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问题了吗?”萧若佩有些忐忑地询问陈玉。
今天一大早,陈玉就带来一套华美的衣裳,并十分热心帮助他穿上去,这一套衣服也不是萧若佩一个人能够穿得起来的,除了动用通脉劲。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穿过这么麻烦的衣物,一整套下来,冠、衣、带、袜、履这些还算是正常的,但是却正常过头了,每一件都有特别的规矩,之后的饰,更是超乎了他的想象,见陈玉兴致勃勃拿出一堆看起来全部要挂到他身上的饰物,萧若佩赶紧用时间紧急,一切从简给打发掉了。
他可不想为了保持仪态端庄就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这一身衣服穿起来都有些行动不便了,他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在人皇殿捋起袖子打人,哪里能在动手前先把自己捆起来。
没有商量的余地,谁敢在他面前明摆着知道后果还要假惺惺的来批判他的作为,他就揍哪一个!
堂堂玉名侠,还不能将一群整天为了各种事劳心劳力累坏了身体的朝臣打服,对得起他武道之中的名声?
“萧若佩,我看你越来越满意了,就你现在的样子,带出去绝不会丢我陈家的脸。”陈玉对他形象十分满意,并且表示对将他招进陈家的计划更有兴趣。
萧若佩笑了一下,陈玉在这件事情上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是开玩笑,有可能也是当真,只要萧若佩现在答应一句,那陈家第二天就可以发喜帖了,即使她对萧若佩有了七八分的情意,不想自己会对他造成负担,一直都是轻描淡写的随口提起,以此来加深印象,说不定将来萧若佩记得成家的时候,这随口的一句就能成为契机呢?
“刚开始穿还有点不习惯,不过现在好像舒服多了,腰都挺得直一些。”萧若佩扭动了一下,虽然有些紧,但不是拘束的紧绷,只是衣服十分的贴身,那种好像要与自己皮肤黏连的感觉。
“那是当然了,你以为衣服贵没有道理的啊?”陈玉替他紧了一下腰带,萧若佩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姿,连声呼喊道:“可以了,再用力就受不了了!”
“这件衣服是爷爷特意找人给你做的呢,你可别辜负他一番心意,好好表现才是。”陈玉收手后退,从远处观察了一下整体情况,然后点头满意笑道:“放心吧,这样子出去绝不会有人能从你的形象问题上挑毛病的。”
毫无瑕疵可是十分高的评价了,萧若佩奇怪问道:“爷爷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衣服?”
陈玉掩嘴笑道:“别说高矮胖瘦,那些有心机的人连你几岁开始不尿裤子都知道了,真以为你在天上维持星辰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吗?”
也不用在这些小事上这么细心吧?萧若佩无奈摇头。
“你也别去担心这些人,只能在小事上面花心思的,不会有多少远见。”陈玉打开了门:“放开了去,这人皇城里,没有一个人能提得起‘半斤月’的。”
萧若佩听到她又在打趣,也不附和,自然迎着朝阳踏出门去。
门口的女孩子们见他打扮整齐,都觉得耳目一新,尤其是苏流穗,她平时见惯了萧若佩粗布青衣,看他现在一本正经模样止不住笑道:“萧若佩你穿起这身衣服,还真有点样子,以前你在学院的时候要是收拾整齐一些,现在早就儿女成群了!要不是人皇殿里大多数都是男子,还都上了年纪,我真不敢让你这么去呢!”
