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遁离开了三十三重殿,朝着边境而去。
云嫦医仙子入魔!
此消息不胫而走,远在边境的伏珧闻言不敢置信。
他一把抓住告诉消息的弟子衣襟,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你再说一遍!”
弟子飞快道:“三十三重殿内传来的消息,护宗法阵都被引发了,必然是医仙子入魔才引发的。灵尊,魏先子性命攸关!”
伏珧一听到魏珞珞出事,立马催动灵气用传音玉简联系宗门。
但无人应答。
伏珧神情恍惚,怎会如此?
他以为云嫦这段时间已经变得乖巧懂事,他以为云嫦会和魏珞珞还有那些侍妾好好相处才对……
明明……
此刻,一位侍女端着药盒进来,禀告道:“灵尊,这是按照云嫦医仙子给的药方炼制的灵丹,可使灵尊仙体安康……”
伏珧一听到云嫦二字,愤怒地打翻了药盒:“滚!”
明明云嫦虽然没在边境,但时刻联系她教导出来的医修,让这些人为自己炼丹。
伏珧思绪乱如麻,殿中弟子小心翼翼地询问:“或许医仙子有什么苦衷,入魔了的话恐怕会被正道众人追杀……”
“她能有什么苦衷?!”伏珧将弟子扔出去,“她在殿中养尊处优,我从未短过她什么!这些年来,珞珞在我面前为她说过多少次好话!”
伏珧下令:“尔等从对战中抽身,前去找云嫦,勒令她所到之地的人绝对不能动她,只有本尊能处理她!但抓到她者,赏灵石百万!”
弟子连忙称是:“那灵尊不亲自去找医仙子吗?”
伏珧挥袖:“珞珞要紧。”
他驱使灵剑,朝着三十三重殿赶过去……
伏珧眯了眯眼睛,珞珞……他要盘问其他殿中弟子,云嫦到底说了什么!
伏珧离开后,其他修士也不敢懈怠,连忙传音各大城池,要求见到入魔的医仙子不可杀之。
一时间流言四起。
没有遭遇魔族屠杀的城池里,各大楼阁中,众人议论纷纷。
“你可听说了云嫦医仙子入魔了?”
“啊这……你说可是那位研制出消除魔障灵药的医仙子?!”
“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她入魔后险些杀了魏先子,三十三重殿的伏珧灵尊勃然大怒,悬赏百万灵石要她下落,但不能杀,恐怕被抓住后会生不如死。”
众人一听到这个数字都震惊了,眼中冒出贪婪光彩。
过了小会儿有人继续问:“生不如死倒不至于吧,毕竟灵尊和医仙子已是道侣。”
有人嗤笑起来。
“哎,你这就不懂了。我可听说了,这魏仙子曾经救过灵尊一命,灵尊对她心心念念;我还听说当年魏仙子和医仙子同时重伤,灵尊都不多看医仙子一眼啊。道侣又如何,哪位大能修士不是炉鼎众多?”
“不说远了,医仙子魔气侵体入魔,那灵尊若是真担心早就该亲自找寻,可他径直冲那位女弟子去了。”
他说到这里,感觉口干舌燥,仰头喝了一口酒水,啧舌道:“所以说,这三十三重殿怕是要换女主人了,诸位,医仙子这百万灵石的悬赏我可当仁不让了。”
有人面容隐忍,低声道:“医仙子苦心制药,毕竟对我等有恩,而且之前修士受伤若是去求她相救,都是有求必应。”
如今她落难,何必落井下石。
此语一出,心怀鬼胎的修士们神情窘迫。
若是医仙子入魔另有隐情……
但有人激愤地握拳大喊:“既然入魔,便是魔修邪修,她都重伤了魏珞珞仙子,还有什么好说的,大概是本性暴露!”
他一拍桌子,暴喝:“难道魏珞珞仙子这些年不也是为十四州出生入死吗?”
“你们都道医仙子当年救她,怎么不想到魏珞珞是抵抗魔修才受伤的呢?!医仙子救她不是应当做的吗?”
