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乐的伴奏下,黄天虎的骑兵撤出战阵,径直回归程咬金步兵战阵之后。
程咬金的战阵也立于原地不动,静静逼迫着敌人,冷眼旁观他们自相踩踏。
嗖!嗖!嗖!
王伯当的箭阵齐射发动,呼啸着射向原本已经乱作一团的敌人。
这样的火上浇油,让混乱的敌人更加慌张。
无数人拥挤在一起,无数人踩踏在一起。
无数人被挤下护城河,无数人被自己人弄死。
如此的场景惨不忍睹,但更惨的还在后面。
由于害怕隋朝的军队趁乱攻进城池,辽东城虽然来不及关闭吊桥,但大门却紧闭。
任凭这些发狂的士兵猛烈撞击,就是一丝门缝都不给开。
这可让已经吓破胆的士兵们充满绝望之情。
有的人疯狂哭喊,有的人发狂嚎叫。
有的人拼命撞击,有的人厉声漫骂。
总之城门外已经乱到极致,在前门封闭后有堵截的情况下,上万的人如同堕入修罗场。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后面是追兵,城里的人又不准咱们进去,难道全部都死在这里吗?”
“我还有妻儿老小,我不想死,赶快开门让我进去!”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隋朝的军队绝对不会让我们活,里面的人也不想我们活,大家死定了!”
“我们要抵抗,我们不能白白送死。把大门撞开,我们一起回家!”
……
在绝望的气氛中,不知道谁振臂一呼。要撞开城门,大家一起回家。
这句话似乎说到大家心坎上,所有人都望向紧紧关闭的城门。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要回去!”
“快快大开城门,不然我们就自己撞开。”
“城里狗日的东西,为什么不让我们回家?”
“杀了里面那些杂种,他们凭什么关门?”
……
终于,在李萧天军队的逼迫下,这些溃散的敌军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那就是开始猛烈撞击城门,想冲进城回家。
砰!砰!砰!
城门被撞得砰砰作响。
虽然还没有被撼动,但明显已经把守城之人吓了一大跳。
这不明摆着是陷阱吗?
自己的人撞自己的大门,到时候全部涌进城里,肯定会乱作一团。
隋朝的军队趁机进攻,轻而易举就能拿下辽东城。
可惜了可惜,主力军队追击隋朝主力还没有回来。
否则凭借这区区两万敌军,岂是辽东城守军的对手?
辽东城防寂静下来,死一般寂静。
任凭下面闹翻天,任凭王伯当的箭阵呼呼齐射。
似乎突然间里面空无一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去往哪里。
李萧天却知道,他立刻挥动令旗,战鼓又变换了一种演奏。
城墙下拥挤的人群中,悄悄退却了十几个人。
他们身着粗布便服,竟然径直跑回程咬金战阵。
这些人当然是李萧天派出的细作,专门用于乱军之中扰乱敌军军心。
方才高喊着要回家的人,领头的便是出自这十几人之口。
程咬金纳闷,李萧天为何要急着将他们召唤回来呢?
继续留在混乱的人群中搞破坏,岂非更好吗?
李萧天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道理。
因为当他发觉辽东城防有异样,有一种死一般的寂静气氛笼罩在混乱人群上空,就已经知道情况不对。
此前攻打高句丽扶余城时,他也曾嗅到过这样的气氛。
当时同样的情形,同样败军想逃回城池,最终得来的是自己人为了保全自己人,从而狠心射杀自己人。
今天这样的气氛再次重现,看来辽东城也要壮士断腕。
所以他必须将自己的兄弟撤回来,君子绝对不能立于危墙之下。
嗖!嗖!嗖!
箭阵齐射,城楼下败兵应声而倒。
虽然后方王伯当箭阵还在继续齐射,但明显没有如此密集。
如此密集的齐射来自哪里,来自辽东城上,那些脸上挂着泪珠的士兵。
下面是他们的兄弟、同胞、战友,早上大家还在一起吃饭聊天,昨晚还在一个帐篷睡觉。
说不定前几天在赌坊里一起畅玩,半个月前还在酒肆把酒言欢。
可是,可是现在他们却将弓箭瞄准自己的兄弟、同胞、战友,一支支恶毒的箭矢正射进他们的身体,夺取他们的性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在他们拉动弓弦的那一刻,是否双手在颤抖,是否内心在恐惧,是否灵魂在沉沦?
可是城防军官的命令不能不听,因为他们是军人。
所以在一阵犹豫之后,在一阵内心的冲突和矛盾之后,在一阵良心和粮食的挣扎之中,箭矢呼啸而下。
第一支箭矢射下去是充满彷徨的,甚至是绵软无力的。
第二支射下去就无比决绝,而是是下了狠手。
人总是充满两面性的,有善良的一面,也有魔鬼冲动的一面。
如果第一支箭代表的是他们最后一丝良心的泯灭。
那么之后的箭矢便是魔鬼现身,他们一定要将下面的兄弟、同胞、战友置于死地。
因为即便剩下一人进城,那人也会充满仇恨和戾气,绝对要报仇雪恨,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为了自己的安危牺牲别人,这就是人性最肮脏自私的一面。
所以李萧天心生愧疚,都不忍心去看敌人自相残杀的一幕。
是他激发出了敌人残暴的一面,还有人性最丑陋的真实。
虽然战争期间想要取得胜利,必须无所不用其极。
但如此赤裸裸的彰显人性,的确是战争的原罪。
轰!轰!轰!
城下的士兵们,在两面夹击的箭矢攻击下死伤无数。
剩下的人已经内心麻木,只是机械地拼命地撞击城门。
现在他们已经是没有灵魂的驱壳,除了强烈的生物求生本能,再也没有其他思想。
都说人的潜力是无尽的,这句话着实有夸张的成分。
但城楼下还有好几千活生生的人,他们的力量,他们的求生欲望如果组合在一起,毕将迸发出惊人的能量。
而这股能量李萧天已经看到,并且是惊诧莫名。
在他的预计下,城楼下的20000人会全部被击杀,辽东城门会变成一座名副其实的修罗场。
可这次他看走眼了,因为活生生的现实摆在面前,令他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