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会儿那丫鬟看着江妙冷淡的神色,整个人直接就傻掉了。
原先是长公主坐镇主审,她自知自己的美貌和手段长公主必不会看在眼里,故而只在那里一语不发,想着突破口。
却不想江妙来了,便让这丫鬟当成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却没想到这根救命的稻草却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长公主听了江妙的话,亦是有些不喜的皱起了眉,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丫鬟:
是啊,本宫也想不到本宫这诺大的公主府里,竟出了一个这般的丫头!
芸汐,去依刚才这丫头所言,将这些年柳宛晴带入府中的丫鬟都给本宫带到这里来!
柳宛晴眼看着火要烧到自己身上,连忙膝行着爬到长公主的脚边,拽着长公主的裙角:
祖母就如此轻信这丫鬟所言,也不听孙女辩驳一二吗?
长公主淡淡的拂去了柳宛晴抓着自己裙摆的双手,语气冰冷的说道:
为人者,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若是这丫头污蔑于你,只需将那些丫头带过来看上一眼。
不是你的错,旁人还能把屎盆子扣到你头上不成?你这般急急控诉本宫,莫不是你急了?
柳宛晴愣了愣,她之所以敢毫无顾忌,便是因为长公主此前因为丧夫失女之后,整个人便似乎处于一种混沌状态。
因为长公主对府中之事万事不管,所以,平时府中并无人约束,也就只有长公主身边的四大宫女负责管理她身边的内务罢了。
可是今日,柳宛晴见到了自己祖母如此锐利的一面,让她整个人都惊在了原地。
这小楼对祖母而言就是如此重要吗?
重要到她可以不顾及自己这个孙女的面子,在一众贵女面前看着自己匍匐在地这么久。
重要的她不顾老人常说的家丑不可外扬,故意将自己之前的盘算狠心抛开在所有人的眼皮下?
自己可是祖母的嫡长孙女啊,她难道不知道今日之事一出,自己未来就全完了?!
柳宛晴心里一字一句地痛骂这长公主,可是却不敢说出来,但是她那从呆滞到愤怒的眼神却被长公主尽收眼底。
跪远一点,看见你这幅模样,本宫就想起这些年柳家人贪得无厌的嘴脸!
还真不愧是柳家的人,虽说歹竹也会出好笋,可这些年柳家没了驸马,当真是越来越不成气候了!
柳宛晴也不知道是被长公主哪一个字眼戳到了痛处,顿时抬起头愤怒的吼道:
是,我们都是柳家的,可是祖母难道你忘了吗?我们所有人身上也留着一半你的血!
你以为这些年我们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们的吗?不就是因为我们是柳家人,所以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把我们当做一家人过!
我们?
长公主讽刺的笑了笑:
是你父亲他们都在你面前这样说过吧?好,好得很!
柳宛晴跪在原地,恨恨的看着长公主:
祖母,您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难道还不准我们那样想了?!
我父亲,我大伯,我三叔,哪一个不是你的亲生骨肉,可是你把她们当做什么呢?
就连我,你的嫡长孙女,人家畜生都知道护犊子,可是你护过我吗?!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柳宛晴直接被长公主一巴掌甩到了地上。
等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时,对上的就是长公主那暗含锋芒却又冰冷的可怕的眼神。
在你质问本宫之前,且去问问你父亲,你大伯,你三叔他们三人可曾在我面前尽过一丝一毫的孝道!
若非他们是本宫的亲生子,本宫不忍见他们在柳家受人作践,你以为你们三家还可以在长公主府上一边过着优渥的生活,一边去热脸贴了家人的冷屁股吗?
至于你,本宫为何不护你?你不知道吗?数九寒冬,你身子虚弱缠绵病榻,是本宫求来了一支千年灵芝给你入药,可是你转手就把它送到柳家!你可曾把本宫放在眼里过?!
既然本宫的公主府让你们这些人住的都这么不舒坦来人,去将本宫的卫队叫来,把柳家三房的人那些东西都给本宫丢出去!
长公主今日本就因为小楼被人玷污了,心头压了一团火气,偏偏柳宛晴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故意说一些令长公主忍不住回想起过往那些令人作呕的往事时的话,登时便让长公主勃然大怒,直接起来将这三房人赶出府的念头。
祖母,你当真这般狠心?难道你就不怕你的身后事无人打理?!
柳宛晴眼见着事情不知怎的到了这一地步,就是头脑一热开始威胁起长公主。
下一秒,长公主猩红着眼睛看着柳宛晴,缓缓地站起来走到柳宛晴的身边:
你在威胁本宫?
