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雪是暖的。
时至今日,时景苏仍然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楚砚冬竟然会喜欢他?
这太破天荒了,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有一点点的害怕。
害怕楚砚冬太喜欢他。
害怕这个喜欢会传染人。
害怕他早晚有一天,也会喜欢上楚砚冬。
楚砚冬沉浸在这份感觉中。
他能感受到,时景苏已经逐渐在回应他的心情。
至少这一次,时景苏没有唐突的将他推开。
楚砚冬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人生唯独的一次怦然心动,都是给了时景苏。
他能感受到因为这份漫无尽头的喜欢之情,快要溢满胸腔的那个感觉,有多么的浓厚,也有多么的沉重。
任何语言在此时此刻都可能是苍白的,虚无的,难以表达的。
因为喜欢之情,有时候是用言语也没法转化的内容。
但楚砚冬还是尝试着去表达,或者说,体内的一腔热血,和一种冲动,让他忍不住想要表达。
表达对时景苏的喜欢之情,有多么的浓烈,有多么的张狂,有多么的难以掌控。
心心,他轻轻在他耳边开口,我真的好喜欢你。
心心两个字,瞬间将沉浸在这个氛围感中的时景苏拉回神。
时景苏的双眸蓦然睁大。
他哑然半天,很想对楚砚冬说一句,我不叫心心,我叫时景苏。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楚砚冬亲昵地喊着他,又唤了一声:心心。
这句话如同当头一棒,将他重重打醒。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密,也是第一次这么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感情完整的外泄在时景苏的面前。
猛然之间,时景苏将楚砚冬狠狠推开,在楚砚冬颇有些错愕的眼神中,时景苏宁可摔倒在地,也不要他继续环绕着他。
万幸的是,他是朝后仰倒的,臀部先着地,对他的那条断腿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楚砚冬默着一张脸,当即为他找来家庭医生好好看看他的情况。
时景苏重新躺回床上,脑海中认真思索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彻底脱离楚砚冬,彻底摆脱这个女装的时景心的身份。
他感觉再这么下去,有一点撑不住了。
每回楚砚冬对他进行爱的表白时,他总是要么莫名其妙脸红,要么莫名其妙心跳加速,根本不能自已。
简直就像一个怀春的少女一样,难怪楚砚冬总是会对他把持不住。
时景苏躺在床上的时候,因为实在无事可做,干脆拿来他常备的那面小镜子,对着面容照了又照。
镜中的容颜精致姣好,肤如玉雪,白净秾丽得叫人无法忽视。
许是刚才在卫生间的那一幕的影响还没结束,时景苏的唇色以及面色,都红得张扬,红得夸张。
换成其他的男人,甚至是他自己,都会忍不住被他这含情带怯的小娇羞给整得心动。
生得太好看,真的是一种罪过。
在家庭医生颇有些诧异的目光中,时景苏伸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不是因为他想这么狠,而是他真的很费解。
有那么一刻的冲动,他真想伸手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努力晃醒自己。
楚砚冬喜欢你是他的事,再说他喜欢的是作为时景心的你,你究竟脸红个什么劲,又心跳加速个什么劲!
这么娇滴滴的样子,难怪楚砚冬三番五次之下都会误会。
时景苏抓着头发,第一次这么纠结,他真的又想抽自己一个巴掌。
要不是家庭医生可能以为他疯了,会将等候在门边的楚砚冬叫进来,他真的很想这么做。
时景苏有点慌。
他不确信楚砚冬的这份喜欢,能不能跨越性别,会不会知道他是个男人的时候会觉得恶心。
他觉得应该会吧。
所以不管楚砚冬怎么做,怎么对他百般缠绵,时景苏都保守着一丝丝的澄净。
他感觉自己像个逃兵。
如果这时候喜欢上楚砚冬,只要待在楚家的一天,待在楚砚冬身边的一天,迟早有一天会不幸掉马,等到那一天的来临,楚砚冬说不定会恶心他,讨厌他,鄙弃他,痛恨他。
那他的喜欢,就会变成一种无可奈何、无法得到回应,还会被鄙夷笑话的悲剧童话。
他根本没法回应他,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楚砚冬想象中的样子。
连性别,都弄虚作假。
经过家庭医生的仔细检查,和楚砚冬说明情况,时景苏的腿并没有任何的大碍。
楚砚冬总算放下心来。
等他和家庭医生说完话,重新走进来时,时景苏故意表现出困倦的模样。
他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浓睫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楚砚冬暗含着心事,站在他的身边垂着眼眸,看他许久。
他以为时景苏在熟睡,实际上他只是装成在睡觉的模样。
只有这种时候,时景苏才是安安静静,任他亲近的时候。
楚砚冬第一次体会到情爱的滋味,原来除了甘甜之外,还有苦涩,五味杂陈。
楚砚冬喉口微哽,在时景苏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平心静气等待的时候,他忽然弯下腰,蹲在他的身边,牵起他的手,放置在唇边轻柔地落下一吻。
而这个吻,又辗转反侧许久,最终来到他的唇边、眼角、眉心等多处。
他声音低低的,望着他精致的睡脸,像是自嘲一样的笑:我们还有一辈子呢。
今天你不喜欢我,明天你不喜欢我,后天你不喜欢我,都没关系,今年结束以后还有明年,明年之后还有后年,后年之后还有后后年,算一算时间,我们居然能有两万多天的相处时光。
是不是觉得这一辈子都没法摆脱我了?
