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雾气愈来愈浓,赵怀眼底的冷意也愈演愈烈:“装神弄鬼。”
“王爷,还是小心为上。”陆池死死守在赵怀身边,生怕再有侍卫被控制,忽然之间持刀相向。
“不如由属下等保护殿下先退走。”陆池问道。
赵怀却嗤笑道:“陆池,有底气的人不屑于故弄玄虚,只有那些没有胜算的,才会装神弄鬼吓唬人,想要让本王露出破绽。”
“本王一走,才会进入他们的圈套。”
正常人经此一遭,恐怕就会对身边的侍卫心生警惕,生怕再出现一个反手一刀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哪个被下了套。
可赵怀不是普通人。
他冷笑起来:“听闻蛮族灵师与大周不同,一个个铜皮铁骨刀枪不入,既然如此,本王倒是想见识见识。”
“马统领,令火铳军应敌!”
“是!”马汉一声令下,手持火铳的五百人迅速出列,进入瑞山营的最外围。
手持的盾牌将他们保护在内,火铳的黑孔却从盾牌之间显露出来。
雾气之中,等待着瑞山营乱起来的人失去了耐心:“这瑞山王有点本事,竟然不怕死。”
“不能再等下去了,天亮对我等不利。”
“等等,那是什么?”
还未等他们分辨清楚,忽然,一道红色的火焰扑面而来,烟雾弥漫的大河之上,忽然之间火星四溅。
雷鸣闪电般的声音下,原本隐藏在浓雾背后的一切都显露出来。
十几艘船涂成漆黑,船上站着身穿黑衣的刺客,他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惊恐的声音:“糟了,船漏了!”
“该死,那是什么,为何能百米之外击穿船板!”
“啊!”又是一声惨叫,竟有人直接被那神奇的武器射中,倒地身亡,那也是族内数一数二的灵师,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的船开始漏了,火花四溅之下,涂了桐油的船只居然也开始着火,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无人控制的浓雾慢慢散去,率领火铳军的马汉见了心底一惊,明明扎营那时候,这条河周围什么都没有,晚上他还特意派人在岸边留守,却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这些船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若不是火铳军神来一笔,恐怕他们今晚就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他们手中。
一开始的慌乱过后,黑衣人冷静下来,露出瘆人的冷笑:“被发现了,那就动手!”
“殿下,蛮族灵师不该出现在这里!”陆远涛开口道。
赵怀眼神更冷,蛮族人应该还在边疆,忽然在此处狙击瑞山军队只有一个可能,有人为他们指路,并且将他们领到了这里。
赵怀冷笑起来:“这般大动干戈,倒是真看得起本王。”
陌生的吟诵却忽然响亮起来,浓雾如同一股喷泉一般炸裂开来,变成了浓黑的墨水,竟是直接穿透盾牌,使得火铳军无处藏身。
灵力的诡异再次彰显。
可他们对付的,却是马汉,他从未打过仗,却对付过无数的灵师。
“布阵!”
夜色之下,血光将清晰一切!
“放箭!”
马汉一声令下,特制的□□发射出寒光,迷雾之中顿时传来惨叫。
灵师擅长远攻,但跟灵师对战无数次的马汉却知晓,真要潜伏到他们身边近战才困难,灵师因为身体孱弱,常常躲在暗处,很难发现。
一开始,马汉采取的也是潜伏偷袭,但死伤惨重。
后来赵怀提出一个法子:以远攻来对付远攻,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工匠坊日夜不寐,终于研究出现在这种□□,特制功能的射程远超过普通□□,但□□的攻击力却稍逊,若对付身手矫健的武将差了一些,可对付灵师却刚刚好。
长距离射击加上特制秘药,威力无穷。
果然,□□成为对付灵师的不二法宝。
为此,马汉独创了“□□阵”,人越多的时候杀伤力越大。
惨叫声此起彼伏,瑞山军似乎占据了上风。
可赵怀看着迷雾,心底却担忧起来,对方大张旗鼓,总不可能只是这点手段。
圆滚滚被周围的灵力影响,有些暴躁的发出低吼,若是往常赵怀早就松手让它冲出去对付灵师,普通灵师根本伤害不了圆滚滚。
可现在他牢牢的按住圆滚滚,并未让它离开自己身边。
马汉绷紧了手臂,猛地朝着一处射出弓箭,他力气极大,即使看不清浓雾里头的情况,也能听声辩位,一击即中。
击中之后,马汉却不觉轻松,皱眉道:“这浓雾不对劲。”
灵师的灵力是有限的,大范围攻击下损耗更是厉害,对方到底送来了多少灵师,才能使得浓雾的面积越来越大,还在侵蚀他们的营地。
“有毒!”最早倒地的几个亲卫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显然不是寻常的灵力所伤。
