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车上下来的男子样貌俊秀儒雅,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动手打人的荒唐王爷
安王手中还拿着一副卷轴,外头不好说话,他便随安老爷入内,落座后寒暄几句,才将卷轴拿出,说:“本王前阵子收到一幅画,画像上落款‘广寒公’,本王几经打听,才知这‘广寒公’是安家的姑娘。故特地上门来问问,安姑娘画上的女子,是谁?”
安王展开画卷,就见画上画着两名女子,那两名女子置身于酒席散后,被满座的狼藉与寂寥所包围,却不见清冷伤怀,反而透出淡淡的宁静平和之意,使得整幅画张力拉满,令人见之便难以移目。
安老爷看了也挪不开眼,不仅是因为这画画得好,也因为画上两名女子,一名是他妹妹安如素,另外一名,便是前些日子被陵阳县主劫回府,白家求到燕丞相面前,才终于把人带回家的白家表姑娘——岑鲸。
……
七月三十一,旬休日。
陵阳县主听岑鲸的话,在书院待够一个月,过了一个月没下人伺候的日子,忙不迭地收拾东西,跑回她的县主府去了。
离开前她还不死心,问岑鲸愿不愿意到她那住,她可以请书院的先生到家里给她授课,还有一堆的丫鬟婆子伺候,生活条件绝对比在书院好。
岑鲸经过这一个月的时间,再三确定陵阳没有染上毒瘾,就非常干脆地拒绝了她,并叮嘱她,记得把恭王妃写给自己的信送来,千万别忘了。
陵阳县主可以把一个小官之女劫回家中,却不敢在岑吞舟面前造次,只能乖乖应下,按时把自己母亲从西耀寄过来的信,转送给在书院读书的岑鲸。
岑鲸毕竟离开朝堂五年之久,许多事情都不太了解,需要燕兰庭告诉她。
燕兰庭那边也得派人管控边境商货进出,确定与西耀往来较多的几个边境城内有无阿片流通,并筛查边境军中有无人吸食阿片。
这一番动作容易影响西耀与大胤之间的关系,就需要岑鲸联络恭王妃,免得造成误会。
因此两人经常通过乌婆婆,给对方送信。
恍然间,两人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私下往来频繁,暗搓搓地筹谋着只有他们知道的事情。
时间一晃而逝,来到了八月十五,那日是中秋节,也是岑鲸的生日。
一大早岑鲸就收到了来自白秋姝、白春毅以及乌婆婆的礼物。
白天趁节假回家吃团圆饭,舅舅舅母也给她送了东西。
晚上回书院,西苑特地开放见微楼给西苑的学生们祭月赏月,还在入夜后打开院门,允许学生在西苑门口那条小河边放河灯。
岑鲸被拉着走了趟节日流程,期间收到不少生辰贺礼,分了几趟拿回宿舍,把屋里那张书桌都给堆满了。
按照节日习俗,这天说什么都得玩通宵,西苑的姑娘们也早就备下了够她们玩一晚的游戏和浓茶。
可岑鲸因为身体不好不能像她们一样熬夜,所以不到子时,岑鲸就准备离开见微楼,独自回宿舍睡觉。
白秋姝想要陪岑鲸一块回去休息,岑鲸却不希望白秋姝因为自己错过热闹,就叫白秋姝痛快去玩,不用管自己。
白秋姝坚持:“那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过来。”
岑鲸拗不过她,让她把自己送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白秋姝看着岑鲸收拾好躺下,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白秋姝离开后不久,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被吵醒的岑鲸披上外衣去开门,发现门外来的是乌婆婆。
大节下的,乌婆婆以自己牙口不好,咬不动为理由,把书院给她的月饼留给了岑鲸,还拿来一封信,以及一个小木盒子。
“你咬不动,我也吃不下啊。”岑鲸无奈地把乌婆婆拉进屋,又去找了柄小刀把月饼分开两半,跟乌婆婆一人一半分食。
至于信件跟木盒,不用说,定然是燕兰庭送来的。
信上照例提到了岑鲸最关心的西耀与边境,最后几句画风突变,祝她生辰快乐。
岑鲸吃着月饼笑出了声,接着又拿起跟信件一起送来的木盒子,心想:燕兰庭要再敢给她送机关盒子,她就直接拿斧头劈开。
幸好燕兰庭识趣,送来的木盒挑开铜扣就开了,木盒里面装着一枚银杏样式的金簪,漂亮又不张扬,很适合拿来搭配院服。
岑鲸问乌婆婆:“你说这是他挑的吗。”
相比木球,这份礼物可太叫人惊艳了。
跟岑鲸一块吃月饼的乌婆婆:“不是他挑的。”
岑鲸:“哦?”