此地的谈话不欢而散。
而与此同时。
云嫦在逃命,带着杀意逃命。
她神志越发不清楚,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身边的人都没了。
偌大天地,她孑然一身。
每到一个地方,那些人都用警惕地目光看着她。
她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偌大正道容不下一个入魔修士。
云嫦恍恍惚惚朝着魂断城的方向过去。
当初她和陆修桑便是在此地分开,从此天涯不复见。
她想去找陆修桑的尸身,入土为安也好。
魂断城被魔界占领了一段时间,但随着伏珧等人来到边境,此地对于魔界来说太“孤军深入”,所以他们烧杀抢掠后又很快地退出。
有能力逃走的修士早就撤出,如今只余下一些无能为力的凡人和重伤修士。
云嫦踉跄进入城中,她已经没办法收敛自己的魔气,只能被众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无人敢上来缉拿她。
但那些人的眼神有如腊月刺骨寒风刮在身上,云嫦冲他们拔剑,他们又吓得屁滚尿流。
云嫦对此并没有嘲讽,她目光时而清明时而呆滞,勉强朝着记忆中的地方走去。
云嫦回了城南巷。
她推开当初和陆修桑同住的小院,刺鼻的灰尘气息扑面。
当初陆修桑将此地打扫的干干净净,可如今却因为人离去,又是盲目灰尘,屋檐上的蛛丝重现。
云嫦拄着剑,轻轻咳嗽着朝着房间里走去。
里头的木板床很不舒服,但当时的陆修桑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再搭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褥子。
——条件简陋,仙子若是睡不惯,我再想办法找点柔软的布料来。
——我?我睡房梁即可。
云嫦坐到木板上,抬头上,上次激战导致屋顶丢失了不少的瓦片。
前几日又来了几场蒙蒙细雨,雨水打湿了被子,又潮又黏糊。
云嫦掀开被子,摸了摸稻草,倒还好。
只是床脚冒出了几个无毒的小蘑菇,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
云嫦扯下蘑菇,蹭掉上面的灰尘后咬了一口,一股涩味冲入鼻腔,让她猛然咳嗽起来。
但云嫦还是强塞了进去。
她连日奔逃,辟谷丹已经用完,就算她会炼丹但没有灵草也是无能为力。
她尽量不去有城池的地方,一直靠着吃野果,野草恢复体力。
至于她为何要进魂断城,只因这里有着她近段时间最快乐的经历。
有那串酸到她捶桌子的糖葫芦,有感谢她治人而送来无数好吃东西的百姓,有对未来无限的希望……
云嫦躺了上去,抱紧了灵剑,手脚僵硬地蜷缩了身子。
她已经多日没有睡好。
本身魔气就是隐患,之前全靠伏珧用灵气帮她压制。
但现在她不需要了。
化魔决的魔气在一个月内会逐渐强盛,时不时发作,直至最后一次发作,令宿主彻底癫狂。
她这一路上斩杀了不少魔物,但她仍旧觉得不够,她想要杀掉伏珧,杀掉所有算计大师兄的魔物……
尽她的所能。
各种各样杂碎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无数的忧愁令她辗转反侧。
唯独躺在着湿漉漉,刺拉拉的稻草堆上,她才感觉到安心,让她紧绷的大脑勉强放松下来。
云嫦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她在床上沉睡,陆道友在房梁上小憩的日子。
她可以在这湿草堆上睡到日头高涨……
云嫦地躺在草堆上,梦到了爹娘,梦到了师门其他人,梦到了陆修桑,梦中更多的是大师兄。
陆修桑说陆家很美。
云嫦想,那该有多美呢?
真想和大师兄一起去看看。
想让大师兄去看看她一个人的时候,也好好地交到了交心好友……
翌日清晨。
少年乞儿带着两个小孩子路过此地,他看到院门大开,疑惑地停住了脚步。
少年站了很久,才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走了院门。
他走到房门口,猛地停下了脚步。
云嫦安静地沉睡着……
她睡了很久,直到中午才幽幽转醒。
那少年蹲坐在门口,怀中的衣兜里装着一些零碎食物。
他听到云嫦起身的动静,蹙起了眉头说:“现在各地都在抓你,你怎么还睡的这么沉?我都在这里呆了大半天,你也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