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窗外凌妤漆黑的眼睛,顾罄试图再给自己挽回一点儿伟光正的华点。
然而凌妤慢悠悠直起身,像是没见她似的,若无其事的从透明玻璃橱柜边走开。
这就是真的打算老死不相往来,见面如陌生人的意思了。
顾罄不由艰难的扯了个唇,想都没想,扔掉手里的纸袋子,急匆匆追出去。
谁知道还没走几步,凌妤细腿一迈,走入成人自助超市。
叮咚,欢迎光临。
脚边一盒马赛克,顾罄反应速度极快的把那盒马赛克踢到了身后。
欲盖弥彰的看向走过来的凌妤,蹩脚的说:小姐,你看上去像一个人?
凌妤戴着鸭舌帽,但这不妨碍她露出半边脸。
是吗?凌妤抬了抬眼,在顾罄看过来的那一瞬,干脆利落弹开帽檐:那你不如仔细看看,像你认识的谁?
凌妤的视线在顾罄欲盖弥彰的脸上来回逡巡了一圈。然后,目光定格在她的脚边,唇角的弧度裂的又开了些。
这就像是在判刑一样,顾罄下意识将高跟鞋死死踩住脚下倍力乐包装盒。
她心如死灰又心知肚明自己被原谅的几率近乎于无,只能垂眸,干巴巴给自己辩解:我没有要买这东西
凌妤温吞问:你和我解释这个做什么,我管天管地,还能管你夜晚寻欢作乐?
她这么粗暴直白,顾罄又好笑,又自我社死,
于是只好认命的岔开话题,她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在心口挠痒:不生气了可以吗?
女人长长的睫毛不安的搭在眼睑上,像是很少低三下四跟人求和,腔调里透着丝忐忑不安。
她侧着身,汗水从眉骨、鼻骨滚落,没入衣内,似乎也没察觉到。
安静的空气里,出气的声音明显比进气的声音重一些。
因为灯光昏暗,汗水黏住布料,凹凸有致的身材乍一眼看便像影影绰绰的雕像,朦胧而热烈。
凌妤心里清楚,顾罄情绪快抑制不住了,但顾罄并没有求助她的意思,神色自然的跟她讲话,只求和道歉。
唯独没有做的是,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她的眼前。
凌妤多看了两眼,悄无声息眯下眼。。
我没有生气。视线从顾罄快被汗水浸透的后背上挪开,凌妤语气顿一顿,歪头看了眼明显松了一口气的顾罄。
补充:你觉得无关紧要的人有必要令我生气?
顾罄微微一怔,她扒拉了两下头发。
黑夜里,女人嗓音很淡,笑容挂在脸上,比哭还难看,半天只挤出一句:那这样好不好?
我以后努力一下,变成有资格令你生气的人
坦白来说凌妤就要心软了,但她狠心瞥开了视线。每一次都是这样,自从顾罄无师自通学会哄人开始只要垂眸,用裹着缱绻调调像是哄孩子一样哄她的时候,凌妤差不多都会心软。
而心软之后,她们之间的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
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能够轻而易举将自己的伤痛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哪怕此刻她分明是情绪不稳的时候。
依旧可以游刃有余的粉饰太平。
凌妤从来不怀疑顾罄喜欢她,尤其是在今晚去了酒吧之后。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要逼她自己把自己的疼告诉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女人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像是螺丝钉一样手足无措,牢牢的焊在原地。
凌妤抬头,气笑了。
见顾罄无意识的将头越凑越近,伸出手指抵住女人的额头往旁边推了推。
让开一些,你挡住我买东西的路了。
额头冰凉的手指倏然消失,凌妤看都没看她一眼。
顾罄立在原地,束手无策:
她忽然有些后悔。
尽管下一回再次遇到游乐场事情的时候,顾罄枪里的子弹依然永不对凌妤。
但她把话讲清楚,总比凌妤自己发现来得好。
顾罄心里五味陈杂的,头上的汗水还在往下渗。
深夜的风吹在后背上,风干了黑裙,转瞬间汗水又冒了出来。
~ 顾罄的眼睛都有些模糊了,她瞥开视线。便见凌妤拎着塑料袋。一个劲儿往袋子里装les用品,仔细看,所有东西全是与顾罄脚下踩着倍力乐一个牌子。。
昏黄的灯光下,女生鸭舌帽歪在一边,脸颊微微泛红,距离近可以闻出酒精的味道。
她喝酒了,手里正塞成人用品。
所以?这些东西是要给谁用?
顾罄反应迟缓的掀开眼皮,眼底束手无策的求和淡去。
大约是情绪暴躁到极点,脑海里尖锐的冒出一股酸胀的恼火。
凌妤笑眯眯的将女人脸上的神色收入眼底,不紧不慢朝顾罄心头那把火上又加了一把柴,她晃动了一下手中露骨的包装盒问:这玩意,你一般有什么推荐的吗?
