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歹悟迎着阳光大步走来,皮肤白净,双眼如星,脸上含着淡淡的浅笑,让人一看便觉得这是个纯净的女子。
“大人,圣女在外久候多时,属下……”沐云轩越过歹悟上前,面露为难。枫大人昨晚特意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但圣女身份特殊,他不敢得罪。
“无妨。”言芷枫悠然摆了摆手,等歹悟来到她身边时,熟稔的说道:“来的正好,我还担心你已经在去主持祭典的路上,又错过见一见小乖。”说着,她侧身仰首笑吟吟地唤道:“小乖,下来。”
苏紫站在高高的屋脊之上眺首下望。
昨日她见过言歹悟,但此时她和言芷枫并肩而立,感觉自是不同,她不由仔细打量起来。
两人皆是身姿纤长,卓尔不凡,一如俊雅少年。但相对而言,言芷枫调傥风流,俊魅莫测,本身便是一个极难让人忽视的发光体。而言歹悟则多了一分温婉宁静的气质,五官轮廓更为柔和,一袭黄色绸衫娉婷而立仿佛一朵山林河畔傲立的海棠。
对上两双同时睨向她的流灿金眸,一个邪邪一笑,视线幽深灼热,一个眸光静而冷,微蹙着眉,有着端详和复杂。
苏紫却是不知,日光下,她俏立屋顶的身影,才是美的让人目眩。她扫了一眼两人身后那些侍卫护卫,身形一转,果断向屋顶另一面走去。那么多人,她才不要过去呢!刚叁步并作两步走至屋沿边缘,曲膝做了个起跳的动作,背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庞然的吸力。
苏紫一惊,努力与那力量抗衡,挣扎着往下跳。可双脚刚腾空整个人便霍然往后倒飞,滑过五六丈宽的屋顶,「呯」掉入一双高举的臂弯中,娇躯颤动了下,这才惊呼出声:“呀!”
言芷枫将她紧紧的搂住,一手托在臀下将她调转过身来,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的「啪唧」一声在粉颊上亲了口,调笑道:“想上哪去?等下我带你去梳洗。来,这是我皇妹,云阎阁圣女言歹悟,孪生的哦。你可得看仔细,日后莫把我们混淆错认。”
苏紫懊恼的在她肩膀上推搡了一把,挣扎着想下地。言芷枫不依,手劲一点也不松。急促的心跳渐缓,苏紫无法,恨了言芷枫一眼后,略显羞涩的转头快速地瞟了瞟歹悟,闷头说了句:“你好。”
用词许是太现代,但礼数应是尽到了,奈何没人回应,四周悄无声息。
歹悟表情微愕,视线瞬也不瞬的落在苏紫身上,一时间,眸中的震撼和惊艳直是难以掩饰。
一众护卫皆尽失态。
和每个初见苏紫的人一样,众人难以招架那对爵贵而言致命的诱惑,一个个都如同中了定身咒般傻在那。不知不觉中,歹悟甚至忘记了呼吸,胸口闷的生疼,如坠云雾般浑然忘记身处何地,纯粹出于本能的——咽了咽。
“哈哈……”言芷枫一声长笑打破宁静,轻轻捏揉着苏紫的小手,颇感有趣的晒道:“从未见过歹悟盯着哪家君贵如此失神,凤君之姿,果真世人皆逃不过。不知今日见过小乖后,我们姐妹是否又要生了罅隙?”
