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他傻了?他早就看中了这块地的价值,要带我来县城过好日子的。”江茉轻轻哼着,“怎么,你不信?”
老头一脸“我就静静看着你们吹牛我一个字都不信”的表情,只觉得世风日下,这年头,年轻人都开始好吃懒做,一点儿都不切实际。
就这一大片破地,土又干得不行,根本不能种地,地又浅,根本打不了地基,就这样的,也会有人抢?
之前可是来过好多人,不像这傻小子这么着急的,都在附近打听了一圈,知道这块地邪门,谁也不敢承包的。
当时这块地生产大队里没人肯要,最后还是抽签决定,谁抽到这块地,就是这块地。
抽到的这人也就是之前转让承包权给齐晔的人,他还躲在家里哭了好几天,不肯出门呢!
所以,老头就觉得江茉是好面子,在吹大牛。
江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把齐晔护在身后道:“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就打个赌呗?要是这块地能被我们利用起来,赚大钱,被大伙儿哄抢,那你就把你那块地也承包给我们。”
老头嘴角抽动,冷冷哼着,又听到江茉道:“反之,要是这块地在我们手里还是邪门,干啥啥不行的话,我们就给你一千块钱,而且把这块地给你,你爱干嘛干嘛,我们依旧支付承包这块地每年的钱和粮食。”
这条件动心啊,老头立马意动,上前一步道:“真的?”
江茉点头,“可以立刻去村委会立协议,盖章,三个月之内,保管生效。”
老头立马来劲儿了,挽起衣袖,扔下锄头,“走啊!咱这就去村委会去!到了那儿,你可别说是我诓骗你们打这个赌的啊,明明是你主动说的。”
“好啊。”江茉弯弯唇角,声音娇娇软软的,“愿赌服输,大爷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张金水。”老头顿了顿,又打量着江茉和齐晔,没再问别的。
这对小夫妻,可能都蠢,男的蠢,女的更蠢,这么爱面子,居然和他赌这个。
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也许家里钱多吧。
张金水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发一笔横财,那心里欢快蹦跶得呀,想着今儿晚上回去怎么也得整两口酒,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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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村委会还真的签了协议,这个村支书看着江茉和张金水,本来是想再劝劝张金水的。
谁知道张金水一句“支书你是不是还记着上次的事儿啊不想我发财?”,村支书只好摇摇头,把这个口头的约定写在了纸上。
要是这块地无法得到有效利用,在三个月内赚到一千块钱,江茉和齐晔就得给张金水一千元钱,并且这块地送给张金水使用,由江茉和齐晔交付每年得上交的粮食和钱。
反之,则这块地对面那块属于张金水的地,也得让江茉和齐晔承包,张金水失去承包权。
张金水摁手印摁得那叫一个爽快,言语眉眼间都是不屑,“三个月,一千块?做什么梦呢!就是捡钱也没捡这么快的呀!”
他呸了一口,揣着一式三份的其中一份协议,高高兴兴往家走。
地也不用管了,他就躺家里等着三个月,得能白得一千块,居然还有这样的大好事砸在他头上,说出去不得羡慕死村里的所有人?
而江茉和齐晔签完协议出来,也没有再去那块地。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镇上的小卖部。
齐晔试探性地看了看江茉,忍不住问她,“你、还在生气吗?”
其实他知道,江茉还是向着他的,不然她刚刚不会走了又回来,就是为了教训那老头子。
江茉支着下巴,掀起眼皮看他,“那块地,你打算怎么办?”
这说到正事,齐晔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瞬间消失,他陡然认真起来,直起身子道:“我当时买那块地时,的确不打算用它来种地,所以它的土地并不肥沃,我也没有在意。不过,它底下还有那么多的大石头,不好打地基,我想,可以圈起来养鸡养鸭养猪养牛。”
开养殖场,是齐晔觉得不错的法子。
也不用专门起房子,围两圈篱笆,盖个遮风挡雨的草棚,只要不倒就成了。
而且现在人们的生活条件都好起来了,集市上能出钱买肉的越来越多,鸡蛋鸭蛋也紧俏。
“也可以,把土全挖了,引水进来,变成鱼塘。”齐晔又小心翼翼提出一个建议。
听到他说“鱼塘”这两个字江茉就忍不住翻白眼,直接道:“这条不行,上一条倒是不错。”
“……不过,养殖场的资金回笼太慢,你要是买大鸡回来开始养吧,那多亏,可要是从小鸡养起,那得多少时间才能回本呀,还得找信得过的人在那守着,而且小鸡都容易生病夭折,你懂鸡鸭的饲养吗?”