语气故意停顿了一下,凌妤抬眼,对上顾罄通红的眼睛。
不怕死的继续:你不说话,是都可以买一些对吧,也对,不同型号都来一点儿,以后方便约不同类型的
凌妤。顾罄抬了抬睫毛,压住翻涌的情绪,徒然伸手捞住她手里的塑料袋。
凌妤挑衅的笑了下:怎么?
空气里流动着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息。
女人慢条斯理的直起身,本是隐藏在阴影处的半边轮廓隐,显现在光影里。
眼珠充血,唇色近乎于惨白。
凌妤其实有些心疼,但她没有退让的意思。
用一副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顾罄:顾律,我告知过你,你如果对我说谎,咱们之间就一拍两散,是吗?
顾罄:是
你记得就好,下一回看到我有多远躲多远,能有这个自觉吗?凌妤往自己身边扯了扯自己的塑料袋,袋子崩成两条细线,眼看着就要被拽断了。
凌妤轻飘飘的说:松手。
顾罄却拉越紧,猛地用力,塑料袋在两人的拉扯之中突然断裂。
倍力乐散了一地。
顾罄对上凌妤的眼睛,红血丝一层又一层,她胸口起伏着,一字一顿的说:我错了。
哗啦面前的货架倒下一排,女人单手撑住货架,跳过歪倒的一列物品,她看上去已经没有能耐维持住理智,漂亮的凤眼哪里还有温柔,盯着凌妤直白的宛若人类最原始的反应,目光凶而yu。
这种危险的情况下,搁平常人,早就躲开了。
凌妤却连笑容都没变,像是听了什么不好听的笑话。
你现在给我说这个没有用。凌妤撑着下巴歪过头,转手捞住顾罄的衣领,将唇贴在顾罄耳朵边低声问:分都分了,你觉得我是那种吃回头草的人吗?
她话是这么说,行为可不是这么做的,用鼻尖碰了碰顾罄的耳垂,体温高的吓人,但凌妤没主动,她只妩媚的扫了她一眼。
翘着唇戏谑嘲讽:好姐姐,你在我眼里不行各种意义上的不行。
她原本不这么挑衅嚣张,顾罄还能忍着,鼻尖飘来葡萄的酒味,顾罄盯着凌妤橘红的唇瓣,眸色沉的宛若海面荡起来的大红绸布。
情绪焦躁到极致,她伸手解开半边衣领,月色下,露出白的晃人的皮肤。
往凌妤xiong前一荡,凌妤笑容僵在脸上。
你怕不怕?顾罄笑,修长的手指抚上凌妤修直的脖颈:今天月初。。
顾罄一条腿跨过凌妤身前,伸手勾住她的腰,轻轻的将她往身后的货架上推去。
身后是路灯昏黄,顾罄逆着光,光影坠落,不均匀的落在她五官流利的脸上。
一刹那,眼底摄人的光像是火苗般亮的吓人。
凌妤狐狸眼促狭的弯了弯,揣着明白装糊涂:怕倒是不怕得啦。
她将手指抵住顾罄xiong口,往宝蓝色的纽扣上绕了一圈:就你胃口还挺重,想在这儿做?但你给我一个陪你玩的理由。
顾罄心口一颤,拿下凌妤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俯身细细密密的吻像雨点般砸在凌妤唇上。
有些用力,但也足够耐心,等待凌妤回应了,顾罄才加深这个吻。
她岔开她一条腿,往上蹭了蹭,盯着她侧脸,喘气道:你脸红了。
凌妤气笑了:今天就是一头猪,被你这么蹭来蹭去,它也得红
凌妤屈膝,半只手罩住顾罄的肩胛骨,制止住她的动作。
面前女人眼睛忍得通红,她半抬眸,欲求不满扯开扎在裙摆中的衬衫,无可奈何的喘了口气,认命道:真话就是我想要你。
手心所触是女人绸缎似的背脊,因为衬衣滑至肩头,敞开的肌肤落在凌妤眼底,是诱人的一副冰肌玉骨。
凤眼渲染了qing色,顾罄半俯身撑在凌妤面前。分明是忍不住了,但她只用鼻尖碰了碰凌妤的脸颊,睁着一双逐渐涣散的眼睛,问:鱼鱼,行吗?
凌妤唇角勾了勾,离半推半就只差一步,关键时刻,不远处月色里,忽然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妈的,谁大晚上在店里捣乱。把老娘货架都砸了.
开口说话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捏一串钥匙,她扯着嗓子骂,与身边一位壮汉,一起加快脚步往这间成人用品自主超市走。
凌妤:
顾罄:
顾罄擦拭了一把额头汗水,烦躁的皱了下眉,欲求不满问:跑吗?
