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皇上调查的如何了?”
岔开了话题后,戚妄又问了一句,现在他手中没权没力,虽然靠着自己的能力也能调查到他所想要的东西,不过谁让他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戚贵人呢?这种体力活自然还是要手握天下的皇上来做。
皇上:“……”
若是她换了这样子的衣服在其他郎君的宫里面,那些人早就想着要把她往床上带了,偏偏戚妄不是扎她的心,就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谁让这是她一心喜欢的人呢?除了宠她还能怎么办?
皇上叹了一口气,顺着戚妄的话说道:“我已经着人去查了,已经找到一些头绪了。”
原先的时候皇上是真的以为六王爷就甘愿做个闲散富贵王,而六王爷也一直都表现的对权势毫不在意的模样,朝廷的事情不曾插手过,也没有跟朝中官员有过来往。
自打她登基以来,其他的那些姐们们一直都不安分,给她找过不少的麻烦,虽然一个个跟草包似的上不得台面,但是蹦跶得却很欢畅,大麻烦倒是没惹出来,可是一些琐碎小事儿也着实让人头疼。
皇上花了两年时间才坐稳了皇位,那些姐妹们也终于彻底老实了下来,在这些姐妹之中,六王爷是不同的,她从来都没有给皇上惹过麻烦,虽然没有出手帮忙,但是也没有拖过后退,有其他的几个姐妹对比着,这六王爷就变得难能可贵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对六王爷抱有几分姐妹情谊,所以当初六王爷娶了戚妄做侧君的时候,她虽然心中难受,可也没有出手抢夺。
要知道若是那个时候皇上下了圣旨,戚妄也不可能嫁给六王爷的,只是因为皇上见到六王爷要结婚时那发自内心的开心时笑脸时,她才忍住了破坏这场婚姻的欲望。
然而很多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很多事情也经不起细查,查得多了,便查出了不少东西来。
过去的六王爷伪装的太好了,就算皇上派人去查都没有查出来什么,可是在她结婚之后,很多事情便露了痕迹。
虽然还没有查到更多的东西,但是皇上心里却很清楚,正如同戚妄跟他所说的一样,六王爷并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老实。
“皇上?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听到戚妄这句话后,皇上的头皮发麻,身体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
前几天戚妄说这话的时候就给他扔了个惊天炸雷,今天他又要说什么?
“皇上,庆安城堤坝年久失修,若是不尽快处理,明年南方暴雨,堤坝决堤,无数百姓将会流离失所。”
听到戚妄所说的话后,皇上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戚妄坦然地看着皇上,开口说道:“我做梦梦见了。”
虽然上一次戚妄做的梦已经印证了可能是真的,但是预知梦一次就已经惊世骇俗了,怎么可能次次都能梦见?更何况庆安城知州是她的心腹,堤坝也是刚修不久的,怎么会年久失修?
冷静下来的皇上很快又坐了回去,她看着戚妄,神情严肃地说道:“戚妄,话可不能乱说,庆安城的知州是我的心腹手下,她去任职之后,堤坝重新修过,不会有这种事情的。”
戚妄目光坦然地看着皇上,嘴里却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皇上的心腹手下就值得相信么?正因为她是皇上的心腹,所以才会肆意妄为。”
庆安城就在清源河下游,原本的堤坝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新任知州上任后,皇上拨了二十万两白银用作维修堤坝的费用,然而那知州却是个贪婪的,她贪墨了足足十九万两白银,只有一万两白银用在堤坝维修上。
结果可想而知。
那知州许是认为最近几年来清源河都没有泛滥过,堤坝也一直没有出过事情,所以便觉得贪了也就贪了,没什么大碍,等到她三年任满离开了庆安城,以后堤坝再出问题,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谁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在她任职的最后一年,江南暴雨连绵,清源河水泛滥,堤坝被洪水冲垮,清源河下游数万亩良田全部被洪水冲毁,村镇被毁无数,因洪水死去的百姓数不胜数,活下来的百姓失了田地家财,朝廷赈灾钱粮发放不及时,百姓们为了活下去,易子而食的惨剧频频发生。
戚妄记得,那个知州之所以敢贪墨那么多的银两,跟六王爷似乎也有些关系,具体如何他记得并不清楚,一切还需要皇上去查。
戚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皇上,他所诉说的情景太过真实,听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场梦境。
皇上陷入了沉默之中,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戚妄继续说道:“验证我所说的是否属实很容易的,皇上不如派人去庆安城查一查,左右庆安城距离京城也不远,快马加鞭的话一个月也足够来回了。”
皇上深深地看了戚妄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妄郎,你是不是不想侍寝?”
