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眶不自觉泛红,对自己自责,如果不是她执意出去拜神,唐时苏恐怕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唐云帆跟她说:生病发烧谁都会有,他可能感染了什么细菌病毒,很正常的事。
杨婉秀听着他的话, 慢慢冷静下来。
唐时苏从混沌之中抽出了一丝意识,睫毛颤着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布满了雾似的朦胧。
他很难受, 全身像被丢到了火炉里焚烧,眼前的场景也在天旋地转, 只能模糊看到两张人脸。
我怎么了?他的声音几乎是微不可闻。
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的后背, 把他身体托了起来, 说:吃药,你生病了。
胶囊抵在了他的唇边,唐时苏恍惚地把药丸吞了进去,又接着喝了水,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滚落,他清醒了点。
哥?他反应过来扶着他的人是唐云帆。
唐时苏眼睛很红,唇瓣的颜色也像血一样红。
发烧了,你好好休息。唐云帆让他重新躺下。
唐时苏眼里水蒙蒙的,酸涩眨了下眼睛,那些水意盈在了他眼眶上。
唐云帆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说:别看了,睡吧。
过了几秒,他感觉到掌心有睫毛扫过的痒意,唐时苏闭上了眼睛,唐云帆收回手。
杨婉秀坐在床边,神情有点颓然,没有说话。
唐云帆瞄了她一眼,又看了下唐时苏,起身离开。
等到傍晚的时候,唐云帆下楼吃饭,没有看到唐时苏。
唐政鸣刚好在问:时苏烧退了吗?
杨婉秀:差不多退烧了,只是还没有什么精神,喝过粥后又休息了。
唐政鸣:那就好。
杨婉秀这样说唐时苏应该就是没什么问题了,唐云帆心情有些放松。
我觉得太巧了,时苏一回来就生病,是不是去清远山沾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她还有些担忧。
唐政鸣面色微沉,他不喜欢杨婉秀迷信的样子,开口说:这种话不要带到家里说,时苏只是普通的发烧。
说完后,他发觉自己好像不近人情,补说了句:我知道你是担心时苏,可拜神那种东西,随便信信就好。
唐云帆瞧见杨婉秀的神情黯淡了些,她说: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然后,他们安静吃完一餐饭。
晚八点。
唐云帆洗完澡,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唐时苏病得奇怪,决定去看下唐时苏现在怎么样。
他敲了敲唐时苏的房门,却没有什么动静,他接着又叫了声,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应他。
算下时间,唐时苏几乎睡了一天,再怎么能睡的人也不可能一整天都在睡觉吧?
于是他扭开了门把手,往里面走去。
房间没开灯,唐云帆顺手开了灯,走到唐时苏的床前。
唐时苏盖着被子,露出来的脸红成一片,眼睛闭着,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
唐云帆赶紧伸手去摸他的脸,唐时苏脸颊的热度惊了他一跳。
这就是杨婉秀说的烧退了?
唐时苏肯定是又发烧了。
唐云帆从床旁备着退烧药和水的桌上拿过药,然后叫唐时苏,醒醒,吃药了。
唐时苏像陷入了昏迷中,唐云帆叫了好一会都没能醒来,然后他捏他的脸,说:再不醒来我就不跟你换座位了。
这句话像有奇效,让唐时苏慢慢睁开了眼睛。
唐时苏刚醒,平日里清朗的声音很沙哑,哥,我好难受。
唐云帆撑着他的背坐起,拿着桌上的水杯送到唐时苏嘴边,喝点水。
唐时苏本来柔顺的黑发凌乱,呼吸加重,小口吞咽着水,
唐云帆看着他蹙起的眉,顺便让他把药吃了。
他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唐时苏只觉得脑子里有成千上万根针疯狂旋转扭动,他头疼欲裂,下意识地抓住了唐云帆的手。
好疼。唐时苏说,眼泪从他的眼角落下来,琥珀色的眼眸里是让人心碎的水光。
唐云帆心里发闷,他身体素质很好,生病的次数也少,没想到唐时苏发起烧来这么难过。
他空着的手抽出纸,帮唐时苏擦泪水。
唐云帆:[系统,你知道唐时苏为什么会发烧吗?]