江茉的问题,倒是把齐晔问住了,他怔怔地望着江茉,皱眉在想。
“你再好好想想。”说着,江茉就不理他了,看自己的书去了。
远远的,齐晔也不知道她在捧着什么书在看,反正想起她塞给自己的那本书,他就忍不住脸红,心思开始有些飘,脑袋里关于那块地的思绪,也开始越飘越远。
第二天,齐晔坐在柜台上,想了一整天。
其实,他想去县城做生意,比在镇上好,所以他才承包了那块地,不止是为了媳妇儿开心。
不过有一块地还不行,还得想着做什么生意。
那么大一块地,开小卖布,当然是显得大了,而且也不能盖房子,只能扎大棚。
扎出来的大棚显得多没档次啊,要是开店,显得不够面儿,很多顾客可能都不爱来。
而且那地方也偏,在县城的郊区了,大家来这样的小卖部买东西也不方便。
其实这一块,大部分都是起的厂房,或者是仓库。
可他这块地,起不了那些,地基太浅就不稳,容易出安全事故。
那还能干什么呢?
齐晔苦思冥想着,心不在焉地开始做晚饭。
他做了一道排骨焖卷子,可因为想得出了神,差点没掌握好火候,把卷子焖过了头。
等到他掀开锅的时候,胖胖的玉米卷子已经吸满了炖排骨的汤汁,变得又胀又大。
还有那碟海带丝拌豆皮也是,原本是用豆皮、豆芽、胡萝卜丝和黄瓜丝一块儿拌出来,白的红的黄的绿的颜色都有,特别好看,又香又辣。
可等他拌完了,才发现最关键的豆皮还放那儿沥着水呢,没有拌进去。
只好临时再拌到已经拌好的碗里,虽然味道还是好吃,可总归没那么入味了。
手撕包菜则被他深思的时候,撕成了特别特别小的一块块,几乎都碎得不成样子。
炖的冬瓜肉丸汤,又差点儿忘了放盐。
总之因为不够专注,这顿饭做得手忙脚乱,乱七八糟的。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江茉一上桌,就发现了齐晔的不对劲儿。
她忽然抬脚,勾住了齐晔的膝盖,“齐晔,其实,我有个很好的办法,你可以问问我呀。”
齐晔的目光立刻投过来,微微发亮。
江茉又道:“你想不想知道?”
齐晔使劲儿点头。
江茉卖关子,没有立刻说,而是道:“但是,你要先弄明白另外一件事。”
齐晔专注地听着。
“你还记得你最开始识字的时候,我教你读的那一段吗?”江茉调皮地往前倾,指尖揪着齐晔的衣领。
“记得。”齐晔脱口而出,“不时有一两个星刺入了银河,或划进黑暗中,带着发红或发白的光尾,轻飘的或硬挺的,直坠或横扫着,有时也点动着,颤抖着,给天上一些光热的动荡,给黑暗一些闪烁的爆裂。1”
这是江茉教他的,是他认字的开始,后来他又在月光下背了一整晚,所以他永远都忘不了这段,美丽的银河星空。
江茉却笑笑,“你觉得这是在讲银河?”
齐晔继续点头。
江茉白他一眼,“不是!”
齐晔愣住。
江茉轻哼一声,“我上回给你的书,还在你那儿吧?”
“嗯。”他耳尖微微有些泛红,想起那本书,脸上就烫。
江茉咬咬牙,继续道:“你搞清楚这段话到底在说什么,我就告诉你,关于那块地我有什么好法子。”
她打开电视,开始边吃饭边看电视,忽然想起来补充一句,“对了,可以提示你一下,你要是不明白,可以在我给你那本书的开头和结尾找到答案。”
开头和结尾。
齐晔想起那大片大片的,他匆匆瞥过的描写。
还没开始,就已经耳根涨得通红,指尖微微哆嗦。
吃过饭。
江茉回卧室休息,齐晔则双颊滚烫,开始抱着那本书,还有他抄写下来在纸张上的那段话,逐字逐句地开始寻找答案。
当齐晔开始看那些文字,总感觉跟做贼似的,小心翼翼,总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生怕有人上来,或是江茉从房间里出来。
可这明明,是江茉让他看的。
他面红耳赤地翻过一页又一页,从张口结舌,到口干舌燥、气喘如牛、心猿意马。
翻到最后,齐晔哑口无言,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局促不安地走到卧室门口,敲敲门,然后走进去。
可江茉不在,她刚刚去了浴室,正在泡澡。
齐晔在卧室里踱着步,手心沁出薄薄的汗,心跳如擂,耳热发麻,觉得颇有几分想要昏眩的感觉。
终于,等到江茉出来,齐晔冲到门口,语无伦次道:“我、我懂了。”
“嗯?”江茉挑挑眉梢,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那你先去洗漱,我等你呀。”
齐晔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麻酥酥的感觉一路从天灵盖往下。
“我等你呀”是那本书里,每次女主在男主对她……之前说的话。
媳妇儿的意思是……
江茉垂了垂眸子,再抬起眼,发现齐晔还傻乎乎杵在这儿,她又开始不高兴,直接反手把他一推,然后门锁上。
没过多久,浴室响起了冲水的声音。
又没过多久,齐晔的敲门声响起,“媳妇儿,你、你给我开开门吧。”
他还是很局促,很紧张,说话的声线都紧绷着。
“开门干嘛?”江茉轻哼,
“我懂了。”齐晔攥着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