柳宛晴似是知道自己抓到了长公主的把柄一样,她抬起下巴:
祖母,我这怎么能是威胁呢?我这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人常道,养儿防老。
难道祖母当初将我父亲他们捡回来的时候,不也是这么想的?祖母现在如此行事,可就有悖初衷了!
长公主直接甩了柳宛晴一巴掌:
放肆!
好一个养儿防老!
长公主痛心的看着柳宛晴,看着她那认真的眼睛,终于彻彻底底的知道,原来他们都是这样想着自己,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的作践自己!
正在此时,芸汐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直接将柳宛晴之前带入府的所有丫鬟都揪了出来。
放眼看去,个个都是美人胚子,当初刚进府的时候还不显,如今细细瞧来,皆是貌美多姿,就连手上也是细白无茧,一看便不是做寻常婢子的。
来,你告诉本宫,你在本宫的公主府换养这些美貌的婢子是想做什么?是想给你当陪嫁吗?!
柳宛晴看着自己原本安插好的人被一个一个给揪出来,被长公主一质问顿时有些心虚,眼神躲闪。
作为柳家的女儿,她是有入宫的资格的,只是长公主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淮侯世子。
但,柳宛晴并不是一个安分的,她知道淮侯之所以如今在京中颇有几分地位,不过是仗着自己的两个好妹妹罢了。
淮侯府看着鲜花着锦,可实则却是外强中干,而她又受制于长公主不得入宫,故而便在府上豢养些美貌的婢子。
再怎么说长公主也是如今大晋朝唯一的皇室公主,若是陛下哪日心血来潮来了公主府那她自有平步青云之日。
退一万步来讲,皇上不驾临长公主府,那等她走时也会将这些美貌的婢子带走。
用长公主府的资源帮自己养人手,日后便是想要用这些婢子送人,自然也可以借长公主府的名,而她们出生长公主府的身份也会让人高看一眼。
这是柳宛晴的打算,此刻柳宛晴虽然不说,但是长公主也算是经过许多事儿的,便是猜也能猜出来。
柳宛晴不说话,一旁的芸汐却是有些艰难的说道:
奴婢带来的这些婢子只是如今还是奴婢身份的,这其中有两个,已经被大爷和三爷给收用了。
所有人听了这话都惊呆了!
柳宛晴以往在京都可是艹着纯洁小白花的人设,可是现在她们听到了什么?!
做伯父,做叔父的,竟然中了侄女准备的美人计!
要不是今天将这丫鬟拷问一番,拔出萝卜带出泥,谁能想到这么荒谬的一桩事,竟然就发生在长公主府中,发生在长公主的眼皮子下面。
长公主被气得怒火攻心,只觉得血液一下子蹿到了大脑上,整个人直接一蒙,然后颤抖着手指着地上的柳宛晴:
来人,立刻将这丫头给本宫丢出去,莫要脏了本宫的地!
芸汐刚才打听到这样的消息便已经都快要气炸了,这会儿听到主子吩咐,忙让两个粗使婆子过来,将柳宛晴一左一右地钳制着,然后一路急行推出了门外。
而长公主手下本来就养着一队侍卫,这是皇室公主独有的特权,毕竟皇室公主太过稀少,如今长公主已经是个独苗苗了,自然得要好好保护着。
于是,柳宛晴前脚刚被丢出长公主府,之后,她们三房所有东西也被这些卫队丢出了府外。
只是当初这三房进长公主府的时候,已经被柳府的人欺负的浑身上下口袋比脸都干净了。
故而长公主只是让那些卫队将她们的铺盖丢出去,至于那些笔墨纸砚,珍贵的名人字画,古董玩物等等,都被长公主留了下来。
别说这些东西不是长公主府的,便是他们后来买来的,不也是花儿用着长公主给的银子吗?
倒没想到一个两个三个的都在心里把长公主当成了钱袋子,还觉得长公主对他们不亲近,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们。
实属贪心不足蛇吞象!
柳宛晴被丢出府的那一瞬间,才像是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忙扑到门前拍打着门:
祖母!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刚才那都是气话,求您宽恕我吧!!
柳宛晴哭得好不可怜,哭嚎声几乎都要穿透门板,已经可以传到后宅中。
可是长公主听了连眉头动都不动一下,她忍这些人已经很久了,只是之前都懒得冲他们发作,而今日小楼之事便是一个导火索。
赶走了柳宛晴之后,长公主颓废的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下头的贵女们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小动作就惹了长公主不快。
毕竟没了柳家那些人,长公主可还是尊贵的长公主。
长公主到底出身皇室,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指着下面跪着的田志和那丫鬟:
让人将他们送到官府,依法办事即可,至于这丫鬟的父母,若是他们受了这丫鬟不当得来的银子,归还便是,否则一律按盗窃罪处置!
