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阵法大成,皇灵院院长以皇族之血,撕开上古阵法,天崩地裂、星辰陨落,一瞬之间坑杀二十万人。
皇灵院与灵师已经沉寂太久,以至于民间慢慢觉得,灵师天赋能够考取功名,带来功名利禄,除此之外便罢了。
可坟林坑杀一事,却让无数人再一次正视,灵师——便是有呼风唤雨,毁天灭地之能。
怪不得大周皇帝竟敢放任蛮族踏进国门,原来从一开始,他便打着以灵术享渔翁之利,使得蒙王与蛮族全部埋骨于坟林之中。
这般心狠手辣,不止让百姓们噤若寒蝉,也让原本跟随皇帝的各方大吏心生畏惧。
要知道与蒙王军和蛮族一起消失的,可还有忠于皇帝的一部分军队。
其中甚至还有周帝亲信,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那一场战役之中。
鲜血染红了坟林的每一寸土地,浓重的怨气腾空而起,从此之后,再无人敢擅自靠近坟林凶地。
相比起来,赵怀等人何其幸运,居然能逃过一劫。
“王爷,讨伐令已经送往徐洲、鲁源两地,暂时未有回音。”陆池进门禀告。
陆远涛在旁说道:“两地驻军不多,知府贪婪成性,百姓早已苦不堪言,恐怕听见消息之后只会盼着殿下收回两地。”
赵怀却摇了摇头:“正因为他们贪婪成性,与本王治地之法大不相同,心知落到本王手中没有好下场,为了保命怕是会奋起反抗。”
这倒是也有可能,谁不知道瑞山境内讲究法制,即使是灵师也得依法行事,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等同于削减了贵族的特权。
当年赵怀身为瑞山王,在瑞山推行法制的时候,尚且要面对许多难题,更何况是腐朽多年的徐洲、鲁源两地。
忽然,陆远涛笑着说道:“属下倒是有一法子,或许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收复两地。”
“先生且说来听听。”赵怀笑道。
陆远涛便道:“属下听闻,瑞山吴家乃姻亲大家,不只是与当地氏族联姻,且与鲁源、徐洲两地的世家也多有联姻。”
赵怀挑眉:“吴家主的忠心倒是不必怀疑。”
他不是相信吴家主的人品,而是那吴家主分外识相,权衡利弊之后,在瑞山大势所趋的情况下,不可能通敌。
陆远涛笑了起来:“吴家主的忠心自然可鉴,正因为如此,能为殿下效力,吴家主定当全力以赴。”
赵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让吴家主出面去游说鲁源、徐洲两地世家?”
陆远涛点头道:“正是,请吴家主带上慕容家的那小子,定然会事半功倍。”
他口中慕容家那小子并不是赵云倾,而是慕容嫣然的亲弟弟,如今正在长吏府当个跑腿的小吏,倒也算慕容家唯一一个在朝人物。
吴家主巧舌如簧,还有狠狠得罪了瑞山王,却还能留存下来的慕容家,足以证明赵怀是个仁慈的君主。
徐洲、鲁源两地怨恨本就归属瑞山,对瑞山的抵触并不会很大,两地世家固然也会顾虑赵怀的法制政策,但陆远涛相信吴家主会打消他们的疑虑。
君臣两个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赵怀挑眉道:“既然如此,此事就由陆先生安排,本王等着两地世家打开城门,恭迎瑞山军。”
而此刻,徐洲鲁源两地的知府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看着那讨伐令如同烫手山芋。
“这可怎么办,赵怀那厮好大的胆子,竟敢要本官将徐洲还回去!”
下头师爷忙道:“大人,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徐洲之困,赵怀这是明摆着要造反,徐洲鲁源就在瑞山之侧,可不得第一个遭罪。”
“不行,本官得赶紧向陛下求援,只要本官不投降,难不成赵怀真敢打过来不成?”徐洲知府显然还不死心。
师爷却道:“大人,朝廷现在分身乏术,再者就算陛下愿意发救兵,等他们从京城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谁不知道朝廷现在水深火热,跟蛮族和蒙王打成一团,乱的很,哪有功夫来管他们徐洲。
知府怒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本官真要器械投降不成?就算本官愿意,那赵怀岂能容得下我?”
