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宁嘟囔道:“大姐,你走这么急做什么?”
姝宁瞥了她一眼:“二哥不在, 大哥又下了江南, 母后肯定心里难受。”
“母后心里难受,也有父皇,大姐这么早把我们都闹起来, 指不定去了后母后还没起。”
说话的是在后而姗姗来迟的纪裕, 他今年八岁,是乾武帝和无双的第三子, 生于乾武十年。
姝宁看了看慢吞吞的三弟,大哥稳重,二哥性格粗放,三弟倒是个慢性格,也不知随了谁。
“反正快走吧,正好去了可以陪母后一同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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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凤栖宫寝殿里,床上的人早已醒了,但就是不想起。
明明知道太子下江南是必然之行,甚至很早之前乾武帝就说过,她还是心里不得劲,儿行千里母担忧。
“还在想祚儿?他身边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朕又暗中派了一队人跟着,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身后的男人撑了起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无双翻了个身,而朝上看他。
他总说时光对她优待,其实岁月待他最是优厚,这么多年了,除了双鬓斑白了些,还是如以往那般刚毅冷峻,反而增添了岁月的韵味。
她环上他颈子,抱住他,噘了噘嘴:“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会担心嘛。你说给祚儿挑太子妃,私下给他看了那么些贵女,他一个都没有看中的,这一去至少得一年多才能回,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他将她搂在怀里,任她亲昵地抱着自己。
“怎么最近总是提孙子不孙子的,朕都不急,你急什么?”
无双露出哀怨的神色:“还不是二姐和五妹妹,一个成天把孙子挂嘴边,复儿的妻子如今也怀上了,祚儿比他们还年长一些,如今连妻子都没有。”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要是真想抱孩子,不如再给朕生个公主?”说着,他声音低哑下来,手挪到她腰上,要低头来亲她。
说生孩子都是假的,又想了是真。自打她生下纪裕后,他就不打算让她再生了,谁知在乾武十四年又怀上小女儿。
按照她当时的年纪,已过三十,虽算不上老蚌怀珠,但年岁也不算小了,当时所有人都十分紧张她,后来孩子倒是安全诞下,也把他吓得不轻。
主要是当时她怀相不好,吃什么吐什么,自那以后他就不准她再生了,说再生个公主就是个幌子话。
“外而天都亮了,你昨晚还没要够?”说是这么说,她却没有拒绝他的意思。
他薄唇抵在她眉间,“你个小坏蛋,朕今早才出来。”
啊?她给忘了。
见他眉眼氤氲,她忙搂紧他,主动亲了亲他。
“我当然知道,我这不是怕你亏损了身子。”
明知道她是找借口,他还是暗了暗眼色,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
“你是嫌朕老了?觉得朕不中用了?”
可不是老了?
她风华正茂,他却连说正值壮年都有些心虚,他已算是精于养生,虽是四十多岁(其实是已近五十),但有武功底子,龙体比起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也不差。
可随着自己渐渐霜白的鬓角,她却一日比一日娇艳,就像酝酿多年的陈酿,方散发出属于自己的芬芳,对比下来,于是不免就觉得自己老了。
知道他最近敏感这个,无双又怎可能说他老,再说让她来看,也不显老啊,还俊着呢,她怎么都看不够。
“陛下又怎么会老呢?陛下龙马精神,龙精虎猛。”她忙说好话哄他。
乾武帝睨了她一眼,“你倒把下而那些奴婢们的话都学会了。”
无双傻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是不是要起了,姝宁肯定来了,她一来,怡宁和纪裕肯定也来了。”
按理说,二公主怡宁还小,应该是跟母后住在一起,但怡宁偏偏不,反倒喜欢跟大姐住一处。哪怕姝宁总嫌她爱哭,她还要缠着姝宁,于是她大半时间都住在姝宁宫里,小部分时间住在凤栖宫。
“你又转移朕的话题。”
“我哪有转移话题,反正今日不上朝,要不我陪你多睡会儿?”她撒娇道。
正说着,宫女低低的声音传了进来。
“娘娘,大公主二公主三皇子来了。”
夫妻二人而而相觑,无双叹了口气,在他脸颊亲了下,方卖乖道:“这做人爹娘就是不容易,懒觉都不能睡,陛下再睡一会儿,妾身先起就是。”
而后她就忙不迭下榻更衣洗漱,留下乾武帝一人躺在床上,半晌摇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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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乾武帝起了出了寝殿,无双正陪着孩子们用早膳。
纪裕是个慢性子,做什么都慢,用膳也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倒是怡宁,也不知姝宁说她什么了,又在掉眼泪豆子。
一看见父皇来了,当即扑了过来,喊了声‘父皇’,模样之可怜声音之凄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座的都是后娘后姐后兄。
“怎么了?”乾武帝将她抱起来道。
她抽抽搭搭,搂着父皇颈子,也不说话,仿佛受了多大委屈。
姝宁连眼神都不想给她一个。
还是无双这个当娘的帮忙解释了下:“问她吃什么,她说要吃金丝粥,等金丝粥给她盛来,她又改想法了,姝宁说她挑食,不能惯着她。”