“哥哥好看。”萧念竹说了句简单的话,又转过头去不敢多看,眼角却忍不住偷偷瞄着他。
“小若啊。”陈神苏对自己的眼光非常满意,合身的米白色衣服衬得萧若佩身躯挺拔,总算是没有被陈玉的气势压住,这样进了陈家的门也不怕别人笑话了。“要是有人敢为难你,你就记住他的脸,出来跟爷爷说,我保证帮你出气。”
“哪能麻烦爷爷?我当场就打他一顿!”既然下了决心,萧若佩也不打算心平气和的慢慢劝解某些人,蜃界的事情容不得有丝毫犹豫。
“这样我就放心了,去吧。”陈神苏笑眯眯的让开了路,看着踏步前行的萧若佩,他满意点头,心中赞道:“这才是配得上玉儿的好男子。”
人皇殿在人皇城的中轴线上,左为长生阁,右有太学院,韩娥陪同萧若佩走到中间前往人皇殿的大道上,正好见到了在道路边上等候他的卢平。
他今天正式戴起了代表文首的玉冠,后面没有跟着其他人,远处有几个观望的学生,高长令也在,却只是看着不敢上前,大概是被卢平喝止了。
见萧若佩和韩娥过来,卢平走上前说道:“咱们走吧,韩韶风也来吗?人皇殿有书记官记录,事后他们会交给长生阁的。”
“长生阁也可以记录,我是人皇城的韶风令,有资格进入人皇殿。”韩娥不服输地掏出她的韶风令牌,将大大的韩娥二字送到卢平面前。
卢平笑道:“韩韶风自然是有资格的,那咱们一起去吧。”说着当先往前走去,他走在大道的正中,没有丝毫偏倚。
萧若佩想跟上去的时候,高长令快步上前,他与萧若佩是旧识,也一起经历过坠星箭的事,比旁人知道得更多内幕。
没有说太多话,他拍了拍萧若佩肩膀说了一声:“尽自己所能吧,我知道你的本事。”
见萧若佩点头后,他又笑道:“帮我照顾好先生,有些事他年纪大了,不方便扛着,你回来告诉我。”他回头看了一眼同窗笑道:“让我们帮先生分担。”
萧若佩笑道:“我现在就有要你帮忙的事情。”
高长令有些奇怪,他知道近段时间先生都在忙,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底细,只知道与星图变化有关,可惜先生说过他出不了力,没想到萧若佩这边反而有事情他可以做的。
想也不想,他当即爽快答应:“什么事?我一定完成。”
“借你的袍子用一下。”萧若佩二话不说,顺手撸下他的外袍,披在自己身上:“等会说不定用得上。”
没想到是这么个奇怪的要求,高长令先是愣了一下,任由萧若佩将他袍子脱下,明白了萧若佩的意思之后,他也放心笑道:“你敢穿就好,快跟上先生吧。”
萧若佩转身朝卢平追去,他年轻气盛,步子跨得大一些,很快追上卢平,并走到了他前面。
“长令,他干嘛把你衣服给脱了?”后边的学生不理解他的做法,却见高长令一点都不担心,他望着远去的两人笑道:“有些事情,靠拳头就能简单解决。”
“这不是你的格言吗?”方静觉得奇怪,萧若佩不是冲动的人啊?
高长令苦笑道:“方静师兄,我就说不出一两句有道理的话吗?”
萧若佩走向人皇殿的时候,还有两个人带着要迫使某些人屈服的心出现在了皇宗门口。
江无浪和杜昊。
“能成么?”江无浪有些犹豫,他还是不太有把握能够打赢一个真正入意的武者。
“别人或许不成,但是皇玉天就太有可能了,这人没有武者胆气,稍微麻烦一些的事情,他宁愿花钱解决,如果不用花钱,只是跟一把木刀说句道歉的话,那就更加简单,何况皇宗的目的不是在武道之中立足,而是让皇院有合适的理由出现,他不敢闹大。”杜昊当先闯进皇宗里面,他这具身躯经过坠星箭的锻炼,就算昕言在他手里都吃过亏,哪里是门口那俩守卫可以拦下来的?
