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玥哽咽的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萧牧,“若是我挨不过这一次,只当是我失信在先,你若要恨我,我也是无可奈何!”
尹玥话落,萧牧犹如五雷轰顶!一瞬间只觉有股散不去的恨和痛翻涌着冲上百会穴!
“我便这样无足轻重!为了他你竟然要失信于我!”
尹玥心口堵得窒闷,伸手按住心口的位置,尹玥大口的喘息着,“这次只当我对不住你……”
看着尹玥痛苦的神情,萧牧伸手将她扶住,“这是你欠我!尹玥,我早有言在先,若是你胆敢言而无信,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样不会放过你!”
御药房的奴才按照尹玥的方子小心谨慎的将药煎好,一刻不敢耽搁的便端了上来。
尹玥堪堪站好,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接过汤药走入内殿。秋分与初丹上前将萧钰稍稍抬起,尹玥慢慢的给他喂药。
汤药倒入萧钰的口中,很快便被他吐了出来,如此反复,一碗汤药,喝下去的几乎寥寥。尹玥端着药碗踟蹰不已,可是一看到萧钰生死未卜的模样,便再也没了顾虑!
将汤药拿到嘴边,尹玥含住一口,俯身刚要凑近萧钰,知觉有人动力抓住她的手臂向后拉扯。
尹玥猛然将药吐在了地上,转回身便看到萧牧一脸的盛怒,横眉立目之下两额青筋暴出!
“我来!”
萧牧从尹玥手中夺过药碗,学着她的样子将药一口一口的送萧钰服下。尹玥站在一旁怔怔的看着,萧牧始终怒气未退,喂完了药,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转身出了内殿!
尹玥为萧钰更换外敷药的时候才发现,他脊背上被砸伤的十分严重,原本光洁的皮肤被木梁灼伤出一道宽厚的印记,砸伤的地方更是血肉模糊!
尹玥揪着心为萧钰慢慢上药,明知他现在不会有任何感觉,可是尹玥依然动作轻慢,生怕弄疼了萧钰一般!
怀亦也跟着候着一旁,经他一说,尹玥才知那夜在藏书阁内自己是如何获救的!若是不是萧钰要顾着她不受伤,也不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尹玥心里沉甸甸的,她自然明白萧钰的心意,有一人,可以舍生忘死也要护她周全,这份情,让尹玥无以为报!
六个时辰服用一次汤药,两个时辰换一次外敷药,四个时辰便要银针走穴一次,一夜下来,尹玥始终未合眼,一直守在萧钰的床榻旁寸步不离!
秋分与初丹看着尹玥便揪心,欲要劝她稍稍歇息一下,尹玥却说什么都不肯。直到四更天时,萧钰的脉搏终于恢复正常,这一劫,他算是过了!
尹玥身心疲惫的走到书案前,伸手拿过毛笔,细细的将之后每段疗程的药方和注意事项一一记下。
瘫坐在椅上,尹玥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她轻移目光看向萧钰,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也不知道自己若是还能醒来,会不会还记得他!
萧牧不知何时走到尹玥身后,“你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听到萧牧的声音,尹玥慢慢转回头,看向萧牧的时候,尹玥勾了勾嘴角,巧笑嫣然,“我会不住的告诫自己,你是不会放过我的,与其死了亦不安生,莫不如便好好的活着!”
萧牧神情凛然,眉头拧着,尹玥抬手将自己的手放入萧牧掌心中,“他已经没事了,我累了……”
萧牧紧紧地握住尹玥的手,她的手寒津津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更用力攒紧!
“萧牧,三日时间,三日之后若我还未醒来,你便寻两种毒草,昆仑山海棠与密陀僧,让我服下。”
“毒草?”萧牧惊愕的看着尹玥。
尹玥稍稍点了点头,“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可愿陪我赌一回?”
萧牧心一揪,慢慢抬起手,停在空中犹豫了好久,伸手将尹玥后颈的银针快速拔出。尹玥疼得闷哼一声,浑身犹如遭受重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为了安抚淑妃,皇上一直留在如绘宫陪着她,直到奴才通传,皇上与淑妃娘娘才赶去了明信宫。
没有看到尹玥,皇上犹豫了一下,“玥儿呢?”
怀亦俯身上前,“回皇上,尹女史为了替六皇子疗伤,解开了封住的经脉,以银针汇聚三焦精气于汇冲,现下内力耗损,精气衰竭,昏迷之后被送回了茉凤苑。”
皇上心头一惊,他昨日走之时便觉得尹玥有些异常,明明病情伤重,来的时候也是精神衰落,可是稍后便精神奕奕,而且整个人都大不一样!
原来,她竟然是铤而走险、釜底抽薪!
“郭仕,传朕旨意,让御医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保住玥儿!”
萧钰已然无碍,尹玥想的周到,连之后的方子与用法都细细注明,现下还未醒来也只是是时间的问题,只要好生休养照料,不出几日便会苏醒康复。
御医们刚过了萧钰这一关,现在又全部卡在了尹玥这里!皇上严令必须保住尹玥,可是,尹玥的情况比起之前萧钰的生气未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今她体内内力衰败,且毫无章法四下乱窜,经脉耗损严重难以修复,是死是活都非人为,只能听天由命!
可是,这样的话谁敢禀告皇上,几位御医聚在茉凤苑院内皆是一脸愁容。窃窃私语的讨论着尹玥的伤情,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试试。
萧牧吩咐允文传令巽离阁寻找昆仑山海棠与密陀僧,他则一直留在茉凤苑寸步不离!
这两日,莫说是萧牧,御医们也是时刻候着不敢懈怠,茉凤苑内总是聚了许多人。
一日之后,萧钰先苏醒过来。经过尹玥的治疗,他已经没有大碍,按着尹玥留下的方子调养,萧钰自会痊愈。
淑妃娘娘喜极而泣,拉着萧钰的手只是哭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一日萧钰还未完全醒过来,昏昏沉沉的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第二日稍稍好些之后,他便一直追问尹玥的情况。
奴才们坳不过他便实话实说,萧钰惊得险些翻身从床榻之上掉下来!奴才们没人拦得住,只有淑妃娘娘将他劝住。
“你若是不顾自己,便是白费了玥儿的一片苦心!她如今伤重昏迷,不是要见到你如此作践自己!”
茉凤苑内一直阴霾密布,过了今夜便是三日了,尹玥昏迷之前的话萧牧仍然铭记于心!看着手中的两种毒草,萧牧心都开始颤抖了!
尹玥只留下一句话,可是却将所有的重担都砸在了萧牧的身上!赌一回……这一回若是赢了,尹玥便能安然无恙,也许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尹玥!
可是,若这一回输了……输的便是尹玥的性命!
赌还是不赌,萧牧真的有些忐忑了!
这种感觉萧牧从未有过,记忆力他见到自己母妃被抬出寝殿,那最后的一眼让他心里瞬间生出了有毒的荆棘,刺穿了所有的心肺,却铸就了铜墙铁壁!
可是,这样固若金汤的堡垒,今日竟然有些惧怕了!
萧牧怕这一赌,尹玥便再也不会醒来了!一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萧牧只觉脑子会生生顿住,后面的事情,他丝毫不敢去想!
夜风悄然,茉凤苑内的奇花异草纹丝不动,独立月下,萧牧负手而立。已是三更天了,圆月当空,那样幽亮,却让人寒意不减!
越是临近初晓,越是忐忑的坐立难安!
王御医走到萧牧身旁,“二皇子,若是您决定了,我便让下面的人准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