至于这些被柳宛晴悉心培养出来的丫鬟也一并让人送出去,告诉柳宛晴,这是本宫给他最后的嫁妆!
希望,之后柳宛晴嫁出去后,还能好好的和她这些悉心培养出来的丫鬟,相亲相爱!
江妙看着长公主雷厉风行的便将一干人发作了,便小声地凑过去对温笑说道:
看到了吗?以后咱们府里要是有人做错了事,你就比着长公主的例子来,不听话的全部赶出去!
你呀,也就会在我面前伸伸爪子,可让人怎么放心的下
江妙轻轻一叹,温笑唇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没有说话。
虽然江妙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长公主发作了那一干人后,在场还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故而这话却是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以至于所有的贵女看着温笑的眼神都变得羡慕嫉妒恨起来。
曾经有这么大一个镇安侯,年少有为的侯爷放在她们面前,她们没有珍惜,等到现在悔之晚矣啊!
只是
虽然如今侯爷的正妻之位被人占了,但是若是她们愿意为妾呢?!
自打见了江妙对于温笑的贴心之后,不少贵女都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而长公主坐在上首,胸口一起一伏,显然心里还是生着闷气,这会儿看到了那些贵女滴溜溜转的眼珠子便下了逐客令。
府上今日发生了这般不光彩的事儿,本宫便不留诸位了。
长公主既然发话了,自然也没有人敢反对,全部都站起身来,挨个告辞了。
江妙自然是最后走的,这会儿她和温笑上前从长公主一礼便要告退,却不想长公主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妙,又看了看温笑:
本宫都不曾想到镇安侯如此年纪还不曾娶妻,不过既然你有心仪的女子,那还请珍重你这条性命才是。
长公主今日看到江妙和温笑两人,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和驸马曾经浓情密意的时候。
但正是因此,此刻形影当之的自己,才愈发伤怀,便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江妙看了一眼温笑,然后深深一礼:
殿下放心,为了她,我也必须长命百岁。
长公主听了这话,脸上绽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镇安侯你可得记住你这句话!本宫这座公主府想来镇安侯还不曾来过,这里一草一木皆是曾经父皇亲手设计!你若是有兴趣,可以所以转转,只是本宫却不能相陪了。
江妙今日得了赐婚的圣旨,自然是心里乐陶陶的,方才她急匆匆赶来便已被公主府的美景迷了眼,这会儿长公主这话却是正中下怀,故而便一口应下。
长公主嘱咐了自己的贴身侍女一句,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芸汐作为长公主身边最得力的人,自然在此处跟着江妙和温笑,和她们介绍府中的美景。
听闻先帝此前从下过江南,深深被那里的别致美景所迷,挂故而为殿下见这座公主府的时候,有不少景致都取自江南之景。
江妙牵着温笑,跟在芸汐的身后,芸汐冷不防看到这一幕,只在心里笑着摇了摇头。
这次陛下赐婚一下,只怕所有人都以为是这位温姑娘扒着真爱后不放。
只是自己这会儿冷眼瞧着,这镇安侯牵着温姑娘的手,时刻关注的模样,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此处是先帝让匠人开凿护城河,从地下引来的河水注入而成。因为河水流经地下,所以分外冰冷刺骨,以至于湖中埋着的莲花须得到每年最热月盛开。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开的晚,所以湖中的莲花总是开得最好的,当真是冰雕玉刻,故而殿下府中的这一池荷花引得京都众人纷纷想要一饱眼福。
此次宛晴小姐的赏荷宴,便是因为今日是这满池荷花盛放之日,不过方才还发生了那么些事,只怕今年的美景无人欣赏了,今日看来还是两位有眼福。
这一池莲花说得上是此时公主府里最美的景致,所以芸汐第一个向两人介绍。
只是温笑看着这满池的荷花,随风摇曳的模样,心头那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便又忍不住涌上心头。
江妙向来对温笑极为关注,看到她满眼迷茫的看着面前的一池荷花,忍不住关怀的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被日头晒到了不舒服?若是不适咱们就先回去吧。
温笑轻轻的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美景,喃喃的说道:
大人多虑了,并非是我中了暑气,只是瞧着面前之景,只是觉得熟悉罢了。
芸汐笑嘻嘻的说道:
那怕是姑娘记错了,殿下府中之景,乃是先帝亲力亲为,一手设计出来的,必不会在世上有第二个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