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有看对方。
在不说话之后,好像刚才气氛微妙的感觉不存在一样。
卫韫总觉得事情发展有些超出他预料,不过见状却没有说什么,确实两个人会更安全些。而且一人半夜,也不用他担心对方一晚上没有睡觉。
要不是卫韫已经熬了一夜了,他今天也不会入睡。
心里皱了皱眉,卫韫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一点,见他看时间,郁月琛站起身来和谢宙一起去了外面的套间。准备等卫韫睡了之后再过来。
而且他们也每天商量好谁守前半夜,谁守后半夜。
房间里归于寂静,整个病房内,除了挂钟滴滴答答走着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
卫韫闭上眼。
本以为有陌生人在,自己会因为习惯,一直到后半夜才能睡着。谁知道刚才还毫无睡意的他在闭上眼之后,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长睫微微颤了两下归于平静,卫韫挣扎了两下,想要挣开却做不到,之后任由自己越睡越沉。
十一点三十,在商量过后,郁月琛守前半夜。他重新回到床边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之前的书。
不过这次,他没有看书,而是光明正大的看起了卫韫。
他目光平静,扫过卫韫额头,眼角,鼻梁与薄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韫。
他关注这个人太多了,已经严重的偏离了他的预计。
郁月琛其实很不喜欢超出预计的事情。这让他面具后的脸有一丝失控的感觉。
不过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郁月琛告诉自己。
接下来只需要克制好奇心就可以。他的阿韫自从改变之后很有趣,但是这不应该与他有关。
郁月琛垂眸收回目光来,想要继续翻阅手中的书。
纸张轻轻被揭过,然而郁月琛脸上表情已经没有了白天的绅士。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冷漠居然与谢宙如出一辙。
病房里安安静静地,卫韫过了会儿却忽然收紧了手,抓住了床角。他额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滴下水来,整个人像是被魇住了一样。
然而这一切都是在无声中进行的,无声的寂静充斥着房间。
郁月琛皱了皱眉,发现之后松开了对方紧握的手。尽量让卫韫不要伤害到自己。
他本来是想要找个软垫垫在卫韫手心里,但是却遗憾的发现病房里并没有这种东西。
他拉着卫韫的手,在对方又试图用手掐自己掌心时。叹了口气,改为十指交握的姿势,牢牢的控制住卫韫的手。
在无意识伤害自己的方法被禁止之后。梦里的卫韫总算从拉扯的疼痛中脱身。
他睡着时毫无防备,之前也不知道自己会梦到什么,毕竟梦是最不可控的东西。等到卫韫有些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好像回到了穿越前。
思维不停的在重复,当过去的记忆出现的时候,卫韫发现自己正在去一场交流会。
#XX市美术交流#的字样出现时。
卫韫恍惚了一瞬,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在梦中像过去一样,去听课,做笔记,和朋友交谈。
甚至是一起吃饭。
后面又自己一个人回到家。那个家并不属于卫韫在这里的任何一处房产,有个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巨大画室。
脑海里过去的片段像是电影一样,如果清醒时卫韫就知道这只是记忆而已。但是现在他却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在梦中经历这些。
思想和身体忽然不再一个共通点上,身体本能的预警警告他大脑继续乱想的话会很危险。所以卫韫才下意识地掐住自己掌心。
然而他没有想到,身体的反应却传不到梦境里。
在梦里,卫韫依旧陷在过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到了晚上两点。
郁月琛在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后,一直在观察着卫韫。但是卫韫在后面却并没有什么动作。他一时也判断不出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在过了会儿之后,看见卫韫陷入深眠状态。郁月琛瞥了两人交扣的手一眼,慢慢松开了手。
然而下一刻,他刚松开,手却被人反握住了。
卫韫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动作,毕竟他现在完全反应不过来。
身体的本能叫他抓住了最近的人,像是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郁月琛平静不见波澜的眼神微微动了动,被卫韫刚才的动作打破了些许。
