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星连城的防护让萧若佩不再担忧,那一层被钟问龟命名为却鳞的防护层,能够将绝大多数针对千星连城本体的攻势化解,还不妨碍从里面对外面发动攻击。
就算遇上了无法抵抗的强敌,钟问龟还能通过凝结脉纹,将整座千星连城凝固成一个整体,只有重要设施才能活动,到时候千星连城就是真正的铁板一块,就算蚀影有入意的实力,真要突破这一层铁板,估计都要不少时间,萧若佩完全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来应付两边的事情。
得知千星连城无恙之后,他便离开了太泽,回到天屏关前,继续做他的守关人。
钟问龟将他视作自己底线不假,在武道之上,冷霜这条真正的底线太过冰冷坚固,还需要萧若佩这一个缓冲层,有他存在,才能让将来更少人去碰触冷霜的四罪剑。
时光流逝,在他镇守天屏关的时候,各方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大事做各种各样准备,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空气之中的压抑气氛越来越凝重。
天上乌云浓郁得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峰一般压了下来,天屏关之上白雪皑皑,早经过了一场大雪的覆盖,积下了一层薄薄的雪层,将原本裸露的山石覆盖,走上去已经能够淹没鞋底。
萧若佩身后的雄关已经初具雏形,现在即使他不在关前,工匠们都能够顺利将这座可见威势的雄关建起来,用他们的话来说便是‘其势已成’。
时至隆冬,除了依然温暖如春的炎州,逍遥界景色大多如此,银装素裹,只是天屏关在炎州边上,雪景难免逊色几分。
天下间秋色最艳的地方是炎州,若是说起冬景,那毫无疑问是宜州了,当万里雪飘被逍遥界所有人津津乐道的时候,早已经在宜州住腻了的人听说了耀日城邀天下武道齐聚共见天光的时候,他们便早早出来,踩着这一场薄薄的雪色来到了天屏关下。
由谢云词带领的澜临宗武者出现在了天屏关前,一个个白衣大氅,风度翩翩,好似带着宜州的大雪将周围空气都清扫干净了一般,让路人不由得让开了道路。
在这之前,萧若佩接待过的有名武者已经有许多,但是风度如同澜临宗门人的却没有几个。
毕竟武者里面还有云天那种不顾形象的糙汉子,而且占比很大,像是澜临宗这般衣着大气美观,让人看一看就觉得舒服的武者,整个逍遥界都是独一份。
澜临宗与其他武道宗门很不一样,即使在武道没有出现的时候,澜临都是逍遥界一股庞大势力。
自古以来便是文豪大家的汇集之地,许多醉心自身技艺的文士汇集,让澜临一地成为了整个逍遥界里文气最浓重的地方。
名气大渐渐便会引来纠纷,即使这些文士只想潜心磨练自身技艺,却免不了被外界干扰,在澜临周围假冒澜临学子败坏澜临名声的人不说,还有各种各样为了利益需求而渴望利用澜临文人智慧的人络绎不绝,让他们不堪其扰。
本来这些文人聚在一起,便是因为宜州是一个清净地,又有志同道合的人在,这些文士留在澜临只是兴趣使然,清净地不再清静之后,许多人便想要另寻他处。
就在这一个文道蓬勃之地眼见就要分崩离析的时候,张照玉用王道不干涉武道的条件换来了耀日城不出明州的誓言。
从此武道独立于王道之外,不再受到外界干扰。
于是澜临文人聚在一起想了一个法子,干脆成为武道宗门算了。
当初他们因为健身养性而去接触武道,许多文士本身就已经和天地道韵相合,武道进境居然不弱于那些专门习武的武者,因此这件事就顺理成章的定了下来。
武者的身份在处理一些闲事的时候十分方便,来打扰他们清静的人,一般都以闯山门的名头,用拳脚将这些人打发,更无人敢假冒澜临弟子身份做出玷污他们名声的事情。
因为那时候澜临宗可以用清理门户的理由,针对他们的行为进行制裁!王道不会对这种宗门之内的事务进行干涉。
在那之后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澜临宗都给人留下了一种‘嫉恶如仇’的印象,觉得这些宜州白雪熏陶出来的文人武者眼里容不得沙子,而不曾理解这些手握画笔的文人雅士实在是憋了太久的恶气。
澜临二字的意义是思潮忽至,文人在构思作品时候,功力深浅到了一定层次便没有多大分别了,唯一能够让他们有别于人的便是那一点忽然而至的灵感。