这时候他心中懊悔的要死,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贪图那些金银珠宝,隐瞒下瑞山异动的消息,甚至还将治下百姓卖了过去。
可如今后悔也迟了,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徐洲就是个空壳子,所谓的驻军压根不堪一击。
即使昏聩贪婪,徐洲知府好歹也知道,徐洲老百姓不可能跟自己一条心。
师爷眼睛一动,低声说道:“大人,属下倒是有一个法子。”
“快说!”
“瑞山王狼子野心,瑞山大败蛮族十万大军,那区区徐洲怎么抵挡得住,大人弃城而逃也是迫不得已,是为了大周,为了陛下,快马加鞭进京送信的!”
徐州知府脸色一顿:“你的意思是让本官自己先逃?”
“大人,这怎么能说逃,这是策略,若不是大人豁出性命送信,陛下还不得被瞒在鼓里。”
徐州知府脸色变幻不定,终于下定了决心:“你说得对,蛮族十万人都打不过瑞山,本官留在这里也没用,还不如早早进京送信,也好让陛下做好准备,收拾这大逆不道的叛贼!”
于是当晚,一辆辆装着金银珠宝的马车从徐洲城门快速驶出。
相比起来,鲁源的知府倒是硬气一些,大约他更聪明,知道自己就算弃城而逃也没有好下场,反正都是死,那还不如死得好看些。
只可惜鲁源知府想死扛到底,城里头的世家却都在吴家主和慕容家的游说下变了心。
吴家主有句话说得对,鲁源徐洲原本就是瑞山领土,瑞山王收复旧地之后,肯定不会大动干戈烧杀掳掠,这一点跟蛮族破城是截然不同的。
为了快速的平定两地,首恶伏诛之后,赵怀肯定会对其他人轻轻放过。
看看慕容家就知道了,赵怀绝不是弑杀之人,与其陪着那穷途末路的知府去死,还不如苟活下来,何尝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甚至有世家心底觉得,吴家能成为赵怀心腹,那他们何尝不能?
于是,鲁源知府前脚刚下令封锁城门,后脚便被宠爱的小妾迷倒在床,鲁源世家联手将他绑起来,打开城门,送给瑞山王作为礼物。
硝烟未起,鲁源、徐洲两地,时隔多年之后,终于重新回到了瑞山。
瑞山军进城那一日,百姓们的脸上并无一丝不安,反倒是欢欣雀跃。
只因为早在瑞山军进城之前,他们女婿的姑姑的表侄子便来家里说过瑞山的种种好处,百姓心里头盼着还来不及,哪里会抵抗。
没有兵戎相见,收复两地的成本和牺牲降到了最低。
赵怀派出长吏府三分之二的长吏,迅速的掌控住两地吏治系统,在瑞山已经发展成熟的体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如此一来,倒是让日渐庞大的瑞山王府长吏司发挥出作用,原本储备闲置的人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最高兴的莫过于瑞山本地的世家,这几年来他们可不只是做生意赚钱,家中子弟多有进入瑞山王府的,如今总算有了露脸的机会。
当一个跑腿的小吏,跟当一个手握实权的小吏,这其中的变化可大了。
慢慢的,瑞山境内的世家恍然发现,要想家族子弟出息,只停留在瑞山一地是不行的,瑞山得不断变大,这些人才有施展能力的机会。
演武场的子弟可以积攒军功,长吏司的子弟可以处理政务,长此以往,说不定能压下瑞山王面前当红那几人,成为新的心腹。
一时之间,他们竟是比赵怀还要努力的平定鲁源徐洲两地,倒是省了王府好大的事儿。
这一次赵怀并未亲自前往两地,只是将风波平息之后,到祠堂将这个消息告知先祖。
徐洲、鲁源的收复和改造按部就班,几乎不用赵怀多费心。
神奇的是,除了收到讨伐令之后,两地略乱了几日,其后竟然意外的祥和,甚至瑞山王府长吏司进驻之后,大肆调整政令,推行新政,让腐朽已久的徐洲鲁源焕发出新的生机。