说的什么鬼话!苏紫尴尬的瞪了她一眼,这厮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别人觊觎她,还一脸洋洋得意。她倒是没有注意到那个‘又’字。
“别拿我显耀!”苏紫闷声抗议。
“岂敢,枫只想将你藏起来,谁都看不到。”言芷枫露出一口白牙,笑西西的逗着她。
这时,歹悟终于找回了清明。她低喘一口气,再不敢盯着苏紫打量,视线转向言芷枫,自失一笑:“难怪乎皇姐这般重视她,世上居然有如此迷人的女子。”凤君的传说由来已久,今日方知诚然不欺,眼前这娇俏可爱的小姑娘,的确有令世人痴狂的资本。她的心,此刻仍在狂跳。
“在我心中,歹悟亦是无人可取代。”言芷枫将苏紫往上托了托,状似随意的笑言,转身往正殿走去。
言歹悟怔仲,分不清皇姐言下之意,望着两人的身影伫立了片刻,跟了上去。
随着叁人入了殿,那甜美的沁入心魂的信息素也淡薄了,沐云轩猛然清醒过来。这一醒过神,他便瞧见一群护卫犹自如痴如醉,流着哈喇子不自觉地跟着走,最前面一人脚都快踏上了台阶,连忙重重一喝:“站住!”
这喝声中注入了内力,一喝出,仿佛迷失了心智的青年护卫们不由全身一震,脸色骤变。与此同时,一股刺骨冰寒的攻击信息素随后而至,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泼下,众人这才一个个如梦初醒,满脸后怕的面面相觑。
“还不快退下!”沐云轩黑着脸,赶小鸡似的将众人远远撵开。但护卫们仍守在远处道旁,时不时的抬头看向正殿大门,个个神情渴盼,贼心不死。
“哎...”沐云轩挨个瞪了一遍,长叹一声,提步转身。
回头,斜前方屋宇中那一大片残瓦断梁印入眼中。
咦?寝殿几时塌的?连高大厚实的院墙都倒了,就在眼皮子底下,他刚才怎么完全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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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它。”
恶~这是什么?
气味腥燥难闻,又黑又浓跟中药似的,偏上面飘着一层白花花的油珠,还浮着一层土泥灰,她怎么不喝?
苏紫抿紧唇将头又别向另一边。
“听话。”执碗的手跟着小脸转动,将她的身子紧了紧,以免小屁股乱动,言芷枫对侧坐怀里的人儿徐徐说道:“这是深海螭蛟的精髓,只有极北之地万年冰层下才能偶尔补捉到一条。那次在穹海殿救了你以后,我便派人四处寻觅。这异兽极是罕见,凶残,又通法术,前阵子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它拿下。吃了它能改善你的体质,今后便不会再轻易受伤,有易骨换髓的奇效。你不是想修习高深的法术吗?乖乖的,一滴不剩的喝光它,今后任你怎么折腾。”
真的假的?就这碗黑梭梭的汤,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苏紫狐疑的看了看枫,又扫过面前的瓷碗,不是刚刚才表示过不希望她学法术,转眼就这般好心?她自是知道言芷枫不会害她,不受白不受,不过……
“会不会痛啊?”苏紫有点害怕,易骨换髓,听上去就像是要脱层皮。
“你也怕疼哦,昨日怎么就能忍那么久?”说这到言芷枫又有点来气,拿鼻孔对着她,到底还是得哄她喝了先:“放心吧,就当是一碗补身的汤药,熬煮了一日去了异味,那灰尘也是你自个扑上的,有些凉,要不要热一热?”
“不用。”
苏紫咬咬牙,伸手接碗。言芷枫不放,执拗的递到她唇边,看着她皱眉一小口一小口的饮下,露出了满意的笑。歹悟端坐在对桌,沐云轩侯立一旁,沉默的望着两人自然亲昵的画面,都有些不自在。
皇姐那双昔日纵是笑却透着凉薄森冷的眸瞳,如今却似遇了春风的雪玉,尽化为融融暖流,明眸倒影着眼前的人儿,歹悟居然有种如坐针毡之感。
一丝失落和怅茫悄然划过心底,淡而无痕,膝上的手撰紧,复又一根根如释重负的松开,思忖顷刻,开口说道:“皇姐,我此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言芷枫语气温和。
“祭典结束后我想回平城陪陪君母,然后出去四处走走,游览山水,此外……”见皇姐偏过头直视着她,歹悟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了:“我想带天晴同去。”
此话一出,言芷枫当即不快的皱起了眉头,冷了脸。
“是走走,还是一去不回?”