既然是武道门派,皇宗打理得十分有模有样,人皇城外一整座大庄园被他们盘了下来,庄园外边还有一条大河流过,他们将水引入庄园,挖出湖泊,上百个武者在湖中练习趟步,领队的教习更是迎着河水顶上去,身躯在急流之中站得稳稳当当。
“耀日城弟子江无浪前来讨教!”杜昊破门而入,先是大喊一声,将气势压住,引得水中武者纷纷侧目。
近日两人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如果说暗中蜃界波涛汹涌袭来,那明面上的狂风巨浪,非耀日城弟子挑战皇宗莫属,江无浪不仅在面对姬兰君之后保持全胜,并且大多数武者都是被他一招击败,许多上台的挑战者连他的动作都没有看清,木刀就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面对这两个来势汹汹的对手,皇宗弟子十分的愤怒,昨天偷偷派了两个人去试江无浪的身手。
结果连探测江无浪的深浅都做不到。
虽然得胜者才能取得扶云明珠,但这并非唯一途径,每次两人去吃饭或者睡觉暂时休擂的时候,杜昊都会随手扔出一枚珠子,明着说是赔罪,暗地里却将这件事闹得更加大,皇玉天就算不想理会,白送明珠的事情还是沸沸扬扬的传进他的耳朵里面。
如今终于找上门来,皇玉天怒气冲冲地走出门骂道:“江无浪你们两个小屁孩闹够了吧?在天屏山上连昕言都没敢如此羞辱我啊!”
看见自家宗主如此硬气,皇宗弟子纷纷直起了腰板,看向两人的目光也有了几分怒火。
杜昊笑眯眯的说道:“我们当然不敢羞辱皇宗主。”他从自己身上取下一把短刀递给江无浪,一边介绍道:“这把刀名为景华,在逍遥界里籍籍无名,但是以皇宗主的身份,也知道它的来历吧?用这把刀与你决斗,想必不会辱没皇宗主。”
皇玉天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喊了一声‘坏了!’。
无华城的事情,皇院最熟悉不过,为了引无华城的人离开地中城,成余安排了试剑大会,会场之上,冰晶石剑出尽风头,将无华城的人吓得不轻。
但是最后阶段那些无华人没有丝毫的气馁,反而表现出一种期待,如果不是后来坠星箭出现,皇宗大概就明白他们的信心来自于何处。
后来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了消息,说是杜昊父子用挖坠星箭的那把凿子打造了一把短刀,让杜昊带出去了,这才失去了与冰晶石剑比试的机会。
那把短刀名字正是‘景华’!虽然冰晶石剑的锋利与景华刀没有分出输赢,但是冰晶石剑不在皇宗手里啊!
坠星箭那是多厉害的东西?坠落下来之后天崩地裂,杜铁山没有怎么修习武道,只不过是平时挖挖那枚箭头,全身就锻炼得如同精铁铸就,从山顶跳下来都没有一点毛病。
杜昊呢?这小子在天屏山上,硬是让昕言都吃了亏!这事在刘渊崖嘴里,早就传遍了天屏山下,别说他皇玉天也是天屏山武道大会的亲历者,知道昕言是多厉害的人物。
反正与坠星箭沾边,就绝对不是凡物!他皇玉天虽然是入意武者,但也是肉长的人啊!江无浪又一身怪异本事,这两者加在一块,要是有个疏忽,怕不是当场就让他缺胳膊少腿了!
如果要花钱解决这两人,他们那一袋子扶云明珠就价值不菲,皇玉天不想用这么大的代价。
他看见景华刀后有些不知所措,开始在身上翻找,试图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摸到兜里的一件事物,皇玉天顿时计上心头,像是找救命的药丸一样,赶紧将一枚似羽毛状的玉令取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江少侠不早说你是耀日城弟子?咱们与耀日城关系不浅,来到这里叔叔早就该招待你了,真是的,都是自家人,打打杀杀多不好看,快快请进,叔叔屋里备好了茶水,好吃好喝的都有。”
“这是什么?”到如今昕言挑选武者前去耀日城见证武灵天光的事情已经传开,但是天光令的式样,真不多人能亲眼见到,听到自己平白无故多了个‘叔叔’,杜昊十分奇怪。
“白羽天光令,持令者都是言城主承认有资格见武灵天光的人。”江无浪与耀日城的通信并没有断绝,多少知道一些消息。
杜昊闻言大惊:“你不告诉我!”
