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她越说越激动,许夫人急忙打圆场:“亲家母,用了午膳再走。”
“我吃不下。”柳纭娘站起身:“我也不想和你们东拉西扯,显得我胡搅蛮缠,既然你们不选,我也不可能灌你们喝药,我就只能去公堂上了。”
语罢,抬步就往外走。
许夫人彻底急了 ,追上来想要拉她。
柳纭娘手一抬,避开她的拉扯,两人正纠缠呢,门口又来了人。
许奎一进门就看到自家母亲和岳母像打架似的,一个要拉,一个要躲,急忙上前行礼:“岳母,怎么得空过来?”
“我再不来,怕是要来参加我女儿的丧事了。”柳纭娘毫不客气:“采缈落了胎,又被人下了寒凉之物,这就是你说的要好好照顾她?”
许奎讶然:“落胎的事我知道。她说是没注意,脚下摔了一跤。”说到这里,诧异地看了一眼母亲和嫂嫂,疑惑问:“有这种事?哪里来的寒凉之物?”
江苗宁心虚地低下头。
许夫人也有些尴尬,这事情虽不是她做的,但大儿媳确实是因为她的一番话才起了害人之心。
“是你大嫂……身边的丫鬟做的。”
柳纭娘毫不客气:“就是你嫂嫂要害她。你娘说过,要么给你大哥纳妾,要么就让你大嫂过继你们的孩子。”
这件事情,只有婆媳俩知道。连许奎都是第一回听说,他脱口道:“我从来没想把孩子过继给别人。”
许夫人刚才听她提及,心里就觉得怪异,只是没来得及问,此时听她又提此事,心里一阵慌乱:“亲家母,你从何处得知?”
话问出口后,她反应飞快,强调道:“我只是玩笑。”
柳纭娘伸手一指面色苍白的江苗宁:“可她当了真。”
再说,就算许夫人真的是玩笑,或是以此给江苗宁施压,他日也可能变成真的。
江苗宁反驳:“是我身边的丫鬟当了真。也是因为三弟妹平日里不会做人得罪了丫鬟……”
“到了此刻,你还要跟我犟嘴。”柳纭娘冷笑:“我看你是找死。”
她一拂袖,推开挡在面前的许奎,大踏步往拱门外走。
看那架势,明显不是回府。想到她说要去告状,许夫人急忙又追,还飞快冲着儿子使眼色。
许奎反应过来,撵上前问:“娘,采缈呢?”
岳母都到了,她身为女儿,应该也在这堂中才对。可人不在这里,这就很不寻常。
许夫人只抽空回了一句:“被你岳母接回齐家去了!”
柳纭娘上了马车,直奔衙门,身后母子俩死命追。
终于在离衙门的一条街外,将人给撵上了。
许夫人额头上满是汗,却来不及擦,飞快道:“亲家母,你别冲动。咱们这是一辈子的亲戚,其实就是一家人,出了事情关起门来怎么说都好。千万别闹到外头让人给看了笑话。”
柳纭娘冷哼一声,吩咐车夫:“绕开他们。”
听到这话,许夫人心里一沉。
“亲家母,你不看我这张老脸,你看看两个孩子啊,他们还那么小,如果这些事情闹出去,他们也跟着丢脸。日后长大了还会被人议论。”许夫人几乎是苦口婆心。
柳纭娘不听不管,钻进了马车不再出来,一副非去衙门不可的架势。
江苗宁也跟了出来,但不敢近前,只远远观望。
车夫勒了缰绳,怎么都绕不过去。干脆一甩鞭子,口中道了一声“得罪”,鞭子狠狠打在马背上。
马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许夫人大惊,整个人险些被那一阵劲风刮倒,好容易稳住身子,她却来不及生气,急忙大喊:“亲家母,我依你就是,不就是药么,我让苗宁喝!”
马车不停,她急忙去追。
紧赶慢赶,终于在衙门前将人拦下。因为马车不能离公堂太近,她是跑过来的,累得气喘吁吁,捂着肚子站不直身子,来不及喘气,急忙道:“亲家母,我选喝药!”
柳纭娘不冷不热:“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勉强别人。”
“不勉强,这是我自己选的。”许夫人咽了下口水,终于缓了过来:“亲家母,你跟我一起回去,亲眼看着我让她喝药,成不成?”
总之,先把人带走再说。让柳蕙心在这衙门外,许夫人总觉得胆战心惊,心里怕得不行。
柳纭娘抬眼看向跟上来的许奎:“你怎么说?”
许奎苦笑:“岳母,这一边是我的母亲和长嫂,一边是我的妻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选。”
“你想和稀泥?”柳纭娘质问:“采缈是你的妻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身为她的男人,没护住她便罢,反而还想让她原谅罪魁祸首?采缈嫁给你,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我没有和稀泥!”许奎强调:“我为难得很……”
“我女儿都险些丢了一条命,你还在此为难?”柳纭娘不客气地打断他:“采缈配不上你,你们许家这日子,我也不敢让她再留,你以后跟你娘和大嫂过日子吧!”
语罢,抬步就往里走。
许奎伸手一把拽住,满脸痛苦:“岳母,真要闹到这一步吗?”
两家真的对簿公堂,日后就算和好。感情也回不了从前。他们夫妻之间且不说,这婆媳和妯娌之间以后还如何相处?
