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前的大树都被尽数拉倒了,原来院子上空的枝丫被清除,放眼望去,四周都更空旷了。
顾随从前头下山,悬崖处,前面的巨石垮塌下去,从大青山延伸出去的悬崖只剩下了一半。
地上,大树的枝干上,还缠着崩断了的树藤,顾随蹲下身,细细查看,和关月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顾随站在那儿,望着漫天彩霞,好像魔幻世界在对他开启。
山下的人在庆祝劫后余生,顾随这几天都在山上照顾关月,关月这一昏迷都已经三天了。要不是顾随专业知识过硬,他都要忍不住把关月送到医院去了。
顾随这三天没下山,但因为现在农闲不需要干活,再加上顾随一个人住在知青点,他没下山,没回去住也没人知道。
这几天也没有人上山,更不知道木屋前面的大树,尽数倒了。
这三天,顾随拿着斧子把周围收拾了一遍,好歹让院子四周看起来没那么脏乱。
至于那些倒下的树,他都砍成一段一段地摆在那里,放着以后当柴火烧。就是树干太大太重,他搬不动,只能在原地放着。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顾随穿着一件单衣,热出一身汗。
狗剩跑出来,围着顾随转了一圈,咬着他的裤腿,把他往屋里拖。
顾随反应过来,他扔下斧子,大步往上面跑:“关月醒了?”
一连躺了三天,关月睁开眼睛,正午的阳光有点刺眼。
她闭上眼睛,回忆片刻。
又听到狗剩的叫声,和顾随的声音,看来是顾随把她抱回来的。
那么,他是不是也发现了她的秘密?
那一瞬间,关月心里起了杀心。
但是,看到顾随激动地跑进来时,刚冒头的那点念头,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关月松开捏紧的手,脸色还有点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看起来特别脆弱。
关月舔了一下唇:“我肚子好饿。”
“三天没怎么吃东西,怎么会不饿。我熬了米粥,你先起来吃一点。”
她垂下眼眸,原来她已经昏迷三天了,这三天都是她在照顾她吗?
关月捂住空空的肚子:“我想吃肉。”
“现在还不能吃,你缓两天。”
顾随去做饭,关月起身,慢慢悠悠地走出房间,外面阳光直射,她眯眼,有点不习惯。
她这才打量周围的环境,四周的大树都倒了,遮挡少了,阳光可不就大了嘛。
顾随不经意地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一点都不惊讶。
顾随:“在屋里吃还是去外面吃?”
关月信步走到院子大门口,回头跟顾随说:“在外面吃。”
“好。”
顾随去厨房端饭,关月发现被小黑拉倒的大树,好多被砍成一截一截的。估计是顾随干的。
关月吃饭时,问顾随:“山下情况怎么样?”
她对清溪村的人没什么感情,但是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死,那时候她都没过脑子,就动手了。
虽然她昏迷了三天,也不后悔当时的选择。
“因为你……悬崖下面的打石场没有伤亡,村里人都说是山神婆婆保佑,这些天都忙着给山神庙上供,没人上山来,也没有人发现咱们这里的大树都倒了。”
顾随说话说的很有技巧,他话没说透,关月却明白了。
此刻,她在犹豫,要不要跟顾随说她的异能。
顾随看到她垂眸沉思,身体往前一靠,双手放在桌上,等待着她思考的结果。
半晌,关月吃完一碗饭,把碗往前一推:“我还要。”
顾随无可奈何地笑了,站起来:“我再去给你打一碗。”
“嗯,好呀。”
她既然不想说,他也就不问了。
关月醒了,她特别了解自己的身体,保证自己身体除了有点虚弱之外,肯定没有问题。
顾随不信,坚持要检查一遍。
顾随把着关月的手腕,关月问他:“怎么样?”
顾随松开她的手:“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他心里的担心无法放下,他不知道,她这样特别的身体,究竟会不会有些和常人不一样的问题。
关月借口要午休,打发走顾随。她要去深山,她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检查自己的异能。
她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
她站在原地往后看。
过了一会儿,刚才已经下山的顾随,又走回来了。
顾随皱眉,语气还很凶:“说好的午休呢?你真以为自己身体好得很?”
被顾随凶了一句,关月突然笑了,和她以往的笑容不一样,此刻的笑容,笑得特别真,特别甜。
“顾随,你好像我爸爸哦!”
好久好久之前,她中午不睡午觉偷跑出去玩,被爸爸逮到,总是要凶她一句,说她不爱惜身体,不睡午觉肯定长不高。
顾随也愣了,认识这么久,这是关月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家人。
“所以,你现在睡不睡午觉?”