乌婆婆:“燕大人一大早送了一箱的首饰过来,让我帮他挑,我挑了一天才找出这么个好看的,所以说男人就是眼神不好,连个漂亮首饰都不会选。”
说完想起岑吞舟也是男的,跟个孩子似的补充一句:“您不一样,老天爷让你投生成姑娘,大抵也是觉得你的眼神比男人好。”
岑鲸听得直乐,差点被月饼渣给呛着
岑鲸以为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日,过完生日,她就从十五岁变成了十六岁,仅此而已。
直到八月二十旬休日回家,杨夫人来找她商量,她才想起——
十六岁,是大胤律法所定允许女子成婚的年龄。
十六岁的小女孩,放现代还在上高中。
但在古代,却已经是可以嫁人的年纪。
就这还是岑吞舟努力后的结果,再早些年,女子十三便可嫁人生子,岑吞舟每次参加旁人的婚宴都会感到怀疑人生。
回到当下,因为岑鲸十六岁,白家的门槛又一次被上门提亲的媒人踏破。
杨夫人虽也担心求娶之人另有所图,可总不能硬拦着不让岑鲸成亲,于是便来问问岑鲸的意思。
岑鲸说自己身体不好,想缓两年再说,总不好一嫁过去,就让人成了寡……鳏夫不是。
杨夫人嘴上责备岑鲸口无遮拦,心里却也明白岑鲸的顾虑,就替她把求亲的人家都给回了。
岑鲸虽然不在意自己的亲事,却有些好奇燕兰庭的反应。
时至今日,打开好感度面板,燕兰庭的好感还是一百,满值。
不仅没掉过,偶尔还会涨,但因为系统版本太老,满值后的好感度都不会再提醒具体涨幅数字。
也就是说……燕兰庭喜欢她。
对她的这份感情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加深
但是——
结束旬休回书院,看着课堂上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的燕兰庭,岑鲸对系统的好感检测产生了怀疑。
燕兰庭在白家安排了眼线,自己被人提亲,燕兰庭肯定知道,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哪里像是喜欢她的模样。
岑鲸就此事向系统提问,系统这才告诉岑鲸:【老版的恋爱系统好感判定程序很久没有更新了,不如新版灵敏,判定界限也非常模糊,只要是正面感情达到一定程度,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还是师生情,都能达到满值。
岑鲸:“哦,他不喜欢我。”
系统:【也不能说不喜欢,只能说他对你的喜欢,可能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岑鲸心想也是,燕兰庭对自己的感情基础是她以岑吞舟的身份打下的,岑吞舟是男子,年纪又比他大,他就是脑子被驴踢了,也不可能对岑吞舟发展出爱情。
自以为弄懂了关窍的岑鲸并不知道,因为一幅画从避暑山庄赶回京城的安王本想在岑鲸十六岁生日当天,让皇帝给他和岑鲸赐婚。
结果那天安王还没到宫门口,就因为马匹发疯,被摔断了腿。
第40章 你们有什么话赶紧说,不许搂……
一场秋雨一场凉,原还能感到炎热的天气,在某天晚上的一场大雨结束后,骤然降温。
岑鲸毫不意外地被冻醒了。
她冷得睡不着,正要起身到衣柜那翻几身厚实的衣服出来盖,还没来得及动,就听见一阵细微的响动——有人悄悄推开了窗户。
岑鲸也曾是高手,她知道如何能不让习武之人察觉到她已经醒来,就控制住呼吸,看那夜闯之人究竟有何目的。
那人从窗户进来,慢慢靠近岑鲸的床,接着岑鲸感觉身上微微一沉,来人竟给她加了床被子。
岑鲸:“……”
岑鲸:“秋姝。”
听见岑鲸的声音,那人正要从床边退开,忽觉脖颈一凉,赶紧停住动作。
直到这时,那人才发现跟岑鲸同宿舍的白秋姝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刻正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还拿着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
岑鲸那一声轻唤,不是提醒白秋姝宿舍里来了不速之客,而是提醒白秋姝不要动手。
大半夜被叫来送被子的女暗卫突然发现:书院这活还挺危险。
另一边,岑鲸裹着被子坐起身,问那大半夜跑来给自己盖被子的陌生女人:“你是谁?”
女暗卫碍于脖子上的匕首还在,没法行礼,只能维持眼下的姿势,报上自己的来历:“属下十七,奉燕大人之命,过来看看。”
燕大人说过,若叫岑姑娘发现他们,直接禀明身份即可,无需隐瞒。
“燕先生?”白秋姝意外地看向岑鲸,瞧见岑鲸示意,她便收回匕首,迈步越过女暗卫,走到岑鲸床边坐下,嘴里还在奇怪:“燕先生什么毛病,大半夜叫人过来,是想吓死谁?”
十七:“燕大人担心雨后天冷,岑姑娘会着凉。”
白秋姝一听,转身把手探进岑鲸被子,果然摸到了岑鲸冷冰冰的脚,起身说:“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泡泡。”
岑鲸拉住她:“水房早停了,哪有热水。”
白秋姝:“你会冷。”
“这不是加了床被子吗,捂一捂就暖了。”岑鲸劝住白秋姝,又对十七说:“你也回去吧,让他早些睡。”
但凡有些内力傍身,都不至于像岑鲸似的被冷醒,所以岑鲸猜测,燕兰庭应该还没睡。
岑鲸的吩咐太过自然,十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了。
十七回到相府,就像岑鲸猜的那样,燕兰庭还在处理公务。
十七汇报完自己在书院里的遭遇,最后没忘了替岑鲸带话,让燕兰庭早些睡。
窗外夜色深沉,燕兰庭披着衣服坐在桌前,长发未束,散在肩头,显得整个人不像平时那般端正冰冷,平添了几分随性慵懒。
烛光照亮他正在看公文的眼,他回说:“知道了,下去吧。”
十七安静退下,心想岑姑娘那句叮嘱算是白费,毕竟燕大人公务繁多,一旦忙起来,一夜不睡也是有的,怎么可能轻易歇下。
十七想着,没过一会儿,屋外候着的小厮被叫了进去,随后屋里明亮的灯光依次暗了下来,最后全部熄灭,小厮从屋内退出,转身将门合上。
“换人了,发什么愣呢?”另一个暗卫提醒十七。
十七这才回神,满腔诧异想要同人倾诉,却又碍于职业素养只能闭嘴,安安静静地跟来接替自己的人换了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