戚妄挑了挑眉,回答道:“这么明显的事情皇上还需要问吗?”
皇上:“……”
虽然我猜到了,但是你这么坦然地说出来真的好么?难道就不怕她治罪吗?
事实上,戚妄还真不怕皇上治罪。
毕竟一个恋爱脑到明知道端来的酒里有毒都能喝下去的主儿,因为这种小事儿就治罪是不可能的。
戚妄猜测的并没有错,皇上也确实没有治他的罪。
现在已经入了秋,如果戚妄所说的是真的话,那必须要尽快处理,堤坝维的事情可是半点都拖延不得。
她留在戚妄这里又陪了他一会儿,之后便换了衣服,匆匆离开了元昭宫。
皇上离开了元昭宫后也没有去其他人那里,直接回了自己的坤安宫,然后她招来自己的亲信手下,交代她们连夜赶往庆安城。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后,已经到了寅时,皇上觉得有些累,可是却并没有什么睡意。
靠坐在床上的皇上回想起最近的种种事情,总觉得戚妄好像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第304章 万般皆是命
皇上觉得戚妄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太像是她记忆之中的那个戚妄了。
四年前,皇上还是三皇女,花朝节的时候她偷偷地从皇宫里跑了出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带着侍从出来的戚妄。
在花朝国,除了那些需要讨生活的寒门苦户外,正经大户人家的郎君们都是养在深宅大院的,很少有能出来的机会,也就是像花朝节之类的盛大节日才能从家里面出来。
皇上对戚妄一见倾心,那个在花灯下灿然而笑的男人就那样触不及防地走入了她的心中。
身为皇室中人,哪怕母皇后宫中的夫郎并不多,可是母皇膝下的子女却并不少,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人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姐妹兄弟之间算计不断,就算是面上笑嘻嘻的,可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背地里捅你一刀。
见多了那么多心思狡诈的人,像是戚妄这样子单纯的人便是皇上最喜欢的。
一见倾心之后,她便小心地守着自己的心思,等待着戚妄年纪到了便着人去提亲,聘戚妄做自己的正君。
就在戚妄年纪到的时候,半路却杀出个六王爷来,将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抢了去。
其实要说皇上多了解戚妄,那倒也未必,她从前坐在皇太女那个位置上,盯着她的人太多了,若是她派人去打探一个待字闺中的郎君,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而做了皇帝后,她也只是隔一两个月去打探些戚妄的事情,多余的事情也没有做。
在戚妄正式成为她的皇夫前,她还是想要保持一点儿神秘感的,可是没想到,这神秘感保没保持住不知道,却把自己相中的夫郎给弄丢了。
戚妄成了六王爷的侧君后,皇上怕自己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便没有再继续关注戚妄了,对他的了解就更少了。
后来除夕夜宴上发生了那样子的事情,戚妄几次寻死,收了六王爷的休书后又大病了一场,再次醒来之后,性子就变了许多,跟过去再无一丝相似之处。
可就算是那个时候的戚妄,也不像是现在这样。
现在这个戚妄给皇上的感觉有些说不好,皇上不想往深了想,可是却又忍不住往深了去想。
想得多了,便觉么出了越来越多不妥当的地方,皇上总觉得现在这个戚妄,有点儿不像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这一晚上皇上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各种各样纷杂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之中不停地回荡着,她的脑子里总是不由得出现自己初见戚妄时候的情形,想得多了,这心里便是百味陈杂。
漫长的一夜时间过去了,因为没有休息好,她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憔悴,还是宫人们给上了妆,才把她脸上的憔悴给遮住了。
往常下朝了之后,皇上忙完所有的事情后便愿意往元昭宫去,然而许是因为昨晚上想的事情多了,她变得踌躇了起来。
不想去元昭宫,也不想一个人待在坤安宫,皇上便摆驾去了文常在的翠微宫。
因为昨天在戚妄那里吃了个大亏的缘故,文常在的心情很不痛快,他本就少年心性,过去皇上宠他,倒是把他宠得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堵在他的心口处,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他整个人都快要给活活逼疯了过去。
“讨厌讨厌讨厌,那个戚贵人实在是太讨厌了,自打他进宫后,皇上就不来看我了,皇上过去那么喜欢我,怎么会不来看我,一定是他狐媚住了皇上,不肯让皇上来我这里!”