陆池脸色一变:“王爷,我们得离开这里,否则毒雾蔓延就糟了。”
瑞山营的几位灵师已经脸色发白,额头渗出冷汗,显然灵力透支。
而暗处的灵师意识到□□阵的厉害,如今不再靠近,只是站在□□的射程之外驱使雾气。
在瑞山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露着膀子、肤色偏深的男人站在船头,周围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站在一射之地之外。
男人的样貌甚至说得上英俊,但让人心生畏惧的是,此刻正有一条成人腰肢粗细的巨蟒,正盘旋在男人的身边。
每当男人发出一声声低吟,巨蟒便盘旋而起,朝着远处嘶吼一声,紫色的雾气从它口中蔓延出去。
做完这动作,毒蛇似乎有些疲倦,但男人的吟诵却会为它注入灵力,支持下一次毒雾。
赵怀等人对此一无所知。
若雾气是灵力所化,赵怀可以跟他们拼时间,毕竟谁也不可能坚持太久。
可这雾气中带着毒气,他们再不走便要被浓雾包围,到时候便进退不得。
“下令下去,从右后方撤退。”赵怀下令。
训练有素的亲卫们抛下辎重,跟浓雾竞争速度,一切井井有条,就连那几位中毒的亲卫也都被拽出浓雾范围背着带走。
忽然,赵怀停下脚步:“陆池,本王记得再往后退,便是长岭马道。”
陆池点头道:“不错,再走一里路便是长岭马道。”
所谓长岭马道,是位于两地交界之处,左右两侧都是高山,只有中间一条狭长崎岖的通道可过,古道地势险峻,是极容易被伏击之所。
昨日路过长岭马道时,马汉提前派出斥候,再三确定古道安全才带人通过。
赵怀眼底露出冷意:“蛮族灵师来得诡异,看似来势汹汹,可浓雾毒气杀伤力一般,就像是以浓雾威逼瑞山军后退。”
陆远涛神色一沉:“王爷的意思是,真正设有伏兵的不是浓雾之中,而是长岭马道?”
赵怀冷冷道:“是不是,试试便知。”
被浓雾追杀的片刻之间,赵怀迅速定下计谋,陆远涛为之描补空缺,陆池马汉兵分两路,看似逃避浓雾一路疾行,实则在浓雾的掩饰下,八千亲卫悄悄的消失了三分之二。
代表着瑞山王府的军旗以朱色为底,以前以赵字为旗帜,如今却换成了圆滚滚的团,黑白两色,獠牙利齿,倒是更像凶兽。
独一无二的旗帜高高扬起,为行进中的亲卫们指引方向。
居高临下瞭望的时候,亲卫们密密麻麻无法分辨清晰,黑夜和浓雾更是最好的掩饰,可朱红色的猫熊旗帜却独树一帜,赫然鲜明。
镇国将军伫立在山头上,张满横肉的脸上满是冷意:“瑞山王入瓮了。”
身旁亲卫仔细一看:“赵怀深受爱戴,肯定被保护在最安全的地方,将军请看,队伍的中间人人骑马,且对位较之首尾更宽,瑞山王定在其中。”
“将军,是否要马上动手?”
镇国将军沉声道:“再等等,等瑞山军全部进入长岭马道再动手。”
瑞山军似乎十分谨慎,前行的速度并不算快,山路崎岖狭长,他们的队伍不得不也变得狭长,终于,走在最前面的瑞山军即将离开马道,而赵怀已到了马道最中间的位置。
“放箭!”
冰冷的声音,伴随着弓箭发射的嘈杂声,伏击的凶兽终于露出自己的獠牙。
金属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可长岭古道却像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除了弓箭射中东西的声音,其余毫无动静。
没有惨叫,没有军马嘶吼,更没有到处奔逃求饶的混乱。
镇国将军脸色大变:“糟了!”
可已经太迟了,不知何时,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道身穿盔甲的身影,手中利刃削铁如泥,悄无声息的收割着伏击之人的性命。
“我们中计了!”
“保护将军!”
“将军快走!”
混乱之中,镇国将军不得不狼狈奔逃,却发现长岭如落到瑞山手中,不管逃往哪个方向,都会出现瑞山的追兵。
【大周历哀帝六年,哀帝患藩王之乱,与蛮族伐瑞。
蛮族祭祀苁唤云雨、呼毒雾,逼瑞山军入长岭马道。
哀帝以镇国将军为将,埋伏长岭之中,瑞山军入长岭马道之中,时万箭齐发。
怀知其意,从陆鸣之计,以马汉、陆池为将,草人御马,铁马御车,箭雨下毫发无伤。
反之,马陆二将伏击周军,瑞王大败周军,死伤过半,余之为俘,镇国奔逃无望,自殉。
苁遁之,乃逃。
后,瑞山王弃勤王,以哀王卖国,坑杀忠良为由,自立。】——《周史·哀帝》
史书上轻描淡写的字句,却都藏着无数的血泪。
这将被记入史册的计中计,从开始到结束只花费了一个夜晚,却让赵怀等人殚精竭力,马汉与陆池压着俘虏回来的时候浑身浴血,宛如从地狱走出。
“王爷,镇国将军自裁,其余周军皆俘,臣等幸不辱命。”经过一晚杀戮,马汉和陆池身上都带着杀戮凶气。
赵怀脸色冰冷:“审问可有结果?”
马汉皱眉道:“几位被俘将领只知今日伏击,一日之前他们藏在长岭山中不出,避开瑞山斥候,其余行动只有镇国将军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