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沉沉。
“也不知定国公是不是真的为世子打算,若是世子知晓他父亲差点坏了他的事,会不会气得打人呢!”
他也是气急,今日诸多不顺,让他一惯的好脾气都没了。
定国公闻言道了声冤枉。
“臣正是为了云贞着想,才替他在陛下面前解释。”他说完,看太子一眼,“殿下虽是为云贞说话,但话里触犯了陛下的逆鳞,若是臣不辩解,恐怕云贞真的就被惩罚了。”
“太子殿下也清楚,陛下最不喜有人违抗他的旨意,臣怕一个不小心,儿子被降罪都无从辩解。”
他必须在人前维持一个好父亲的形象,不然云贞回府真的能闹翻天。
“以后叫周云贞乖一点,别总惹事。”太子冷冷说了句,甩袖离开。
“还真当云贞是他儿子了?”定国公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
太子满腹怒气在一路的奔走下渐渐消解,他回到东宫,已经让人看不出他方才生过怒气。
一东宫属官缓步迎上来。
“殿下,事情可是顺利?”他问道,神情惶惶。
看太子殿下的脸色着实看不出什么名堂,但他也不好问太子殿下是不是不顺利吧?
太子淡淡看他一眼。
“该说的本宫都说了,至于父皇想怎么样,本宫也管不着。”
属官见他这样说,心里稍稍有了点底。
劝说陛下收回赐婚的圣旨这件事应该是成了。
他心头被重重一放。
“殿下如此为陛下着想,陛下终有一日会明白的。”他劝慰道。
太子嘲讽一声。
“父皇若是真知道,就不是父皇了。本宫也是他的儿子,做事也不差,他却偏偏喜欢那谢景朝,半点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早知今日,要这太子之位做甚?”
他说着有些口无遮拦,只想将自己心中的不平顷刻吐出。
属官听见被吓得白了脸。
“殿下,这话可不能说啊,若是被陛下听了去,那可就糟了!”他说道,环视左右。
太子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住了嘴,面容逐渐又恢复平静。
“郁大封和姚浦都出京多久了?”他问道。
属官答了句“两月有余”。
太子点点头。
“让他们都回来。”他说道,“尤其是郁大封,必须马上回京,再不离开那边,父皇怕是要降罪他了。”
“做事也不小心些,若是管不着那些人,就不要触他们的霉头,免得惹得自己一身骚。”
最后几句话说的有些重,属官能听出太子殿下生气了。
这是郁大人第一次被太子殿下骂,看来是陛下因为郁大人找世子一事斥责了太子殿下。
他垂头,恭敬应声是。
刚出了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好被一群下属拥簇着过来,他穿了一身亮眼的宝蓝色衣袍,两肩是如意云纹,俊秀的脸上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容。
“郡王殿下。”属官施礼道。
清河郡王抬抬手:“我父王方才回来了吧?本王有些事要跟他商量。”
他说着抬步上了台阶,后面几个人急忙跟上。
属官忍不住唤住他提醒道:“郡王,殿下此时正在气头上,您莫要惹恼了殿下。”
他不能不提醒郡王,因为若是郡王直接这样进了屋,定会被太子殿下训斥的。
太子殿下从来就不喜欢郡王,若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大概看都不想看见他。
因为郡王的存在是个意外。
太子殿下那时年纪尚轻,一时醉酒宠幸了一个来裕王府为他裁衣的女子。
那女子生下郡王后死了,郡王就被留在了裕王府,到后面太子殿下成了亲,孩子就在裕王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妃手下养着。
太子妃娘娘嫁给殿下十多年,未生下一儿半女,因此待郡王如亲生孩子。
但太子殿下要是想教训郡王,太子妃也是劝不住的,毕竟太子殿下也不喜欢他的太子妃。
清河郡王闻言一怔。
他收回迈上台阶的右脚。
“既然父王有烦心事,那儿臣还是不打扰他了。”他说道,他挥袖示意其他人跟他一起走。
“清河,进来。”大殿里,太子平静的声音响起,虽不大,但清河郡王很清楚地听见了。
他既不想进去,也不敢离开,只好干干地站在原地不动弹。
还是属官好心,提醒他快些进屋免得挨骂,他才如梦初醒般地跨上了台阶。
进了屋,他先施一礼道:“父王。”
说罢偷偷看着太子,观察他的表情是喜是怒。
岂料正好与太子对上来的视线相撞,他立马收回视线,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
“父王找儿臣有何事?”他问道,感到一道目光如剑一般刺在他肩膀上,刺得生疼。
太子走到他身前,徒然带来了一阵压抑的气氛,让清河郡王微微缩了缩肩膀。
“你自己说说看,你干了什么好事?”他斥道,“有密报告到本宫这里,说你雇了一批杀手南下了,清河,你想做什么?”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清河郡王,犹如一道锐利的剑芒。
第一百一十九章 禀报
“儿臣儿臣”清河郡王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实话。
若是平日,他没准就说了,但此时父王正在气头上,他怕说出来会挨训。
“扭捏作态,像个妇人一般。”太子冷哼一声,“说,是不是想派人去教训周云贞?”