时景苏心口一滞,等到他张开眼睛的时候,房间内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人存在。
楚砚冬早已关上房门,不见踪影。
他心砰砰砰地乱跳。
总觉得再喃烽这么下去不行,肯定有什么就要坏掉的感觉。
时景苏从枕边摸到手机,打开手机想要刷刷V博,看看究竟还有没有什么狗血的方法他还没用上。
比如,他在外面其实有个私生子,已经养到好几岁大了这样?
许久没有联系的林菁月那里,却忽然发来一条消息:【你爸爸找到心心了,就在海市,看到这条消息速回,记得删除。】
第116章 老公,求你~
时景苏有一瞬间的懵逼。
林菁月的意思是, 时迁已经找到时景心了?
海市这个市他有点印象,小说里曾经提过好几次,好像时景心以前在海市念大学, 而他之前V博刷到的内容, 影帝霍司宇也是海市土生土长的人。
还挺巧的。
时迁找到时景心, 也就表示他可以和时景心换回来了吗?
但很快, 时景苏情绪逐渐低落。
时景心愿不愿意换回来还是一回事, 不然她也不可能干出逃婚这个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好的开端。
没准时景心会看在她的弟弟在为她女装替嫁受苦的份上,和他换回来呢?
他们两个人长得这么像,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楚砚冬仍然有一个美艳逼人的小娇妻,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 楚砚冬已经喜欢作为时景心的他,会对他付诸温柔, 对他交付百般耐心。
那么以后,也不会对时景心太差吧?
不知怎么,时景苏一想到这里,幻想出时景心很可能和楚砚冬恩爱缠绵的画面, 他的心脏就骤然一缩,有点刺痛。
这样真的很不对劲。
他现在是鸠占鹊巢的状态, 虽然是被迫的行为, 但本应该是楚砚冬的妻子的人,是时景心。
他应该把这个身份地位还给时景心。
至于时景心该怎么处理和楚砚冬的关系,那也应该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他不可能代替时景心一辈子。
就是这样。
时景苏皱着眉, 尽量把这个刺痛的感觉无视, 回复短信道:【姐姐她被接回来了吗?】
林菁月大概是一直守在手机旁, 但又碍于他在楚家里不便接电话,只能一直和他发短信。
【没有。只是在海市看到她,你爸爸还在那边努力寻找。】
时景苏怅然失望。
海市那么大,这要找到猴年马月?
再说,也不知道时景心是在那边长住,还是短期经过。
如果短期经过,那么她的下一站会是在哪里,无人知晓。
小说里,时迁努力了那么久也没能找到时景心。
等到时家彻底家破人亡,而原身也窝在冷冷的桥洞里睡觉,以四处捡垃圾为生的时候,时景心才突然出现在原身的面前。
果然时景心没有那么容易找到。
想到这,时景苏微微长舒了一口气,好像有什么暗松一口气的感觉。
下一瞬,他怔怔望着床单,眼神有些迷茫。
嗯?
暗松一口气?
时景苏又开始充满想要一阵捶胸顿足的郁闷。
夭寿啊!
你难道不是那个最希望时景心回来的人吗!
一直找不到人,你松什么气!
