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听那婆子所言,我还以为是这小女娘自己不识礼数,原来是自凉州城来的!
听闻凉州城附近便已有山匪盘踞,若是抬着八抬大轿,后面再跟上十里红妆,那可不是明晃晃的靶子?
确实如此,还是这姑娘聪慧,行事妥当,这婆子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迎亲迎亲,取的是喜气,却不想
唉,你没听说吗?这是淮侯府的亲事,淮侯府发生什么事儿,那都不稀奇了吧?可惜了
杨婆子原本自觉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可以辖制温笑,却没想到温笑一番话下来反倒让两人瞬间颠倒过来。
哼!你一介民女想要嫁入我们淮侯府,可不是要翻山越岭,穿山出水?
杨婆子你说的有道理,只不过既然淮侯府对两家婚约并无诚意,那恕我不伺候了。
温笑如是说着,然后掀起轿帘直接走下来:
你们淮侯府来的那位刘婆子虽然已经疯了,可是途中发生之事想必她也知晓。
明明是山匪劫了花轿,而我被好心人所救,却偏偏被你们淮侯府颠倒黑白说我不检点。
那好,婚约作罢。这是信物,至于淮侯府的聘礼,我也已经如实带来,烦请当面点清!
温笑刚一下马车扬起两边,直接让周围三三两两围着,看的人陷入呆滞。
温笑今日只穿了一身浅碧色的衣服,便是发髻都极为简单,并不曾做什么装饰,只用同色系的发带,在发间缠绕了一下,其余的则长长的摇曳在身后,看起来分外清新脱俗。
此刻太阳光并不是很强烈,可温笑一下马车就让人觉得眼前都好像变亮了一样。
那是怎样的一个冰肌玉骨的女子,眼横秋波,唇若含朱,惊艳了所有人的眼球。
他们似乎懂了淮侯世子为何非要迎娶以此女为妻!若是他们有如此出色的美人在前,别说娶妻,便是为她挖出一颗心来都心甘情愿!
温笑话音刚落,崔鸣便招呼着人将那一队轿夫和护卫像去赶牛羊一样地轰了起来,让他们将淮侯府送去的所谓聘礼摆了出来。
当初在雨薇山下的三当家并不曾对这一队嫁娶的队伍的聘礼动心,便是因为那聘金实在太过单薄。
以至于这会儿,那顶着淮淮侯府的名头将那三五个喜抬拿到人前的时候,竟是惹得周围围观的众人一片唏嘘。
天哪,这就是淮侯府为迎他们世子夫人准备的聘礼吗?真真是欺负人家一介孤女了!
这聘金便是京都的寻常百姓家都可以随意拿出,也不知淮侯府怎舍得下脸面?
杨婆子见势不妙,当即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将她捏着的温笑的另一个把柄大声说出来:
你们懂什么?还不是因为此女不过戏子之身,干着下九流的勾当,我们淮侯府愿意履约以是天大的恩赐!
否则她如何能入我们怀侯府的门,老婆子我看便是给她一个妾室之位,也已经便宜她了!
杨婆子此话一出,一旁的唏嘘声却是没有了,但其他人的表情却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堂堂的淮河世子竟然要迎娶一个戏子为妻,这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偏这婆子竟然还大喇喇的在人前说出来,这下子不管是为妻为妾,那都是不甚妥当的。
温笑站在原地垂下的袖子里,双拳紧紧攥着,便是那原本艳红的唇瓣也被她抿的发白。
温笑双眼直直的看着面前的杨婆子,紧咬着牙关,似乎都可以闻到血腥味,然后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即如此,是我配不上侯府,那烦请侯府解除我与世子之间的婚约,请诸位为证!
温笑眼神冰冷且凶狠,只把杨婆子吓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好久都没缓过神,但最后她又恼羞成怒。
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自己怎么能被这样的眼神给吓到了?
只不过,她仍记得主家吩咐她得将这温氏女可以带回府,但绝不能以正妻之礼相待。
既是婚约,如何可以轻易解除?
那侯府当如何?让我以妻为妾吗?
瞧姑娘这话说的,侯府之前可是带着诚意与姑娘缔结婚约,只不过是姑娘先不守规矩的。
杨婆子虽然刚才已经被温笑有理有据的驳斥了回去,但这会儿还是有硬着头皮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温家没有妾室女,若要逼我为妾,那便请侯府喜事办丧事吧!
哼,婚约一结,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姑娘这话冲动了,老婆子可以当做没有听到,粉轿已经备好,姑娘请吧!
既然这聘礼姑娘不满意,那也不必为姑娘冲作嫁妆,老婆子这就让人带回侯府了,来人!将一应准备的聘礼带走!一个妾室要什么聘礼?!
