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眼去看花袭怜。
男人依旧泡在里面,虽然表情不变,但却并没有阻止鸢尾的动作。
鸢尾见状,信心大增。她用指尖试探了一下水温,然后“扑通”一声,姿势优美的落水。
可因为寒潭的水实在太冷,所以即使她做好了准备,那张漂亮的脸还是被冷得扭曲了。
鸢尾站在里面,冻得牙齿打颤,可依旧不愿意出去。
她朝花袭怜身上贴过去,然后立刻弹开,因为花袭怜的身体比这寒潭水还要冷。
鸢尾被冻得浑身打颤,她努力扬起笑脸,“魔,魔主……”话音未落,鸢尾似乎触到了什么,她垂眸一看,竟是在寒潭底看到了一条蛇尾。
那蛇尾上满覆黑色鳞片,又长又硬,犹如一片片利刃。
鸢尾深吸一口气,哆嗦着手去触碰这蛇尾。
蛇尾很冰,尤其是这鳞片。
鸢尾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俯身沉入了寒潭底。
寒潭上面漂浮着一层薄薄的白雾,遮蔽了苏瓷儿的视线。苏瓷儿下意识快步上前,却也只能看到一点起伏的水波纹路。
她再去看花袭怜的脸。
男人的脸苍白如纸,眉目含霜,那是真的霜。
花袭怜依旧没动。
苏瓷儿感觉自己要炸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炸,但她就是觉得堵得慌。
按照时间来推算,花袭怜这不正是跟鸢尾纠缠了之后再来找自己神识交融了吗?
苏瓷儿的拳头硬了。
她恨不能将面前的花袭怜大卸八块。
呸!狗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苏瓷儿早已忘记了这是一个梦,她诅咒面前的狗男人一辈子不举!
突然,寒潭之内涌起一股水波,巨大的蛇尾从寒潭底部甩出,鸢尾挂在那蛇尾上,被狠狠的带出来,摔在地上。
寒潭水花四溅,苏瓷儿下意识伸手遮挡,直到水花穿透她的身体,泼在地上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虚空的幻影罢了。
泡在寒潭里的花袭怜终于睁开了眼睛,苏瓷儿看到他慢条斯理地抬起自己的左臂。
再看鸢尾,受到蛇尾如此大的冲击后,她摔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剑。
刺杀?
这魔宫果真漏得跟筛子似得。
不得不说,鸢尾是一个极其敬业的演员,她将一名企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虚荣女孩演绎的淋漓尽致。
若非是苏瓷儿看到了这个梦,还真是要被她蒙在鼓里。
可苏瓷儿左看右看,鸢尾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杀得了魔主?啊对了,她刚才用了美人计,美人虽废,但有美色在,色令智昏,说不准花袭怜就被她结果了呢?
“谁派你来的?”花袭怜的面色始终平静,唯一变化的就是他的左臂。
那里被划开了一道伤口,有血溢出,却被那卡在左臂上的筑梦网给尽数吸收了。
如果苏瓷儿没记错的话,筑梦网不是被林岱拿走了吗?
现在筑梦网在花袭怜这里,那么林岱呢?
花袭怜从寒潭之中起身,他的蛇尾已经变成双腿。男人一出寒潭,那股子威压便迎面而来,犹如泰山压顶,将鸢尾这根鸿毛挤得连缝隙都不剩。
“是,是……”鸢尾显然不是一个嘴巴严实的人,她被花袭怜的气势吓到,结巴半天,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
鸢尾大张着嘴,有血色经脉从她肌肤上鼓出来,苏瓷儿甚至还能看到血色虫蛊在里面游动的痕迹。
“啊,啊……”鸢尾的身体开始颤抖,她瞪着一双眼,努力的朝花袭怜的方向伸出手,“救,救……”
花袭怜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鸢尾匍匐在地,使劲伸手去抓花袭怜,可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男人的袍角之时,她的喉咙里发出最后一道悲鸣,然后身体彻底没了动静。
花袭怜依旧站在那里,看着鸢尾的尸体,就像是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死了吗?就这样?