那种不受控的感觉再次出现。
叫他收敛了从容。
第二次由卫韫主动抓住他之后,他却没有拒绝。只是将目光放在对方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的姿势一直维持了很长时间,直到晚上三点,谢宙过来换人。
刚进来就看到卫韫抓着郁月琛的手,眉头皱了起来。
你干什么?他声音压低了些,眼神冰冷不悦。
郁月琛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晚上会有动作,这样只是为了防止他伤害自己。
郁月琛说完转眸又看了卫韫一眼,心绪有些复杂。他盯着自己被对方握住的手看了半天。在谢宙走过来时慢慢松开,站起身来。
这样的动作看似从容,但是郁月琛却也并不满意。
他心中发现自己竟然不想离开。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压制住。在黑暗中转瞬,郁月琛就恢复了往常风度翩翩的模样。
按照约定,交给你了。
看着对方离开,谢宙才看向床边。卫韫这时候暂且安静了下来。他走过去站在床边,郁月琛握住卫韫手的一幕还在眼前回放。
他脸上面无表情,这时候却瞥向了卫韫的手。
在卫韫身体本能的求助时,主动伸手握住了对方。
他垂下眼。眼神冰冷的覆盖了郁月琛曾经交握的痕迹。
即使那并没有什么痕迹。
谢宙转头看着卫韫。虽然知道对方现在睡着了听不见,但还是道:卫韫,是我。
房间里除了刚才那一声之外再也听不见其他。谢宙自己也不清楚刚才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不过他知道自己很不喜欢别人接近卫韫。
他薄唇紧抿着听着自己心跳,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又看了卫韫一眼 如果他清醒着会主动握住郁月琛的手吗?
卫韫不知道身体下意识的求救举动引起了多大的误会。
他在梦到一个又一个的片段之后,终于到了自己给那个作家画画的记忆中。
这个片段的出现好像预示着极大的危险一样,就连梦中的卫韫都察觉到了。
他脸色陡然苍白下来,鸦黑的长睫快频率震动着。
渐渐的被被泪水打湿。
谢宙在卫韫忽然流眼泪时,面色微沉,知道现在情况肯定不对。
卫韫在现实中从来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怎么会在梦里哭?
有问题。
他尝试着叫醒卫韫。但是按照他之前提供的几个办法都不管用。
卫韫精神好像与身体分离了开。
谢宙皱眉想了想,见那些方法都不管用时,忽然记起了什么,割破手指,用指尖血涂抹卫韫太阳穴。
这时候谢宙也不知道自己的纯阳之血有没有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就在谢宙紧紧注视着卫韫之时。
A市郊外别墅中
靳寒庭终于找到了影响卫韫的东西。
他倒要看看是谁装神弄鬼。
他冷哼了声,眉头紧皱着。
他找到的是一张用血写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靳寒庭原本以为纸条是诅咒之类的东西,谁知道打开之后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短短一句话,叫看了的靳寒庭瞳孔骤然一缩,只因为上面写着
危险来自于你。
危险来自我?
这个别墅之中靳寒庭可以确定此时除自己之外没有别人。
所以这个纸条上指的是他?
面容冷峻的男人表情渐渐沉了下来。
思考着这是怎么回事?
第67章
靳寒庭很确定自己没有任何想要伤害卫韫的意思。但是这句危险来源于你, 却叫他心中一沉,忍不住多想。
难道这上面指的是他的仇家?
但是他苏醒这么久,虽然遇见过不少作恶的邪物, 但都及时处理掉了。不会有能力从他身上连结到卫韫身上,并且借此暗害卫韫。
唯一知道卫韫和他有关系的就是龙虎山。
不过龙虎山是名门正派, 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而且让人陷入梦魇的手法也不像是出自龙虎山。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中的血字纸条还在提醒着他, 靳寒庭抿着唇, 闭眼思索了会儿。试图寻找龙虎山那个驻扎在A市的道士。
张天师刚解决完一起特殊事件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热水,就看到了道场里坐着的人,差点吓了一跳。
靳、靳先生?
因为靳寒庭表示要融入现在社会, 对外龙虎山的道士们都尊称这位鬼王为靳先生。
张天师原本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靳寒庭了,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了A市, 没想到他今晚会突然回来,而且毫无预兆的找到了这儿来。
他左右看了看道场, 见没有什么其他人, 才小心的关上门,给靳先生倒水。
您怎么来了?
