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里”春雨急忙止住了话,瞪他一眼,“薛护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与你何干,莫要瞎猜,还是守你的门吧!”
她说完,拉着薛衍的衣袖,想扯他进府,又顾忌他受了伤,不敢用力。
薛衍跨入台阶,隐隐看到几个身影在长廊尽头消失。
“有客人来府上了。”
春雨见他看向自己刚才看的那个方向,解释道,“是来感谢老爷的,好像叫什么卢武。”
“之前孜县那主簿抢夺他人祖宅一事你听说过吧?那祖宅就是这个卢武的。”
薛衍“哦”了声,对于此事并不在意。
春雨又弯弯眉。
“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她见四下无人,凑近了些,“那卢武其实是来见夫人的,夫人和老爷说这件事时,我正好跟小姐在旁边。”
“老爷没避讳我们,只让我们记得,对外还是说卢武来感谢他的。”
总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人是特意来见夫人的,那会生出一些事端。
薛衍木木地“嗯”了一声,还是没反应。
呆子!没劲!
春雨跺了跺脚,“薛护卫,你怎么一点也不好奇啊?你不想知道他来府上找夫人做什么吗?”
见她好像生气了,薛衍才配合地问了句:“做什么?”
虽有些敷衍,但春雨已经很满意了。
“卢武是从闽州回来的。”她小声说道,“是要说陈大人的事。”
闽州?
薛衍脚步一顿。
厅堂里,热茶已经倒好,轻烟环绕。
李至淮坐在上首,见卢武连声道谢后想跪下,急忙让阿林扶住他。
“莫要多礼。”他说道,站起来走到他跟前,“那只是我分内之事,宅子本就是你的,所以才会回到你手里。”
作为来李府拜访的客人,卢武自然要先说自己的道谢之意,总不可能,一来就问人家夫人。
那太失礼了。
“李大人如此宽厚正直,为民着想,在下佩服。”他拱手一礼,弯腰屈膝,“不管如何,还请李大人受我一拜。”
他推开阿林的手,自顾自地跪下叩拜。
因为身形高大,他看起来像一尊巨石,力气也大,一推把阿林推开了几步远。
阿林看他一眼,垂头站回了李至淮身后。
李至淮只能受他一拜。
等卢武从地上起身,他回到椅子上,请他入座。
“今日来府,实在是唐突了。”卢武呵呵笑,憨厚的脸上露出几分羞惭,“原本是打算过两日再来的,但昨日接到信,闽州那铺子近日生意不错,伙计催我尽快回闽州,所以”
“无事。”李至淮温和一笑,“正好今日我有空闲,巧得很。”
“那就好,那就好。”
卢武是个粗人,面对这样的文人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怕自己说的东西李大人不喜欢,只好干干地笑着。
李至淮见他这样倒是真笑了。
“我已派人去请我夫人,她马上就来。”他说道,抬手请他喝茶。
卢武抓起茶杯一口喝尽。
他平日里都是用碗喝水,还没试过抿茶,见李大人还在慢慢喝着,越发忸怩了。
“不急不急”他憨厚地笑着,朴实的样子都让人忘记他在公堂之上对彭敖的怒斥。
李至淮笑了笑,让丫鬟再帮他倒茶喝。
陈氏听闻消息换了身衣服就来了厅堂。
她迈着步子走进。
“夫人,这位壮士便是卢武。”李至淮抬手介绍道。
陈氏点头,看向卢武,对他颔首一笑。
卢武立马就跪了下来,双手伏地行了个大礼。
“夫人愿意见在下一面,在下感激不尽。”
“这是做何?”陈氏看他这样忙示意阿林扶他起来。
李至淮也劝道,“莫要多礼了,我知道你有话要说,如今你可以说了,快快请起。”
卢武这才起身。
他眼泪汪汪地哽咽着。
在憨厚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只觉得他经历了种种艰难险阻。
“是有什么事吗?”陈氏问道,“和我爹有关?”
卢武不住地点头。
“陈大人是个好官呐!”他哭道,“若不是因为陈大人,在下也不敢与那彭敖对抗。”
“他当年在闽州做的种种,让百姓们都知晓,官员会为民着想,所以遇事可以找官府”
“在下知道光州府衙几位大人也如陈大人一般,这才来光州为自己讨个说法。”
他说完,眼神在她身边的丫鬟和小厮阿林身上扫过。
李至淮顿领其意,让其他人先出去,只留下了阿林。
卢武见此,也没说什么。
他止住了哭声和倾诉,脸上逐渐凝重,恢复了作为一个壮汉该有的表情。
“如今可以说了。”李至淮看他一眼,“你来李府,真的是为了在夫人面前说我岳父的好话吗?还是有别的事?”
原先他还没觉得奇怪,但见他说来说去没说什么东西,后来又看着那两个丫鬟,这才知道他是想单独和他们说话。
一个大大咧咧的壮汉如此警惕,让他觉得,这不简单。
陈氏也诧异地看着他。
卢武听了他的话脸上又出现了憨厚的神情。
他笑了笑。
“李大人聪明。在下今日过来,并不是为了找夫人说陈大人一事。”
他从衣裳里掏出一封已经发皱、有些残破的信,信上并未署名,但从发白的边角,可以看出,它有些年头了。
“我是来替别人送信的。”他说道。
第一百一十章 信上之言
替别人送信?
李志淮与陈氏对视一眼。
这个别人是谁?送的信又是什么?
稍稍想了一下,李志淮看着他问道:“你执意要见我夫人,可是因为,这信与她有关?或者是,写信之人与她有关?”
这种事他都不用细想,要不然为何卢武偏偏要当面和他夫人说呢。
卢武却是摇头道不知。
“那人给我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他说道,“只拜托我,这信定要交给陈夫人,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
“是谁?”陈氏问道,有些惊讶,“一定要交给我,那他应该是认识我的。”
“他说”卢武想了想,愧疚地看她一眼,“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在下实在是记不清了,就隐约记得他名字里有个屈字。”
“屈?”陈氏皱了眉,“他长什么样?相貌你可记得?”
过去太久了,她想不起有哪个人名字里有屈这个字。
卢武努力地回忆,憋得脸通红。
“我见他时,他应该四十来岁,蓄了胡子,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他艰难地说道,看着黑色椅子又灵关一闪,“对了,那人长得有些黑,似乎是天生的,他说他从小就黑。”
他当时就是因为那人比旁人才多注意些,也不知那人为何就信任他把东西交到他手里。
陈氏抿抿唇仔细思考。
“长的黑有个屈字”她喃喃道,“长的黑屈”
“是不是屈叔?”她试探问道,“那是陈家的一个马夫,他长得比较黑,眼睛有些小?”
“可能是吧。”卢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对于自己忘了事有些羞愧。
也怪不得他,那人莫名其妙塞了一封信到他手里,说要交给光州李府的二夫人,该叮嘱他不要让别人发现。
说完这些那人就死了,把他给吓一跳。
卢武那时候生意刚做大,忙来忙去就忘了这事,后来倒是回过一次光州,但李二夫人又在益州,错过了一次。
直到今日,他才把信送到。
想来还是有些羞愧啊。
陈氏看了李志淮一眼,接过信打开。
这封信真的有些破旧,边边角角还隐约能看到一些毛边,拿在手里,只觉得它被岁月浸得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