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盛暑天,哪怕是坐着一动也不动,也同样酷热。楚湛一路骑马而来,路上尚且有风,但此刻一停下来,只觉得四面八方的热浪席卷而来。
惹、燥、闷……另带着郁结。
楚湛就当做没有听见小混账的心声,径直迈入凉棚,当即有随从搬了藤椅过去。
楚湛落座,坐姿端正,双/腿/分开,身上的湿汗/粘/腻,他这人高大颀长,如此坐在这里,就显得十分拘谨。
温舒瑶小口吃着西瓜,身后有一名婢女给她扇风,今日出行只带了一位婢女,她可不想分享给楚湛。
眼角的余光斜斜的瞄了一眼身侧帝王,她又立刻移开视线。
楚湛:“……”小混账究竟是何意?
不多时,楚湛实在酷暑难耐,冰镇西瓜的沁甜气息在鼻端漫延,最终,楚湛直接拿了一块西瓜,吃相儒雅,一滴甜汁都没落下。
温舒瑶翻白眼:【皇上不厚道!他既是帝王,已坐拥江山,却要和我抢西瓜,他怎能连西瓜都不放过?!嘤嘤嘤……我的命太苦了。】
楚湛:“……”-_-||
白衍、冷川和曹慎之,自然是不敢再多吃一块西瓜了。
帝王一到,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气氛冷凝,唯有不远处的草丛传来虫鸣声。
温舒瑶凉快了下来,取了一把蒲扇盖住小脸,仰面小憩。根本不主动搭理帝王。
旁人亦是不敢与帝王“唠嗑”。
楚湛没想到有朝一日在荒郊野外,他更加体会了“孤家寡人”四个字。
帝王试图挽尊,吃了一块冰镇西瓜稍稍消暑,他索性也闭眼假寐,并且试图窥探小混账的心声,却发现此刻温舒瑶心如止水,毫无声息。
楚湛:“……”她这是睡着了?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惊雷般的轰隆声炸响开来。
温舒瑶惊坐起,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楚湛的脸,他一把抱住了温舒瑶,似是出于本能的应急反应。
说实话,方才的动静,足可以让这个时代的人惊魂未定。
温舒瑶和楚湛都曾在西北见识过绝世武器的威力,故此,还算能够接受。
“瑶儿,你没事吧?”楚湛问道。
温舒瑶除却美貌之外,最大的优势就是胆肥。
她虽被惊醒了,但算不得害怕。
却见帝王如此焦虑,她秀眉微挑:【皇上这算是关心则乱么?瞧,他都急出汗来了。】
楚湛:“……”
帝王这才明白,他所谓的关切,对方根本不领情。
他也是活回去了,竟是这般无法自控情绪。
楚湛眸光一沉,双手放开了温舒瑶的肩。男人脸色阴沉极了,当真很想把温舒瑶翻个身,狠狠揍她的小/屁/股。
正在这时,前方不远处有一男子大步走来,他不敢直视楚湛与温舒瑶,垂眸抱拳,道:“皇上,娘娘,地宫的大门已出现。但无法开启。”
温舒瑶从圈椅上起身。
【到了关键时候了,我且静观其变。但我实在好奇,倘若我当着小湛子的面毁了武器库,他会不会就地杀了我?】
楚湛:“……”
聪慧如她,明知自己需要武器库,她难道就不能为了他着想一下?
这一刻的帝王无疑又挫败了。
两人对视,温舒瑶桃花眼忽闪,至纯至洁,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宛若懵懂少女的女子,内里却有千转百回的小心机。
温舒瑶:“皇上,嫔妾想去看看武器库,那地方机关重重,为了皇上安全,皇上还是莫要去了。”
楚湛唇角一抽,拉着美人小手,语气不明,“朕岂能舍得你一人冒险?难道瑶儿忘了,曾经在西北,瑶儿每次冒险都会带上朕。”把他当替罪羊和挡箭牌。
温舒瑶:“……”英雄不问过往,皇上这又是何必呢。当初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呀,她又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
楚湛牵着温舒瑶的手往地宫方向走去。
白衍神色微赧,他根本看不明白皇上和小师姐之间的关系。
冷川和曹慎之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了眼神,似乎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不多时,地宫石门前聚集了不少人,楚湛垂眸看着身侧的女子。
温舒瑶倒是异常平静,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石门上果然刻了秘语,这些秘语正是打开石门的关键,一旦错了一步,这座山只怕也会塌了。】
【穆王理应已经在北疆,为何还不出现?】
【这一次,我也算是帮了小湛子。那个狼子野心的穆王,非但对新帝不忠,还勾搭了太后,实在该死。】
楚湛幽深的眸眯了眯,“……”这个小东西,竟是什么都知道。
楚湛明知故问:“瑶儿,这地宫应是你师父修建,石门上面的符文,你可认得?”