他们三个人出去,他和杨婉秀都好好的,偏偏唐时苏突然发烧了。
系统:[不知道,人是很脆弱的,发烧并不奇怪。]
可唐时苏是没有缘由的突然发烧。
这就是奇怪点 。
唐云帆咬牙,对唐时苏说:再等一会,如果你还在发烧话我带你去医院。
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唐时苏觉得。
他不是没有发烧过,却没有一次是这样的令人难受,不止是浑身发热,哪怕降温过,但很快再次开始反弹,又持续升高体温。
他克制不住地流下生理泪水,像是置身于荒漠中,四周没有一个人能帮他。
当他觉得自己快要濒临死亡时,有人叫醒了他。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少年出乎意料有耐心,将水和药递给他,还替他擦拭眼泪。
哥不要走。唐时苏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抓着唐云帆的手,他不想放手,怕他消失了。
他害怕一个人。
唐云帆有点无奈,唐时苏眼泪像是流不干似的,桌上一大堆沾湿的纸巾。
他说:我在这里,不会走。
在病痛之中,时间的挪动速度慢得吓人,唐云帆给唐时苏测了下体温,温度竟然比吃过药前还高。
他当即决定去医院。
我背你。
唐时苏被唐云帆背起来时还有种处于梦中的错觉,但脑神经传出的疼痛让他明白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身体里像是藏着一个巨大的火球,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热量。
唐云帆明显感觉到唐时苏隔着衣服传出的热度。
热到了这种地步,唐云帆额头也开始出了细密的汗,背着唐时苏往楼下走。
杨婉秀在楼下看到他背着唐时苏时差点惊叫出声,唐云帆简单地跟她说:又发烧了,先带他去医院吧。
最后是唐政鸣开车带他们去医院的,唐云帆出了一身的汗,澡也是白洗了。
唐时苏鼻尖嗅到他的气息,脑海里剧烈的刺痛骤然间减轻了,像镇痛剂开始起了作用。
到医院后,唐时苏经过一系列检测,然后进到了病房里,医生给他打点滴。
雪白的病床上,唐时苏病态的模样显得脆弱,一只手却执着抓着唐云帆。
唐云帆任由他抓着,那两个大人办手续去了,护士也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只有他们。
唐云帆问他,还疼吗?
唐时苏的眼睛水润润的,轻轻点了点头。
嗯,谢谢哥。
唐云帆拧着眉头说:等你发烧好后我会讨回来的。
唐时苏牢牢抓着他的手,忍着疼又很认真地说:好。
到医院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唐政鸣明天还要去公司,他其实不大情愿管这些事,毕竟唐时苏又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在医院等了大概两个钟,不耐烦想离开了,明天他还要去公司,不想浪费这些时间,而且他又不知道唐时苏几时候才能退烧。
杨婉秀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唐时苏是她的亲儿子,她怎么能放他一个人在医院。
唐云帆看出了杨婉秀的为难,他直接说:你们先回家,他好了后我和他一起打车回去。
唐政鸣:你能照顾好时苏吗?
唐云帆没什么表情说:我只是不想那么早回家,又不是瘫痪,除了倒杯水我还要伺候他什么?
唐政鸣本来看他背着唐时苏来医院是要改邪归正了,没想到他还是这个样子没有改变。
他沉着脸说:乱说什么,要好好照顾时苏知道吗?
他要离开。
杨婉秀一阵心慌,眼睛看着唐时苏,很是为难。
唐时苏说:妈,唐叔叔,你们先走吧,哥会陪我。
明显,杨婉秀拗不过唐政鸣,离开前她嘱咐了唐时苏一些话。
但当晚唐云帆直接留在了医院没有回家,因为唐时苏还一直发着烧。
他一直注意着唐时苏情况,医生抽血检测后说没什么问题,不像是病毒感染。
总之,唐时苏这次发烧得简直莫名其妙。
到了第二天中午,唐时苏的烧自然退了,于是出院。
车子里,退烧后的唐时苏脸色几乎快褪成纸一样的苍白。
他对唐云帆说: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21章 奇怪
唐云帆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他反应稍慢,然后问:什么声音?
随后他想起了唐时苏曾经耳膜穿孔的事情,或者是他的耳鸣犯了, 听到了些杂乱的声音?