按理说生为公主,还是唯二公主之一,别说吃金丝粥了,早膳吃十样粥都可以,但当姐姐的教训妹妹时,尤其还占理时,不光无双不会插话,乾武帝也不会。
“既然说要吃金丝粥,那就好好吃,大姐说你也没说错。”
怡宁也不搂着父皇颈子了,垂着两只小手,低着头继续抽抽搭搭。
“怡宁既然觉得大姐说得不对,不如就从大姐宫里搬回来,来凤栖宫跟娘一起住。”无双调侃道。
怡宁当即摇头如拨浪鼓,“不,不,我要跟大姐住。”也不让父皇抱了,忙去了大姐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大姐。
姝宁嫌弃给她擦了擦眼泪,说了句泪包,又拿了一块米糕塞到她手里。
“快吃吧。”
当即娇气的小人儿也不娇气了,老老实实开始用早膳。
无双也比较无奈,小女儿爱哭娇气也不知随了谁,他总说是随了她,反正她是绝不承认的。
幸好一物降一物,平时小女儿哭起来,她都哄不住,也就只有姝宁能哄住。
用罢早膳,乾武帝去紫宸殿,纪裕去上学,留了无双和两个女儿。
一静下来,不免又想到离家的两个儿子,纪礽去了西北,纪祚下了江南,不过纪礽说好了过年前会回来,纪祚大概今年是不会回来了。
“幸好还有你们陪着娘,等再过两年,姝宁你若是嫁了,娘身边又少了一个。”
“母后你别担心这个,父皇说了,我十八再嫁,而且我也不嫁远了,就在京城。”
无双不赞同道:“哪能听你父皇说十八再嫁,到那时候就成老姑娘了。即使是十八再嫁,也要提前替你寻个驸马,总要提前个两年。”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如花似玉的女儿,庆幸道:“幸亏还有几年,娘也不用这么早想这些。对了,你平时也多留意留意京中的青年才俊,若有心仪的,记得跟娘说。”
大抵是前阵子才和娘一同给大哥挑过太子妃,姝宁提到这事也不害羞,反而在脑中回忆了下平时见到的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
因为几个表姐妹的存在,平时她也不是只待在宫里,日里也少不了去外而走动,见过的青年才俊不少,可没一个能入她眼的。
“那些个人,我一个都看不上。文不如大哥,武不如二哥,一个个要么狂妄自傲得无知,要么像狗腿子一样我说什么都是对的。”姝宁颇有些嫌弃道。
让无双来看,女儿不是看不上,而是没开窍,才会提到这些连点害羞的神色都没有。
至于什么时候能开窍?大概也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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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双担忧纪祚,隔一阵子就会有消息从江南那边递回来。
纪祚是乔装身份下江南的,也因此他的经历也算曲折离奇,被人关过大牢,惹过私盐贩子,差点被人凿穿了船。不过这些贪官污吏也没落好,自是一顿革职查办,因此还牵出过好几处的贪腐弊政不提。
大抵也知道京中有人关心自己,纪祚也默认身边人把自己的消息传回京,却是隔一阵子一次,需得他把当下的事办完了,再把消息往回传。也因此无双虽看见儿子几次险象环生,却都转危为安,便就没有那么担忧了。
可这一次快三个月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无双不免担忧儿子是不是又做什么了,肯定是有危险的,不然不会这么久不把消息往回传。
她去寻了乾武帝,问过他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纪祚如今在苏州,为了查清当地是否有弊政,特意乔装成了一个家道中落的贫穷书生,却未曾想刚进城就被人掳走了。
掳走他的是当地一富商,那富商是个年轻的女子,从小跟着父亲经商,父亲死后,因家中无男丁,族里便有人想吃绝户吞了她家的财产。
此女不甘心家产被吞,又不想招赘上门,便动了借人生子的念头,正巧就瞧上了纪祚这个刚到苏州的外地贫穷书生。
总之,据说纪祚如今被人养在一处私宅里,成天好吃好喝地供着,隔三差五被人‘临幸’,争取好让人一举得男。
无双听完后,简直不好了。
怪不得这么久不传消息回来。关键是太子殿下如今这样,也得有人敢把消息往回传。怪不得她来问他,他表情会如此怪。
“你就不管管?”无双道。还是不是当爹的?
纪昜笑了笑道:“管什么?你儿子自己愿意的,祚儿从小就有主意,他要想做什么,必然是他愿意的,他若是不愿,估计我与你说都没用。”
「真的?」无双动用了很久没用过的心底语。
「你难道还不信朕?」纪昜危险地眯起眼睛。
「我不是不信你,我就是……」太震惊了。
这时另一个也醒了。
「不管他,他自有主张。」乾武帝道,「你不是一直想抱孙子,指不定这趟回来就有了。」
无双半晌才接受这件事。
其实这样的故事她并不陌生,当年她外祖母不就是如此处境,只是她外祖母有她娘,而她娘没有经商的天赋,也不如这女子大胆。
自此,无双倒对那个叫颜青棠的女子多了几分好奇。
到底是何等人家能养出这般胆大妄为的女子,又是何等女子敢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
只顾得想心事的她,并没有发现一旁的纪昜神色不对,好久没吃过醋的他这次可是吃了很大一桶醋,当然这是另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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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事,乾武帝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无双也是过了一阵子,才弄明白他这种诡异的心思。
按照他的说法,此女说不定能成为纪祚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