时景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真的真的不太明白自己近期的心理变化究竟是为哪般。
大概是天杀的楚砚冬突然变得太温柔导致。
男主的杰克苏光环太过可怕。
时景苏想办法让自己冷静冷静。
上辈子,他在原先的世界活了二十几年,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一直认为自己喜欢的是漂亮妹妹。
从小他就喜欢收集美丽的事物,包括蝴蝶标本也有不少,家里也珍藏着一些漂亮妹妹的写真。当然是正常款的那种。
时景苏对自己的性取向深信不疑,直到最近他开始有所怀疑。
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对楚砚冬一阵、脸红心跳?
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他拿起手机,置到面前。
为了让自己强打精神,坚定自己的性取向不动摇。
时景苏特意找到一些漂亮女明星的图片,准备欣赏一番。
但打开的那个瞬间,时景苏变得索然无味,大概是因为漂亮妹妹们虽然漂亮,好像都不如他穿上女装的样子更吸引他的目光。
时景苏:?
我完了。
难道我喜欢的是我自己?
要自攻自受了吗?
时景苏满脑子胡思乱想。
网页搜索栏里的那些图片完全没有心思再做欣赏。
时景苏干脆拿起床头特意每日准备在侧的小镜子,对着自己漂亮的面孔照了又照。
心情平静下来的同时,他忽然意识到,他好像真的真的对女性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了?
傍晚,楚砚冬准时准点于五点的时候出现在房间内。
依然是推着餐车望着他吃饭的操作。
不过这一次,时景苏很明显配合许多。
楚砚冬莫名发现时景苏呆呆地望着床单,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偶尔会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当与他目光不经意一撞时,又会难以忍耐地火速移开视线。
像是有什么令他无法接受的事情,让他连看到他的一刻,都觉得荒唐、不可置信。
楚砚冬的眉头轻轻一皱。
时景苏突然的古怪,他其实已经见怪不怪。
他暗暗呵笑一声。
时景苏无非就是对现状有着强烈的不满,随时随地都在计划着该怎么逃跑。
自从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转了性取向,时景苏一看到楚砚冬那张脸,就会感到万分的心慌意乱。
肯定是受楚砚冬多次表白的影响。
肯定是!
时景苏尽量劝诫自己,一定要平常心对待。
对,平常心。
他努力压制自身不断膨大的诡异情绪,才总算恢复一点片刻的宁静。
再度看着楚砚冬,终于不再像他进门之前那样有点心慌意乱。
望着餐车上的食物,时景苏干脆化郁闷为食欲。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皆是人上人。
不等楚砚冬胁迫他进食,时景苏居然乖巧的将碗主动拿至身边,开始狼吞虎咽。
这鸡腿不错
时景苏大口大口吃着肉。
一不小心一眼瞥到楚砚冬静默无声注视着他的面孔,时景苏胸口莫名一热,干饭的速度和动作更加迅猛,也更加夸张。
很快,一餐车的食物几乎被他风卷残云吃的一点不剩。
若是换做往常,楚砚冬没准会嘲讽他一句:你是八辈子没吃过饭的乞丐吗?还是肚子里在闹饥荒?又或者,你是蝗虫吗?
但今非昔比,显然这种时候,楚砚冬不会再这么肆无忌惮的用低情商的话,再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火上浇油。
这是时景苏难得体会到的清静。
只是楚砚冬的眼神也太过直白了些,害得他大口吃肉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噎住。
时景苏再次被噎住的瞬间,操起餐车上的杯子猛灌起水。
喝下去的那个瞬间,浑身通畅。
喝完后,他忽然意识到不小心又打破自己的计划,一脸悲痛之色地看着眼前的杯子。
有点悲剧了。
果然不出一会儿,已经长达一下午的时间没有再光临的尿意,突然之间再次上涌。
时景苏深吸一口气,真想抽烂自己这张特别好吃的嘴。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他觉得应该不至于像第一次那么难堪吧。
时景苏心下一横,没有再扭扭捏捏,而是看着楚砚冬的面容直接说:我想上厕所,麻烦扶我去吧。
楚砚冬微微一愕,大概完全没有料到时景苏接受能力这么快。
他以为他会再抗拒一些,再扭捏一点,再挣扎一下,时景苏却没有这么做。
但想想也是,时景苏就是这种接受能力向来很快的选手,说起谎来也从来不会脸红,不然他也不会一步步陷入他步好的局中。
楚砚冬本想直接将他扶着从床上下地,但临了,他抱着他的腋下时,欺近他的身体,忽然有些恶趣味地说:你难道不该求我吗?
时景苏:?
时景苏:??
意识过来楚砚冬在说什么,时景苏真想骂他一句:你妈的楚砚冬,你简直比小说里的邪恶反派还要像个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