许奎自认是为了妻子着想,大家都是一家人,得和和气气的。如果真的害了许家,她日后在许府日子定然会处处被人针对。总之,他认为不能为了一时的畅快而埋下诸多隐患。
落在柳纭娘的眼中,对这个便宜女婿愈发失望。
她一把拂开他的手:“对!”
许夫人上前:“亲家母,我真的会灌苗宁喝药,你别去公堂。”说话间,已经有衙差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似乎还有个师爷也越靠越近,她低声恳求:“亲家母,还是那句话,你有要求都可以提,我们再商量商量,千万别……”
说着,将柳纭娘给拽了出来。
“什么要求你们都答应?”
许夫人并不想许诺太多东西,总不能被人辖制吧,正踌躇呢,见面前的人又扭头往衙门而去。急忙答应下来。
“对!”
柳纭娘颔首:“具体要什么,我要回去跟采缈商量。千万记得今日的承诺。”随即又冷笑:“你若不认账,也挺简单,反正马车方便,这衙门又天天开着。到时候我再过来一趟就是。”
刚松一口气的许夫人:“……”
看来,那寒凉的药真的要灌给大儿媳才能善了。
柳纭娘没有把话说满,是因为齐采缈已经不是孩子。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来选。依柳纭娘的想法,这样龌龊的府中和一个和稀泥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她留恋。
她上马车,却听到车夫低声禀告:“姑爷跟来了。 ”
“他还没完了?”柳纭娘气笑了,一把抓起帘子,吼道:“你跟着我做甚,赶紧给我滚!”
许奎苦笑:“我想去看一下采缈。我知道她落胎,但却不知道她中毒。我没能护好她 ,我想跟她道歉。”
柳纭娘嗤笑:“你自以为情深似海,但又为了家人委屈她,还觉自己委屈。如果我是她,看到你这样只会觉得恶心。滚!”
许奎不肯离开,只是坠在后面远远跟着。
到了府门外,柳纭娘掀开帘子,吩咐门房:“不许让我后面的人进门,如果他要强闯,直接给我打出去。就像打野狗一样,不用留手!”
下人们面面相觑,但心里都明白,主子这一回是动了真怒!
跟上来的许奎刚好听到这话,还没反应过来,下人们已经棍棒齐上。一副他再敢靠近,他们就要揍人的模样。
“岳母,我想见采缈!”
柳纭娘头也不回:“给我赶走!若再敢在门口闹事,打死打残都不要紧!”
许奎:“……”这是有多恨他?
9. 被蒙骗的婆婆 九 二合一 关……
关于许奎追上来这事,柳纭娘并没有刻意瞒着,还让下人故意将此事透露到了齐采缈面前。
她到的时候,齐采缈正坐在床上一脸恍惚。
“怎么了?”
齐采缈回过神:“娘,你去许府了?”
“对!”柳纭娘并不隐瞒,将今日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你那个大嫂心已经坏了,你婆婆又一门心思护着。偏偏许奎那个混账没说帮你讨公道不说,还想让你原谅。刚刚还说想来见你,我把人打出去了。”
她说这些话时,一直暗中注意着齐采缈都神情,正色道:“不能护住妻儿的男人枉为人!”
齐采缈垂下眼眸,苦笑了下:“我和他成亲五年,那些都是他的家人,我拿什么跟人家争?”她摇摇头:“我不怪他不帮我讨公道。”
只是,往后她对这个男人不会再有期待了。
“许家婆媳跟我认错,也愿意弥补于你。”柳纭娘偏头看着她:“你想要什么?”
齐采缈摇头:“我什么都不要。”
“这就是气话。”柳纭娘一脸不赞同:“受了委屈咱们就得讨回来。你娘我在这个城里是出了名的铁娘子,你这副受气包的模样,哪里像我女儿?”
齐采缈低下头:“我让娘丢脸了。”
柳纭娘毫不客气地训斥:“我不嫌弃你丢脸,是嫌弃你这能忍的性子。”
恰在此时,外头有管事急匆匆过来:“夫人,姑爷不肯离开,非要往里闯。小的听了您的吩咐,下手重了些。姑爷一开始还躲,后来就站在原地任由我们打。刚刚都吐了血……”
听到这话,齐采缈豁然抬头。
柳纭娘扬眉:“他要如何?”
管事急切道:“姑爷说要见到姑娘才肯离开。”
“让他进来。”齐采缈吩咐完,看向母亲:“娘,我想亲眼看一看他对这些事的态度。”
还是那句话,齐采缈不是孩子,有些事情得她自己拿主意。
柳纭娘没有拒绝,半刻钟后,浑身是伤的许奎被两个管事扶进了屋中。
在这段时间里,齐采缈起身穿衣坐到了桌旁,看起来精神挺不错,只是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
夫妻俩对坐,一个病中,一个受伤,都挺虚弱。
有柳纭娘坐在一旁,有些话不好说,两人相顾无言。半晌后,许奎打破沉默:“采缈,你病得严重么?大夫怎么说?”
“寒凉之物下得很重,于子嗣有碍,好在发现得及时,才没有影响了寿数。”齐采缈语气温和:“多亏了娘。否则,我还以为自己只是落胎伤了身,怕是要做一个糊涂鬼。”
提及许家阴私,许奎再不能装傻,歉然道:“采缈,我不知道大嫂对你动手。”
齐采缈漠然看着他:“现在知道了,你待如何?”
许奎哑然,看了一眼边上喝茶的柳纭娘,低声道:“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弄成这样,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无论是谁受伤,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事。采缈,你先好好养病,家里的事情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