文常在气得在宫里摔摔打打,底下的宫人们都在劝说着他,而文常在那两个心腹手下也在不停哄着他。
“郎君,也就是你才把那戚贵人当个人物,其他宫的那些人呢?他们怎么都不动弹?”
“我的好郎君,你年纪小看不明白,我们可都是清楚地很呐,这后宫里个个是人精,若是真觉得那戚贵人是个威胁,他们能这么稳稳坐着?”
“郎君,他们就是欺负你年纪小,拿你当枪使,你可不能上当了。”
“就是,在那戚贵人来之前,这整个后宫里面谁能越的过郎君去?那些人嫉妒郎君,想让你去跟他们争夺,最后搞得两败俱伤才好。”
这两个心腹手下都是文游鸿从家里带来的,他们跟文游鸿从小一起长大,最是了解自家郎君的想法,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了一会儿,他慢慢地也就冷静了下来。
只是冷静归冷静,可这心中还是觉得委屈得厉害。
“可是我还是受不了,我喜欢皇上,我不想跟任何人分享皇上,皇上过去也疼别人,可是我看得出来,她疼戚贵人是不一样的……”
要说这个文游鸿也是真心实意喜欢着皇上的,皇上的模样生得好,文采好武艺好,又是这天底下最最尊贵之人,他自打进了宫跟了皇上之后,那一颗心便落在了皇上身上。
皇上体贴他年纪小,怕伤了他的身体,便一直没有让他侍寝,说是等到他十八岁那一天,再正正式式地在一起。
可就算是不侍寝,皇上对他也是极好的,有什么好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先紧着给他,就算是他不能侍寝,也愿意跟他躺在同一张床上。
对文游鸿来说,皇上就没有一个地方不好的。
可正是因为皇上太好了,所以他这一颗心陷落的才越来越深,对皇上也是越来越喜欢。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便会发现对方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全都牵动着自己的心,也许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让人看出很多东西来。
文游鸿深爱着皇上,正是因为他深爱着皇上,所以他才能看出很多人没看出的东西来。
后宫里的大多数郎君都觉得皇上对戚妄并不是真心的,他们都觉得戚妄已经嫁过人了,是残花败柳之身,皇上不过是一时新鲜而已,等到新鲜劲儿过了,自然也就放到了一边儿去。
虽然羡慕嫉妒戚妄的盛宠,可是他们却都没有放在心上,觉得他的盛宠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甚至觉得,戚妄还没有文游鸿的威胁大。
但是文游鸿不一样,他知道皇上对戚妄是不同的,看的时间越长,他心里面便越慌张,到最后彻底按捺不住,找到了戚妄的跟前去大闹了一场。
他嫉妒戚妄,嫉妒戚妄得到的那些宠爱,嫉妒戚妄得到了皇上的不同,他心中的那股子邪火儿压不住,就想着找戚妄发泄。
可是戚妄踢了他一脚,又说了那么一番话,虽然文游鸿当时气得快要炸了,可是等他缓过劲儿来,却又忍不住回想戚妄的话。
越想,他便越绝望。
因为他很清楚,并不是戚妄黏着皇上不放的,而是皇上黏着戚妄不放的,自始至终,做主的人都不是戚妄,而是皇上。
越想他心里就越难受,今天饭都没有用几口,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后,他一个人窝在床上生闷气。
气着气着,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他用力地擦着自己的眼睛,可是泪水却流得越来越多,锦缎制成的枕头都被他的泪水浸湿了。
他想赌气说自己不要喜欢皇上了,可是这个念头刚升起来,胸口处便疼得厉害,一想到皇上可能就此不要他了,他这心就更加疼了。
他已经离不得皇上了,如果皇上不要他的话,他真的会死。
文游鸿咬着被子默默哭泣,由于太过专注,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房门开启的声音,穿着软底鞋的皇上一步步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当看到那裹着像是球一样的少年时,皇上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来。
文游鸿是作为戚妄的替身被他带进宫里的,文游鸿的眼睛像是戚妄,不过性格却与戚妄不同,如果说戚妄是水,那文游鸿便是燃烧着的火焰,靠近他便会让人觉得身上都暖了起来。
不过虽然性格南辕北辙,但是文游鸿和戚妄有一点很相似,他们都很单纯,没什么心眼,跟他们相处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考虑太多,只需要在他们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便好。
“鸿哥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皇上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拍拍了那被团子,温声开口问了一句。
她的态度好极了,仿佛昨晚上在元昭宫说要把文游鸿打入冷宫的人不是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