徐洲、鲁源的百姓们,终于敢光明正大的走在城中大道上,再也不用惧怕得罪灵师和贵人,也不用担心忙忙碌碌一年,收成还不够交税。
慢慢的,徐洲鲁源两地再一次繁荣起来。
可瑞山之外的地方,形势却越来越乱。
当初赵怀生擒蛮族大皇子,套出他们的计划之后立刻给蒙王传信,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瑞山的信还未送到,遗臭万年的坟林坑杀已然发生。
蛮族、蒙王甚至还有朝廷的二十万大军被全部坑杀在坟林一地,血流成河。
蒙王在亲卫们的拼死守卫下突出重围,却也身受重伤,一度昏迷。
蒙王最后保住了性命,蒙王军却元气大伤,不得不退回领地死守不出,幸亏此事蛮族也死伤惨重,瑞山大败,坟林坑杀,足以消耗蛮族多年以来的积累。
若不是蛮族大祭司苁败走,机缘巧合反倒是救下蛮族残余部落,恐怕光是大周皇帝派出的追兵就会让他们死伤殆尽。
赵怀接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心头一跳,皱眉道:“如此一来,皇帝一石二鸟。”
陆远涛也有些忧虑:“只怕这就是那狗皇帝的计划,借用蛮族之力损耗瑞山蒙王两军,设下坟林陷阱使得两败俱伤,朝廷尽可坐收渔翁之利。”
赵怀皱起眉头:“陆先生,皇灵院莫非真有毁天灭地之能,尽然能驱动陨星,那人难不成是神仙?”
陆远涛叹了口气:“属下只是个无灵者,并不知晓灵师到底能如何厉害,不过属下却知道一件事,这世上绝没有神仙,皇灵院若真的这般厉害,皇帝何必等到现在?”
赵怀心头稍安:“也是,这般大手笔,他们必然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一瞬间,赵怀甚至兴起趁机杀入京城,利用此次机会杀死皇灵院院长的念头。
但是很快,赵怀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或许是个好机会,但绝不是好时机,现在的瑞山支撑不住他长途跋涉的征战。
赵怀冷声道:“既然这一切都是皇帝的计划,那绝不会到此为止,只怕下一步皇帝便要下诏讨伐瑞山。”
陆远涛也这么想:“坟林之中,朝廷大军也有所损伤,但损伤不大……朝廷却有余力讨伐受到重创的藩王。”
赵怀眼神冰冷,忽然笑道:“他打得好算盘,既然如此,那就让局势更乱一些。”
“陆先生,派人游说各地指挥使,让他们看清楚冷血无情的周帝,值不值得他们为此卖命!”
一个连自己人都能一起坑杀的皇帝,赵怀可不信那些将领不觉得心寒!
第126章 星陨
赵怀所料不错, 周帝的计谋一箭三雕,却也阴狠毒辣,若说长岭马道伏击还算常人所能接受, 即使最后镇国将军兵败, 不肯被俘自裁身亡, 但也无可厚非。
可坟林坑杀实在太过阴狠, 即使如今大周大部分贵族和官员都是灵师,可他们对皇灵院这般手段也是忌惮的很, 尤其是皇帝下令坑杀的时候,那里头可还有朝廷兵马。
坟林坑杀一战后,朝堂之上忽然少了反对的声音,皇帝沾沾自喜,殊不知大臣私底下议论纷纷, 芥蒂横生。
身为京城指挥使的曹错,便是心生忌惮的大臣之一。
曹错出生不高,在先帝时期才慢慢冒头, 靠着一身天赋和灵力一步步走到京城指挥使的位置, 可想而知, 他是先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先帝禅位为太上皇之后, 曹错便察觉新帝对自己掌控京城禁卫军有所不满,心底思虑起脱身的法子来。
原本蛮族来袭, 曹错便该是那个率军前往坟林,抵御蛮军的人。
幸好那档口他吃错了东西上吐下泻不能成行,阴差阳错留下了一条性命,过后, 曹错每每想起坟林坑杀一事, 便觉得自己的脑袋上吊着利剑。
那一日起, 曹错便抱病不出。
“老爷,有人求见。”下人禀报。
曹错皱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