温舒瑶聪慧过人,师父教她时,她很快就学会了。
她当然都认得。
石门上洋洋洒洒都是秘文,除却如何打开地宫的法子之外,有一首用秘文所写的《将进酒》。
师父真“博学”……
温舒瑶按着石门上所写的内容,吩咐随从上前摁动各处机关。
众人只见石门上如波浪一样的字符,被温舒瑶一一念出来,不由得甚是震惊,如今再看温舒瑶,已不觉得她仅仅是温家女,亦或是帝王的女人,而是一个奇女子。
换做是他们,是绝对没法学会这玩意儿的,这些字符歪歪扭扭,又圈圈绕绕,当真迷惑人。
不多时,青山晃动,石门缓缓开启,随着石门开启小半,地宫内往下延伸的石阶两侧有壁灯亮了起来。
真不知启天先生是如何打造了如此精湛的地宫,每一处都算计的恰到好处,就连内部石壁上的灯也令人叹为观止。
地宫虽建在山脚下,但入内之后,是要往下走的。
帝王没有发号施令之前,无人敢轻易探险。
楚湛再度看向了身侧的温舒瑶,他猛然惊觉,唯有这个小东西才有资格与他并肩而站,这世上女子再多,与他有何关系?他只要一个就足矣。
到了这一刻,帝王似乎又觉得,他的后宫是否存在并不重要。
“瑶儿,接下来呢?可以进入么?”楚湛难免略有激动,对这样一处神奇的地宫,谁都想一探究竟。
何况,那些旷世武器,哪一个当权者不想拥有?
楚湛太清楚,得到了地宫的武器将会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温舒瑶精致的小脸上露出欢喜神色:【鱼儿终于来了。】
楚湛唇角轻轻一扬,溺宠神色难遮难掩。
小东西总能给他惊喜。
众便衣侍卫纷纷拔剑,将楚湛与温舒瑶保护在方寸之地。
不多时,众人就见一行人骑马过来,这些人皆配有兵刃,为首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穆王,而太后就在他的要挟之下。
温舒瑶:【这个穆王爷太过自负,既已挟持了太后,他也深知没法再藏着掖着了。他就这么有自信?谁给了他狗胆?小湛子虽可恶,但也只能我欺负!穆王爷算个什么东西?!】
楚湛:“……”听了这番心声,他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莫名有种被人护着的错觉。
穆王下马,太后也被他拉下马背,他手中长剑就那么明晃晃的抵在了昔日意中人的脖颈上,眼中唯剩利益与权贵。
穆王扫了一眼地宫,这才看向了楚湛,他忍不住激动兴奋:“哈哈哈!皇上,别来无恙啊,这次当真是辛苦皇上大费周章寻到了地宫。不过可惜,从这里开始,地宫就应该交由本王来料理了。”
穆王对楚湛还算温和。
毕竟,在穆王心中,楚湛有五成的可能是他的亲儿子。
不过,他并不将那一半的可能看得太重。
温舒瑶对穆王的表现很是满意:【蠢货!既挟持太后,又试图夺权,穆王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了,今日姑奶奶就彻底终结你!也算是给娘亲报仇了!】
温舒瑶的母亲当年在战场难产,若非朝廷克扣粮草,兵力大减,当年的战役轮不到侯夫人亲自上场。
而那桩事与穆王有脱不了的干系。
从某种程度而言,温舒瑶的母亲是穆王间接害死的。
当然,先帝也难逃其咎。
楚湛:“……”
原来,小东西心里一直记着那桩事呢。
楚湛看向穆王的眸光乍寒,一个小团子打小没了母亲,光是想想就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当初,他抱着小团子睡午觉时,她还时不时往他怀里钻,当初楚湛不知她试图在他怀里找什么,直到她喃喃喊出“娘亲”二字,楚湛才恍然大悟。
帝王一手牵着温舒瑶,另一手从腰/间缓缓抽出软剑。
穆王见状,大笑:“皇上,如今无论是京城,亦或是北疆,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下,你若识时务,本王绝不会赶尽杀绝。”
不远处的陆南风黑了脸,北疆是他的地盘,谁能控制?!这个穆王好不要脸啊!
楚湛唇角冷冷一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穆王当然不可能直接入地宫,“皇上若想保住太后的命,那就带路吧!”
这时,太后大喊:“皇帝,不必顾及哀家!哀家活到这般岁数也是知足了,能死在宫外也算是老天的厚待!”
楚湛眸光平静:“母后,别说了,朕会救你。”
楚湛拉着温舒瑶往地宫内走。
温舒瑶暗暗嘀咕:【小湛子根本不是真心实意救太后,他也想把穆王引入地宫。】
楚湛:“……”她还真是甚懂他的心。
有帝王和温美人走在前面开路,穆王这才敢挟持太后紧跟其后。
冷川等人,以及穆王的随从也缓缓往地宫石阶下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