关月笑容灿烂:“我睡!”
顾随怕她阳奉阴违,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他干脆在外面守着她,烧了一个火堆,一边煮茶一边看书。
关月躺在屋里,她动了一下手指头,小黑蔫哒哒地扭着细腰,可怜巴巴地蹭关月的脸。
关月捏着小黑看,两片墨绿的叶子颜色都变成嫩绿色了。跟她一样,异能使用过度,没有得到补充的原因。
关月小声嘀咕:“我也不多,给你一点点哦。”
两片叶子高兴地扭起来,转着圈地高兴。
关月嘴角微微翘起,输给它一点点异能,肉眼可见的,嫩绿色的叶子一点点加深,直到变成深绿色。
关月停下手,打了个哈欠,靠着枕头睡着了。
顾随突然想到窗户是开着的,害怕她吹了冷风受凉感冒,他静悄悄进去关窗。
感觉到有人靠近,刚才还在妖娆起舞的铁线藤,迅速地缠到关月手腕上装死。
关月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顾随关上窗就出去了。
顾随沉思,关月的警惕性很强,还有,她手腕上的那两片叶子,颜色是不是又变了?
关月这一次大伤元气,但是没伤到根本,好像因为她透支了异能,她感觉到自己的异能又升级了。她催生植物的时候,比以前更快更迅速。
顾随花了好几天把那天拉倒的大树砍成一截儿一截儿的,还放在原地。关月身体好的差不多之后,直接把所有的木材弄成适合烧的柴火,一捆一捆地堆成一座小山。
院子前面一下少了好些大树,站在对面小青山,都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木屋这边。关月不喜欢,又催生了一些大树,把院子都围起来。
顾随第二天早上来山上,看到那一片一片的大树,伸手拍了一下,树皮上还有湿漉漉的露珠。
他简直想敲开关月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一点防备都没有?
顾随就是想装自己没看见,也不可能眼瞎到看不到那么大的树。
而且,那里堆得跟小山一样的柴火是怎么回事?还都劈好了?难道昨晚上就他一个人睡觉,清溪村的人都来山上帮她劈柴了?
关月没有看到顾随内心的纠结,她盘腿坐在躺椅上,抱着狗剩一个劲儿地揉。
关月:“快点做饭,我饿了!”
狗剩儿配合地嗷呜了一声。
顾随无奈地摇摇头:“来了!”
山上除了多出来的那一大堆柴火之外,其他都一切照旧。
关月小年的时候去了一趟县城,主要是去看看蔡叔,顺便给他做针灸。
蔡婶子看到关月,高兴得很:“关月来了?来了就别着急回去,多住两天,让你嫂子带着你去看看电影什么的,你们年轻人喜欢那个。等到过完年再回去。”
蔡婶子说的嫂子,是她的儿媳妇。
关月笑眯眯道:“谢谢婶子,村里明天杀年猪,我要回去吃杀猪菜,下午就走。今天来看看蔡叔,顺便给他做个针灸。”
“哈哈哈,杀年猪好啊。说起来还是你心疼你蔡叔,上次你给他针灸之后,他一直吃药调理,腿脚好多了,今年冬天都没怎么喊疼。”
关月点点头:“今天加固一下,以后就断根了。”
蔡婶子喜得不得了:“那他可不得高兴得飞起来。”
关月一本正经道:“我本事有限,可不能让蔡叔飞起来。”
蔡婶子哈哈大笑。
蔡国福下班回家吃饭,看到关月,把她叫到屋里:“你来得刚好,我有事跟你说。”
蔡国福脸色严肃,关月问道:“怎么了?”
蔡国福叹了一口气:“关于你师傅的事。你师傅辗转好多人送了信回来,你看看吧。”
一封信递到关月手里,关月拆看一看,开头就是月月呀,我是你师傅……
关月抿嘴一笑,继续看下去。
去年她师傅回去之后,没多久就乱了起来,他们全家人直接从上海去了香港。他师傅原本不想去的,但是师傅的大哥当时和闯进家里的人起冲突身受重伤,伤了心肺,以后要一直调养,离不了医生,他不放心,就跟着一起走了。
信的结尾,师傅还嘱咐她好好吃饭。不会做饭就花钱请人做,或者进城去蔡家那里蹭吃蹭喝。等那边情况好转,他回头来接她。还让她好好学习,不要浪费她的天赋。最重要的是,不要认其他人当师傅,否则,他会很伤心!
看到这里,关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