唐时苏描述:很陌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应该是我听错了。
唐云帆声音放缓:你刚退烧, 脑子里乱是正常的。
唐时苏没有过于追究自从他上车后就偶尔出现的陌生声音,像唐云帆说的, 他刚退烧, 很有可能是头晕的原因。
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烧。
但他习惯找原因,发烧是在他离开庙之后。
他的眼神落在了手指上的戒指, 其实他戴上戒指开始,就觉得浑身的力气在一点点消失, 到最后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接着就是发烧他体质虽然说不上好, 但也不至于这么差,他是第一次发烧这么痛苦,灵魂像是被锤散了又重装,无数次重复过程。
他想挪动下戒指,但他用力之下,原本轻松戴上的戒指竟然还牢牢套在手指上, 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
唐时苏眸光闪动,发现了不对劲。
唐云帆没注意到他的戒指有什么问题,说:你是不是套太紧了, 回去用洗洁精洗容易脱出来。。
唐时苏眨了下眼睛,乖巧应道:好。
比起戒指, 他更在意唐云帆。
唐云帆眼底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昨天他在半梦半醒之间, 总是能感觉到有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比起他滚烫的身体,那只手的温度要凉上许多,每次他都想让那只手多停留一会。
唐时苏想,其实不只是手,他想要的不仅是唐云帆对他偶尔间流露的好,他还想要唐云帆在意他,甚至是更为强烈的情感。
回家后,杨婉秀看到唐时苏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很是心疼。
唐云帆见自己不适合掺进他们母子之间的话题于是先上楼了。
他要洗澡。
杨婉秀见只有他们两个人,嘴唇蠕动了下,说:时苏,昨天都是妈妈不好,你怪妈妈吗?
唐时苏知道她有她的选择,作为被抛下的那个,他轻轻摇头说:我没事的。
哪怕昨天在那么痛的时候,他还是能发现,他们每个人的选择。
唐政鸣没耐心等他选择离开,杨婉秀选择跟随他。
只有唐云帆一夜没睡留下来照顾他。
他不觉得唐政鸣无情,杨婉秀懦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出发点,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就去说别人错了。
唐政鸣错了吗,如果是唐云帆生病,他一定做不到那么淡定。
因为生病的人是他而已。
有些东西,总在最不经意间流露显得最珍贵。
杨婉秀看着他平静的面色,心里像破了个洞似得难受。
杨婉秀看得出唐时苏是真的不在意,她其实希望他能够表现出些埋怨的情绪,这样她心里还会好过一点。
她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会,眼眶里有泪光闪动,咬着唇说:时苏,对不起。
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
唐时苏反而安慰她说:妈,别难过。
杨婉秀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她说:妈妈真的错了,让你受了这些委屈。
唐时苏去桌上抽了纸巾,递给杨婉秀。
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应该是很久以前,她带着他去改名字时候,她以为好日子要来了。
但所谓的豪门哪有这么容易。
*
承德一中,星期一
天气晴朗,只是稍有点闷热。
操场上整齐站着一排排的学生,国旗下的主席台站着一个主任,声情并茂演讲着正能量的开场词,台下的学生看似认真在听,但个个都在神游天外,脑子里想着补觉、学习、或者是游戏。
唐云帆因为长得高直接被安排在了队伍的后排,前面则是乌泱泱的人头。
因为人多,安排人与人之间的空隙距离近。唐云帆本来无所谓的,但他烦就烦在,旁边站的是沈曜。
明明在教室里就是他的后桌了,结果升旗也要挨着他。
还算好笑的是,沈曜因为出名,总是被隔壁班的人投以探究的视线。
沈曜脸色很差,他这是第一次来升旗,也会是最后一次。
等到大部分学生都不耐烦了,上面的人才讲好,随着响起退场的音乐,所有人按着顺序离开。
唐时苏离开操场后,就刻意放缓了脚步专门等唐云帆。不知道是病刚好不久,他觉得脑子有点晕。发烧久了,他很快猜到是什么情况。
唐云帆刚好走到他身旁,却看见他不对劲的面色。
他的手先一步探上了唐时苏的额头。
靠,怎么又发烧了?
这样发烧真的不会把脑子烧坏吗。
唐云帆扶住他的肩膀,很快说:走,去医务室。
这次,唐时苏所感受到的疼痛没有之前那么明显,等他们一起到医务室的时候,校医看到他们,惊讶说:你们怎么又来了。
之前打架的事情让校医记住了他们。
唐云帆拧着眉毛,对校医说:他发烧了。
校医拿出了个体温计给唐时苏,测完温度后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