“自是走走,皇姐若想见我,歹悟可随时返家。”
“要散心可以,不得离开北海。”不容置疑的口气。
“皇姐……”歹悟央求的一唤,见言芷枫已经转过了头,表明了毫无商榷的余地,她默默收了声。
没有得到皇姐首肯,身边尽是她的眼线,是不可能走脱的。歹悟瞥了一眼苏紫,她正苦着脸就着言芷枫的手咽下最后一口汤,灵活的眸子转动不停,好奇的来回瞅着两人。
搁了碗,言芷枫低头用指腹轻轻抚过苏紫的唇瓣,顺手捻了桌上的龙眼剥开将果仁递给她,不急不徐地说道:“我已命各岛岛主前往平城一会,近期那边不会太安稳,你去看望君母过后,就将她接来辟城安置。歹悟,你身为圣女,皇姐需要你的力量。我考虑了良久,现在消息还未传出去,但小乖在这里,战火迟早会从大陆上蔓延过来,是时候将北海众岛的人心凝聚一处了。你就算是要走,也等平城之会过后吧。”
闻言,苏紫的身躯微微一僵,嘴里的龙眼都不甜了。
言芷枫这是要备战?
听她的语气,好似是因为她才迫不得已。即然这样,放她走不就好了!再说了,曦就算是打过来,也该是只身带着皇卫队那帮人,就像南蛮那次一样。大军齐上,那不现实!
且不说军队现在尚在西疆,到这里路途遥远。两国开战,光准备物资也需要一年时间吧?何况还不是两个国家,是两个大陆,便是对西疆的战斗也许都会持续上数载。也不对,这是个魔法世界,不能以从前的眼光看待,也有可能调转矛头就能打过来。
时间上暂且不论,言芷枫或许是未雨绸缪。然而自己昨日才到的北海,她又是什么时候下的决意和命令?
苏紫偏头看向言芷枫,对上她平静的侧面,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心里有点惊惶,苏紫安慰自己不要多想,爵皇们逐鹿天下的野心又不是她来了这世界才有的,战争避不可免,何必往自己身上揽。
在她不安的胡思乱想不断为自己开脱时,言芷枫就平城之会的事与两人商讨了一会,沐云轩点点头,说道:“昨日一战势动天地,闹得城内人心惶惶,传出了种种流言,暂时还没猜到凤君头上。属下命人暂时封锁了城门,持手令方可进出。昊炎大人和流殇大人一直留在水烟阁,现在那边极是热闹,门外堵的水泄不通。”
水烟阁是笙歌欢乐的世界,也是枫最爱去的场所,但那也得入夜后才有舞姬表演。现在大白青光便堵的水泄不通,民众是去听曲,还是看两位大人的风采?
言芷枫唇角傲然勾扬,大抵猜想的到那边的情形,不怀好意的说:“她倒是挺会享受,待回头小乖为我治好了伤,今夜我再去寻她一战。”
她的声音一落,苏紫便迅速地抬起头来。她瞪大双眼望着枫,嘴唇动了动,又动了动,‘不要’两字眼看着滑到嘴边时,歹悟清润的声音适时响起:“皇姐,先去探望一下晴儿好吗?你知她从未受过伤,这次遭受无妄之灾,疼的哭了一整夜,还请皇姐为她看看伤势。”
“皇姐又非医官,”言芷枫嘟哝了一句,慢悠悠的抱着苏紫起身,往内堂行去:“你擅自带她出宫,我已经网开一面未曾追究,这点小事还要劳烦皇姐。”
“对皇姐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歹悟情急之下噌的站了起来,带的椅子哐镗一声,冲言芷枫的背影喊到:“皇姐,她是你的嫔妃,是你身边的人,于情于理你都该去关心下她!”
“啧,知道了。”言芷枫头也不回的扬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