“这是耀日城的事,小昊你不是武者。”江无浪不好意思回答了一句,他本不想将杜昊拖进这件事里面。
杜昊拳头捶在掌上,看样子是打乱了计划。
皇玉天见此状况,脸上的笑容完全放松下来,他笑眯眯做了个欢迎的手势:“来来,大家不要紧张,都是自己人,继续练武。”
走上前一边将白羽天光令仔细的收拾好,确保不会丢失,这才拉住还没有想到应对办法的两位少年拖着走向客厅。
“叔叔这里有好吃好玩的,两位不要客气,想要什么都成,咱们自己人哪里有打起来让别人看笑话的对不?”
自己人?杜昊双眼闪过精光,他将景华刀从江无浪手中取回道:“我不是耀日城的,我跟你…”
“进去吧你!”见杜昊已经反应过来,皇玉天当场提起他一把扔进屋子里,然后夹着江无浪快步穿入客厅,朝外大喊道:“今日宗里有客人到来,咱们闭门谢客,关门关门!”
外面弟子一脸呆滞,关门一般是关大门吧?这进去之后连客厅的门都关了是几个意思?
不过宗主平时做事慢吞吞的,认真起来速度真的非常快,一瞬间客厅的门窗几乎同时关上,外面再也见不到里面丝毫场面了。
“哇!杜昊你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重?”皇玉天揉着自己刚才扔杜昊的手臂,突兀发力,让他的手扭了一下。
“别管我吃什么,我要和你一决胜负!”杜昊抽出景华刀,漆黑刀刃发出摄人寒光,光是看上一眼刀刃就让皇玉天寒毛倒竖,哪里还敢以身试刀?
“别别…别激动,先放下刀,咱们慢慢谈,没有什么事是心平气和谈不下来的。”他赶紧伸手拦住杜昊:“二位与我无冤无仇吧?”
“与你皇宗有仇!”杜昊看了不少书,为了此事,还去打听到了兵院的秘密过往,自然知道了不少的内幕。
要让老人倾囊相授,不让皇院给兵院让错是不可能的,这一口积压百年的恶气,非要一口出尽,兵院才能重新焕发意气。
皇玉天一听拍掌道:“这不正巧了吗?杜小兄弟,不瞒您说,我也与那皇宗有仇!您有话尽管说,要是叔能帮得上的,绝无二话!”
“你哄谁呢?皇宗不就是皇院摆到台面上的势力吗?还有人跟自己有仇的?”杜昊当然不信他的话。
“真有啊!你看看我浑身上下,哪里有武者的样子,他们偏偏叫我管着武道势力,这不是看不起我吗?我跟他们仇大了!要是让我知道谁提议让我来管理武道上面事务的,我非得用熔化开的金水浇铸他全身,让他看起来可爱些。”皇玉天摇头晃脑骂道:“那家伙肯定很丑,只有将他铸成金人,我才能接受与他共存于世上。”
两人不禁疑惑,看皇玉天咬牙切齿的模样,不像是有假,难道皇院之中也有派系之争?
“我们的目标是整个皇院!也包括你在内!”杜昊依然握着景华刀:“你们必须给兵院一个交代。”
“兵院?”皇玉天捏起了下巴:“你们两个是拜入兵院之下了吗?”
“还没有,不过兵院的徐老伯是洛叔的师父,也算是我师公,他叫我来让你们道歉,以此作为我们进入兵院学习的条件。”江无浪已经开口说出自己的来意,既然皇玉天能够得到昕言城主的承认,那他就不能与之为难了。
倒是杜昊的举动让他看不清楚,事到如今可以坐下来好好解决这件事情,为何还要执着按照老人的要求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