煜不知道这个骄纵大小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忽然闹起这个来?哪怕她说的都是对的,质问的都是有道理的,但他丝毫没有心虚之感,冷冷道:“闹够了就回房!”
韶音瞪大眼睛,看了他半晌,忽然愤怒又委屈地大骂:“萧寒煜,你混蛋!”
骂完,她腾的站起来,抓过桌上的酒壶,朝着他的脸上就砸过去:“你凶我!我不跟你过了!我回肃城去!你一个人在汉州待着吧!”
萧寒煜是练家子,反应自然是敏锐的,见状连忙侧身躲避。只是,也不知怎么,兴许是他喝多了酒,准头判断有误,那酒壶擦着他的脸颊就飞过去了。
脸上蓦地一痛,紧接着火辣辣的热胀感传来,他不用看就知道脸上肿了!
“你!”他勃然大怒,眼眸幽深,神情凶狠,像是要吃人一样,拳头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来道:“随你的便!”
他不对她动手,已经是极好的教养。
哄她?绝不可能!
而她居然敢对他动手,他倒是要看看,她是不是舍得走!可别明日一早,她又后悔了,腆着脸求到他跟前,跟他道歉,求他原谅!
“混蛋!”韶音看着他无情的模样,恨恨地说道。咬着柔润的唇瓣,又弯下腰,抄起桌上的酒杯,随手往他身上砸去。
酒杯自然是砸不痛人的。
但杯中有着萧寒煜没喝完的酒,这一泼,就将他胸前的衣裳泼湿了一片。
冷倒是不冷的,但他堂堂陈王,如何忍受得住这般狼狈?当即恶狠狠地瞪她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韶音在他背后重重“哼”了一声,踩着重重的脚步,跟他背道而驰。
他去书房。
她回卧室。
两人前往相反的方向。
萧寒煜不理会她的小心思,任凭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被刻意放得多重,他也没有回头看。直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混蛋萧寒煜!”
“生儿子不长*眼!”
“瞎了你的狗眼,居然看不上如花似玉的老娘!”
“你去吃*吧!”
萧寒煜听得脸色漆黑,再也按捺不住,加快脚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