杨婆子如是说着,一招手便见那些轿夫和护卫便颤颤巍巍的上前喜抬抬起。
温笑还不曾动作,崔鸣便横刀上前:
这就是淮侯府的规矩吗?
你是何人?!
他们是我镇安侯府的人!
江妙从接到崔鸣的传书之后,便几乎搬着手指算日子,等估摸着今天差不多该到了,下了朝后急急赶到城门口,却不想刚一过来便遇到这样的场面。
江妙有晋朝帝的特赦,可以骑马去任何地方,便是皇宫也可以!
故而,这会儿等她到了近前才翻身下马,然后便有崔鸣上前在江妙耳边耳语几句,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江妙听完后,直接大步流星的走到杨婆子面前,她并不说话,只看着杨婆子,但即使如此江妙的威仪便足以让杨婆子瑟瑟发抖,而后竟受不住,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奴见过镇安侯!
依着大晋朝的律令中侯爵之位只能得一字封号,而镇安侯的封号一出,登时就让朝野轰动。
但实在是镇安侯战功赫赫,所以即使朝中小有非议,但还是压了下来。
相较于靠战功得了双字封号的镇安侯来说,淮侯就有些不够看了。
除了这些,那就是江妙本人的气势着实令普通人心中畏惧。
便是这杨婆子,惯常也都是个欺软怕硬,趋炎附势之辈,所以才能一见江妙直接软了膝盖跪了下来。
方才,便是你要逼着温姑娘以妻为妾入你淮侯府吗?
江妙淡淡的问着,杨婆子只觉得鬓角的冷汗唰的一下滑下来,跪在地上,呐呐不敢言。
江妙对于杨婆子的反应心知肚明,她能做到如此地步,也不过是因为主家的授意罢了。
江妙冷笑一声,然后抽出腰间长剑,甩向已经被轿夫和护卫抬起的喜抬。
那长剑竟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也不曾伤人,直直穿过被红绸吊着的喜杠,只听一声闷响,喜抬直接掉在了地上。
本侯倒是不曾想,堂堂侯府竟如此小气。喜抬竟只有不过五指之数,便是如此也有收回,莫不是淮侯府已经被尔等败光了?
侯,侯爷言重了
喜抬落下来的那一瞬,杨婆子眼皮子抖了抖,跪在地上,没敢起身哆哆嗦嗦地说着。
既然侯府不曾败落,何以至于将如此轻薄之物也要收回,你说是也不是?
杨婆子自然一个字也不敢吭,只跪在地上连连点头:
是是是,您说的是!
崔鸣,没听到杨婆子已经点头了吗?还不快叫人替温姑娘将她的东西收好。
江妙说完这话,杨婆子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崔鸣直接叫人来,将方才那坠地的喜抬抬到一旁去。
江妙抬了抬手,那本就已经定在不远处城墙上的长剑又顷刻之间飞了回来,江妙持剑绕着杨婆子走了一圈,长剑微点:
既然嫌她出身,又深觉不耻为何不愿解除婚约?
杨婆子这下子彻底不敢说话了。
怎么,莫不是本侯不能问?
这
杨婆子听出了江妙话中的冷意,瑟缩了一下,这才犹豫着说道:
并非如此,只是,只是奴只是奉命而来
奉命?奉谁的命?奉的什么样的命?是要将与你们侯府世子缔结婚约之女以妻为妾,入你侯府之门吗?
杨婆子闻言只得装死,但是江妙的剑可不答应。
她直接将剑一触地,看着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杨婆子眼睁睁的看着由青砖铺就的官道上,因江妙长剑轻轻一触地,便已经没入大半的模样,双眼瞪得大大的,满目骇然。
奴真的不能说,奴真的不能说!
要是不能说,那要这舌头又有什么用?
江妙心里估算着时间,又逼迫了杨婆子一句。
她虽不曾动用私刑,可是那通身的威压,直压的杨婆子喘不过气来,只扛了不过须臾,杨婆子便五体投地,趴在地上浑身打着颤。
是,是因为国师府的国师大人为世子批命,唯,唯有此女方可保世子之命!
可是世子和夫人都不愿意被一介民女占据正妻之位,奴,奴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求侯爷饶命,求您饶命!
江妙冷着脸将长剑拔出来,然后抬起头,冲着不远处的淮侯世子冷了神色:
淮侯府当真是打的好算盘,我瞧着淮侯世子生了一张光风霁月的脸,却是有了一副恶毒的心肠啊!