清河郡王闭口不承认。
太子看着他这样的态度,眼神一冷。
“本宫费尽心思想让他回京,你倒好,追的他越走越远!”他训斥道,“是不是嫌本宫在这东宫太过安逸,要给本宫找点事情做!”
“你果真,只会给本宫添乱。”
清河郡王听过无数遍这样的话,再加上这种气愤又无奈的语气。
他心中的不甘冒了出来。
“父王,您为何对那周云贞那么好?难不成他才是您的孩子?小时候儿臣被他打破了头,您都是先去定国公府安抚他!”
这样的问题他先前问过身边的人,问过母妃,问过东宫很多人,唯独不敢问父王。
但此刻,他就是想问出来,为何父王如此偏心。
太子听他一言,非但没有愧疚,反而表情越来越冷。
他其实并未偏心谁,为周云贞说话,也不过是为了安抚定国公,顺便给大臣留下个平易近人的印象。
至于清河,不管有没有打架,他都不愿去理会。
随着年岁越来越大,他偶尔会发点善心,尽一位父亲应尽的职责,好好教导一番。
但这件事,的确是清河的错,他不想维护。
“你是觉得本宫偏心,是吗?”他说道,“若不是你喜欢惹祸,能惹上那周云贞?惹不起就别去惹,免得被人笑话!”
清河郡王压下唇角,绷着一张脸,眼睛有些红。
“是他总是要挑衅儿臣,难道儿臣不该教训他吗?父王,您可是太子,他一个大臣之子,怎么可以不顾您的颜面呢!”
“你也知道,他是大臣之子。”太子淡淡瞥他一眼,“他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定国公的儿子。若是让你去皇祖父面前请他为你讨个说法,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如何?
无非就是训斥几声,再听着他们父子一唱一和地道歉,最后不了了之。
清河郡王握着拳头,觉得这偏心的病,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皇祖父是这样,父亲也是这样,他们都偏心而不自知。
“父皇,儿臣不知您为何执意要让那周云贞回京,若是他困在了外面,或者死在了”
“住口!”太子呵断他,“休要胡言乱语!本宫并未打算要他性命,你若是敢做出这样的事,不要怪本宫这个做父王的不讲情面!”
“父王!为什么?若是周云贞死在了外面,十五姑姑也不会想嫁给他,皇祖父也能去安山。周云贞死了,百利而无一害”
“啪”的一下清脆的响声,清河郡王的脸上火辣辣地疼,他偏过头,不可置信。
太子这一掌用足了力,直把人打得嘴角流血。
“周云贞不能死。”他收回手,淡淡道,“本宫不想再说第二遍,若是下次还有这样的事发现,你就别留在东宫了。”
他转身,往外面走去,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人的视线内。
清河郡王拳头握得死死的,眉头紧皱的脸色露出怨恨和不甘。
“周云贞!”他咬牙道,“本王定要你回不了京城!”
气势恢宏的东宫正殿,青砖红瓦,檐角上祥云翻滚,与空中的蓝天白云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