换成简单的话来说,便是想到了什么就去做,因此澜临文士都有一种干净利落的行事风格,加上集合了诸多风格不同的名家,所见风骨亦不相同,澜临宗虽然表面上是武道门派,但却没有许多规矩,连所谓的掌门执事之类的职位,一概不设,只专心研究自己的道义。
武道方面依然只是用以修身养性,但是融合了气韵的情况下,进境迅猛,一般人不能及。
澜临是天下武道武技招式最多的,同时还是入意武者最多的宗门,在外面运气要是稍微好一些的武者能够遇上几次真正澜临门人,肯定不会觉得自己遇上的人是同一个宗派出来的。
因此外面就有了澜临‘一人功一门’的说法,而澜临本身是文豪汇集之地,对武道之事干涉不多,许多武者连进入澜临宗都做不到,更别说了解内情,因此澜临在武道中的神秘程度,不下于耀日城。
只不过他们的装扮太过突出,所以才被人一下子认了出来。
萧若佩拦在了天屏关前,即使来人气势不凡,而且谢云词还是他认识的人,他依然公事公办道:“请出示天光令,或者接受试炼。”
“哦!天光令有,言城主来了一趟,我这就给你。”谢云词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解开绳结后倒出里面的玉令,展示给萧若佩看。
与之同时,他身后跟来的其他澜临门人同样动作,差不多都掏出了自己的天光令,这般举动,让周围武者纷纷感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平衡。
他们为了一枚天光令,在天屏关前守几十天的都大有人在,这群从北方来的兼职武者,居然人手一枚?
而且听领头的人说是从昕言手中得到的?
昕言发出去的天光令只有两百枚,这里居然占了二十分之一?
要不要这么大差别?
萧若佩通脉劲迅速在天光令上探入,这些玉令之中脉纹密致,是上好的美玉,凭澜临宗的底蕴想要找出这种品质的玉石不难,而且他们本身就有玉雕师,若是造假,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但玉令上有凌家留下的记号,更有昕言和昕武鸣的武意浸染,是真品无疑。
验证过真假,萧若佩让开了道路:“天光令没有问题,请诸位前辈入关。”
“大家先行一步吧,我有些事要跟萧玉侠谈谈。”谢云词收起天光令朝后面的人说了一声。
“记得跟上来,按计划咱们得赶到前面小镇才能休息,明州城镇稀少,加上现在人多,你可得快点。”后面的人吩咐道。
谢云词朝那人致谢:“我省的,你们要是先到,替我订好房间便可。”
后面的人便鱼贯而过,大氅在峡谷大风吹拂之中,飘然出尘,好似融入了雪花之中一般走进天屏关里。
“谢前辈有何指教?”萧若佩见他留下来,知道他有话要说,便拱手问道。
“你还真是客气。”谢云词笑道:“我得先看看你做事会不会客气过头,才决定要不要跟你说道理。”
萧若佩自知他资历地位都不足以服人,所以这次在天屏关前才有这么多阻碍,要是凌白涛在这里,自知没有资格的武者连来都不敢来。
谢云词不服他,这是萧若佩可以想象到的事情,他在考验别人,别人考验他同样是正常行为,他不会因此生气。
“天屏关即将建成,谢前辈且到里面暂避风雪,若佩是否有资格镇守此关,前辈亦能亲眼见证。”即使谢云词身份特殊,但要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萧若佩不愿意,后面等候的武者还有许多,可不能因为一人而忽略其余武者。
谢云词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便不再做推辞,走上了天屏关前。
在天屏关叉道边小屋坐着两个围着火炉取暖的少女,两人都在往外看着,一个少女正在往炉里填新炭,火炉上悬着的茶壶冒出阵阵白气,刚好烧滚。
谢云词进的来,见了壶水沸腾,便对两个少女说道:“快取下茶壶,久了水便老,不好喝了。”
“你谁啊?我烧着茶可是等会留给萧若佩喝的,放下来冷了怎么办?”苏流穗不客气地问道。
萧念竹却认了他出来,连忙起身打招呼:“见过谢前辈。”
“你是萧若佩的妹妹萧念竹?我记起你来了,当初在天屏山下见过,这一次也跟令兄一起出来吗?”谢云词弹去身上雪沫,将大氅解下放到炉边烘烤,随便找了一个扎凳坐下来,伸手到火炉上面,将身上寒意驱散。
身为武者可以运气隔绝寒气,谢云词已经入意,做到寒暑不侵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大多数澜临门人认为寒冷暑热都是自然,是人能感受到的最直接的道,若是连冷热都摒弃,那就是自绝道路,所以他们都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