苏瓷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凶兽的嘶吼声。
“乓乓乓……”洞穴微震,细小的石头从四面八方滚落下来,苏瓷儿一转头,迎面就对上一张血盆大口。
她下意识闭上眼,虽然她只是一个虚影,但似乎能闻到凶兽口中的异味。
那凶兽甩着膀子过来,乖顺地蹲在花袭怜身边。
花袭怜一跃而上,凶兽看了一眼鸢尾的尸体,爪子开始在旁边埋,像是想挖个坑,藏起来。
花袭怜一脸嫌弃,“不要放这里。”
凶兽呜咽一声,低头叼起鸢尾的尸体,然后一跃而出。
面对直扑出来的凶兽,苏瓷儿再次闭眼遮脸,然后再睁开,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了床上。
小苗已经不知去向。
苏瓷儿喝了酒,又做了这个十分真实的梦,头疼欲裂。
她感觉有点口渴,便起身去倒水喝。端起杯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肌肤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跳动了一下。
嗯?
苏瓷儿蹙眉,撩开袖子,什么都没有啊?
她吃了一口茶,刚刚咽下去,手一抖,茶杯摔到地上。
她看到了。
吃茶时,她的宽袖往下落,露出一截凝白皓腕,天色微白,有光透入,苏瓷儿看到了自己肌肤之下游动的东西,跟她在梦中从鸢尾身上看到的东西一模一样。
什么东西?
苏瓷儿用力撩高袖子,一直把袖口拉到肩膀处。
她眼睁睁看着那血红色的丝线般的细长条虫子顺着她的血管在她身体里钻。
苏瓷儿顿时感觉一阵头皮发麻,浑身战栗。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
苏瓷儿努力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可当她看到自己体内不止是一条红色血线虫在游动的时候,整个人几乎崩溃。
冷静不了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瓷儿猛地一下冲出去,夏日天亮的早,她被日光一刺,整个人下意识一抖。
她首先推开小苗的屋子,小苗昨夜与她一起喝了酒,现在正在床上休息。
苏瓷儿上前一把拉开小苗身上的绸被,然后掀开她身上的衣服。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小苗没醒,苏瓷儿立刻出去,然后随意闯入另外几位小娘子的屋子。
这几个小娘子都被昨日里看到的那个景象吓坏了,别说出来嘴碎了,就是连屋子都不敢出。
她们看到直冲进来的苏瓷儿,吓得呆在那里,直到苏瓷儿掀开她们身上的衣服将她们上下查看了个遍之后,才恍然回神大叫起来,“啊!!!”
苏瓷儿捂着自己几乎被尖叫声震破的耳朵,又慌里慌张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她撸开袖子,那红色的血线虫在她的肌肤下起起伏伏,就跟正在小溪里畅游似得。
不对劲。
苏瓷儿想到梦中鸢尾死前的样子,如果那不是梦呢?
“唔……”
突然,她的腹内传来一阵绞痛,苏瓷儿捂着自己的肚子,那里就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往外面冲。
那虫子顺着血流往上涌,全部堆积在苏瓷儿的胳膊上,苏瓷儿撩开袖子,看到了那些歪歪扭扭的虫子晃动着长条身体,摆出一个又一个字来。
苏瓷儿:……
面对这种诡异又恶心的场景,苏瓷儿跪在地上,恨不能把自己的胳膊给砍了扔出去。
“寻,主?”
虫子扭扭曲曲,摆出两个字。
苏瓷儿流着冷汗,努力分辨,最后终于认出来。
寻主?寻什么主?
这里谁是主?花袭怜?
对,没错,找花袭怜。
苏瓷儿碎碎念着,闷头往隔壁寝殿里冲。
彼时,花袭怜正坐在寝殿内,他听到苏瓷儿的脚步声,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可很快,他想起苏瓷儿昨日临走前看向他的恐惧眼神,男人面色一沉,止住了步子。
.
花袭怜的寝殿一向是畅通无阻的,主要是没人敢进去。
苏瓷儿一路奔过去,然后猛地一下推开寝殿大门。
寝殿内空荡荡的,凝魂灯都熄灭了,只剩下那张硕大无比的床。
床上躺着一个人,青衣墨发,背对着苏瓷儿看不到表情。
“花袭怜?”
男人没动。
苏瓷儿举着胳膊跑上去,“好像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