你说呢?凌妤轻踹了一下顾罄的脚踝:不跑,等着我明天告你qj ?
顾罄表情僵在脸上:
105
尽管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拒绝被抓这件事上凌妤和顾罄近乎达到高度一致。
凌妤反应速度比顾罄快,她瞥一眼女人通红的眼睛。
给她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压低帽檐, 三两下蹿入夜色里。完全没有照顾还有一位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的难友。
小区距离成人自助超市就一百米的距离, 顾罄撑着细直的长腿追出来的时候,凌妤的身影早消失不见了。
别说等她,像凌妤自己说的那样, 没有告她QJ已经算是仁慈。
纷扬的雨点飘落脸颊, 已显出几分微凉的冷意, 顾罄站在黑夜的雨中, 内心复杂的情绪难以排解。
凌妤这会儿可能已经到家, 今天外面下着雨,她也许回家第一件事冲入浴室洗澡, 氤氲蒸汽里
想起刚才月色下凌妤妩媚的眼,天鹅颈与锁骨相连, 勾勒出来的性感线条。
要命。
顾罄在心底叹息一声,她承认想法有些禽兽,刚才要不是有人过来。
自己也许就真的借口今晚情绪失控, 把凌妤抵在暗处一角来来回回的抚摸。
然而,她这么做了,明天肯定追悔莫及。
凌妤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她情绪不稳将人怼墙上,不管出于这么目的, 如果凌妤不同意, 她就是耍流氓。
三米之外是一只绿色的垃圾桶, 顾罄竭力闭上通红的眼。
就在一分钟前, 她的手指还在手提包上来回的绕, 企图欲望战胜理智,扔掉包内的钥匙,装可怜到隔壁借宿。
顾罄不是什么好人。
是凌妤喜欢好人,她尽可能让自己装的像一些。
但她本质上依旧是一头游走在悬崖边缘的狼。
她想要什么人太容易了,很多时候阴谋诡计几乎是本能,她从来没有同理心,只要结果。
但这个世界有一个凌妤让她怂的连面对成年女人yu望都要谨慎对待。
顾罄苦笑了一声,目不斜视跨过垃圾桶,走近电梯,步履匆匆,怕自己晚几分钟,就会后悔折回去,将钥匙扔出去
结果好不容易到家,顾罄打算开门的时候,惊诧的发现包内的钥匙不见了。
她一时露出个既惊讶又如释重的笑容,凤眼微眯,下意识看向隔壁。
*
一般,女女do有很多种姿势,比如剪刀
电话线那边徐淼热情给凌妤介绍各种姿势体验。
两分钟后,她才后知后觉想到什么,忽然蹬掉身上薄被,一跃而起:艹,鱼鱼,你问这个做什么?
了解一下。
关键是你不需要了解这些,你家顾律早就找我家魏敏君要了各种视频
走到小区楼栋门口,凌妤脚步一顿,她笑眯眯问:视频?
呸!哈哈哈,他们律所还有一个姓顾的,不是顾罄。徐淼干笑,转移话题:话说你和顾罄不是中午刚一拍两散吗?你大晚上要知道体位这种东西做什么用,鱼鱼,你该不会去夜店了吧靠!
徐淼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从床上弹起来。
电话那边乱糟糟的 ,一通人仰马翻。
凌妤没吭声,将手机往旁边拿了拿,右手拎着一把银色的钥匙,走到楼栋门口时,手腕上扬,笑眯眯把手里的东西抛入垃圾桶。
等徐淼那边安静下来,凌妤才开口:是有这个打算,姐,你对这事挺在意啊?
徐淼尼玛的尼玛的骂了两句。
睡意全无,她深吸一口气:我能不焦虑?你知道你们家顾罄有多情绪化?
她心情不好,我老婆就要加班,你看现在几点了。我老婆还在律所?我呢,今晚吃喝拉撒睡,统统没有人陪着,你能理解这种孤独寂寞冷吗?
能理解的话请千万顾忌无辜路人。神仙打架,百姓遭殃,望你知。
电话那头,徐淼两片嘴像是机、关枪一样不断开炮。
凌妤似笑非笑哦了一声,刷卡进入楼道。
世纪城公寓的户型是两梯两户类型,电梯井前,两台电梯,一台停在一楼,另外一台液晶屏显示十八。
凌妤看了一眼,摁亮上行键。
徐淼吐了一地苦水,语气总算恢复正常:妤妤,我说真的,顾罄这个人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你觉得可以处下去就好好在一起。如果觉得没办法接受她这种类型,那赶紧离开。一刀两断也给个说法,表姐害怕你拖着刚不过人家那种天之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