淮侯世子踉跄着走过来:
温姑娘莫要听那老妇胡言!本世子对你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好一个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但方才我下朝之时,却见国师府有人前往淮侯府地了口信,敢问淮河世子可敢将那口信公之于众?
淮侯世子当然不敢,而后便顾左右而言他。
可江妙如何会让他这般逃过去,她看了一眼温笑脸上闪过的动摇,然后便朗声说道:
淮侯世子若是不愿说,那本侯猜猜,国师府传给淮河府上的口信便是,若无北地之女为正妻,则无续命之效!是也不是?!
淮侯世子没有想到,江妙会这么不客气的将自己苦苦掩埋的事直接戳破,公之于众,当下脸色难看极了。
镇安侯,难道你真的要与我淮侯府为敌吗?不过是一介民女,你处处对她相互,难不成是对她有私情?
江妙干脆利落的说道:
对,没错!你们怀侯府弃她若敝屣,可我就觉得她如天上明月,掌中明珠!
只可惜她为了完成她父亲与世子之间的约定,千里迢迢奔赴京都怀抱,满腔欢喜想要与世子为妻,严辞拒绝于我既如此,世子不愿珍惜她,那莫怪本侯出手!
淮侯世子定定地看着江妙,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笑出声:
既是本世子的人,即便本世子要了她的命,也不可将她赠与旁人!
赠?
江妙腰间长剑再度出鞘,然后一阵裂空之声响起,淮侯世子慌忙捂住自己的脸,却摸了一手的血。
啊!!镇安侯!你!
本侯如何?
江妙将剑取回来后,一步一步朝着淮侯世子走去,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阵微不可查的声音,而江妙的声音却在此刻变得冷漠和低沉。
方才我已说过,她与我乃心间之明月,掌中之明珠,可偏偏你非要出言轻贬于她,便莫怪我不留情!
如果你要执意娶她,也不无不可,不过你娶她是为了续命,那婚礼之后莫怪我日日上淮侯府讨教世子的武艺
江妙淡淡的说着,语气中却藏了一丝锋芒,让镇安侯世子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所谓讨教自己的武艺,不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和自己比试一番?
只是淮侯世子是知道自己在京中贵女口中得了一个玉面小郎君的称呼,可如何比得过边关大名鼎鼎的玉面将军。
她所谓的讨教,无疑是想要自己的命!
淮侯世子眸中闪过一丝畏惧,还不待他说什么,温笑便上前一步,将江妙挡在身后:
何须如此麻烦?虽有婚约,可又不曾过三书六礼,此等婚约如何能作数?
原本那刘婆子所说世子重病在床所以不能亲迎于我,可如今我倒瞧着世子说话中气十足,想必从一开始便是轻贱于我。这婚约,作罢!
温笑说完这话后,直接将方才要给杨婆子的那所谓的印信丢给了淮侯世子。
淮侯世子本是不想接的,可这是他的私印,如何能在人面前坠入泥间,只得手忙脚乱的将其收了回来。
温姑娘,你可想好了,既然温公临死前将你托付于我,便是看中我这人品,你莫要因为旁人便做出不该做的决定!
人品?敢问淮候世子有吗?说是与我阿爹定下婚约,可是迎亲之时并不曾见你,所谓三书六礼,更是不曾见你,若非是阿爹临终之言,此次京都之行,我绝不会来。
温姑娘,三书六礼可以补上,聘礼你如果嫌不够我还侯府库中之物任你挑选
不必,我温笑虽是一小小女子可俯仰无愧于世间,金银之物,不过过眼浮云,本不挂于心间,只可惜世子连这么点脸面都不愿意给我,那又何谈其他!
淮侯世子想起刚才国师府送来的口信,忍不住懊恼国师府来人的迟缓,一时之间在原地僵住了。
可是,镇安侯它打不过,眼前的温氏女也是他吊命的至关重要的宝贝。
毕竟从他得知温氏女进京都的那一瞬,他便觉得自己好像被注入了源源不断的生机。
曾经那数十日住在温家之时,让他的身体日渐康复,之后更让她体会了数年来的健康,这健康的滋味他尝过之后如何能舍得丢弃?
淮侯站在原地,将双拳攥得紧紧的,牙齿也咬得咯嘣作响,他怨毒的看了江妙一眼,可江妙只淡淡的抬眼一扫,他便连忙将脸低了下去。
这镇安侯实在是太可怕了!
温姑娘此言差矣,既是长辈之曰,那定该履行才是,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温笑冷声一笑:
敢问世子所谓的媒妁之言又在何处?
刚才我已同温姑娘说过,所有的一切只要你想补我都可以补,不管是定亲的流程亦或是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