如果有重要的事情的话,龙虎山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啊。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
直到靳寒庭说起了卫韫梦魇的事情, 这才反应过来靳先生是因为卫韫的事情过来的,他心中古怪之后,又莫名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不过因为不是什么需要他做主的大事, 他还是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靳先生是说在别墅里发现了一个纸条?张立言闻言开口询问。
靳寒庭目光深深看向他, 想要从这个龙虎山的弟子身上看出他知不知道纸条的事,不过却发现他对此倒是真的一无所知。
事关卫韫, 靳寒庭只犹豫了一下,就冷静的拿出了那张纸条递过去:用你们龙虎山的卜算之数算算是谁留下来的。
张立言回过神来,连忙双手接过。只是卜算一下字条倒也没有什么。
他这时想起师祖的交代来,对于这位鬼王的话,只要不是违背他们龙虎山原则的事情都可以答应。
于是面上更恭敬了些。
不过等到接过纸条时,张立言表情却微微顿了顿,隐约觉得这字条有些熟悉。
这上面的字迹他好像在哪儿见到过?心中念头一闪而逝,觉得这也许是个线索,张立言就立刻准备材料祭拜祖师开始卜算。
靳寒庭瞥了眼没有再打扰这个中年道士,站在窗边静静的等着。
不可否认,在看到那个字条之后,他心中总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情超过了他的预想一样。
身着黑衣男人站在窗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莫名的叫人心头一颤。
道观里一片安静,张立言深吸了口气,做好准备之后立马对着那张纸条卜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靳寒庭手指微微动了动,回过头去。就见用龙虎山秘法卜算的张立言忽然声音扼止,睁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纸条上的气息变了一瞬,靳寒庭眼神微沉,立马出手切断卜算。
周围总算才是恢复。
森冷煞气笼罩在道观之中,隔绝了卜算中外泄的那丝气息,张立言后退一步吐了口血,一瞬间就连眼睛都看不见。
过了很久之后才恢复过来,擦去血迹。
你算到什么了?靳寒庭皱眉问。
只是询问这个纸条的来历,怎么会这么大反应?
难道是纸条那头的人引起了反噬?
他心中难得有些疑惑。
张立言深吸了口气,整个手都在发颤。转过身来眼神复杂道:我算到纸条的主人了。
虽然中途被打断,但是算到就好,靳寒庭静静等着。然而却发现那个龙虎山的天师表情畏惧道:这个纸条的主人就是靳先生您。
这个纸条的主人就是他?
靳寒庭脸色微变。
怎么可能?
然而张立言却摇头十分确定。
我算到的就是您。
龙虎山的卜算不是单纯的根据字迹来寻找,而是根据气息。所以张立言很确定,写下这个纸条的人就是靳寒庭本人。
而且也再没有他那样修为的人能够如此程度的反噬他了。
张天师苦笑。
除了靳寒庭,这世上大概也没有邪祟敢招惹龙虎山。
他说完之后闭上了嘴。看着靳寒庭的表情自己也不敢想,为什么这纸条分明有靳先生的气息,他自己却不知道?
靳寒庭拿回那张纸条来看了很久,听到那个道士的话后终于知道这张纸条上给他的熟悉感是怎么来的。
写字的人和他笔迹很像。
那张纸条在手中停留了会儿之后,就被一团鬼火烧掉。靳寒庭收敛了情绪,淡淡抬起眼来: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张立言没有掺和这件事的打算,自然点了点头。
他看不出这位鬼王级别的邪祟的打算,一直到对方离开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后在心中叹了口气,希望卫韫这次能够没事。
这次的事情不是他能够解决的。
靳寒庭离开道观之后还在想着刚才听见的话。
写这个字的人是他!
怎么会是他?
这世上难道有第二个他?
靳寒庭脑海中越来越沉,第一次这么毫无头绪。
这不可能。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不自觉停下脚步,在月色下站了很久。过了会儿之后,才垂眸离开这里。鬼物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有很多种办法,之前靳寒庭就在卫韫身上留下了鬼息,心念一动之后,就寻着影子回来了。
这时候天还没有亮,早上五点钟外面还黑着。
卫韫还陷在梦里,死死抓着谢宙的手,不过比起之前却是好多了。
谢宙能够察觉到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全是抓痕,有些甚至已经破了皮,但他只是扫了眼就没有理会,移开目光坐在病床边仔细观察着卫韫。
涂抹指尖血的办法有些用处,谢宙猜测那让卫韫做梦的有八成的几率不是普通邪物,所以才只能维持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