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相当于现代的省长,又称抚台,巡视各地的军政、民政大臣,属于从二品大官。
读书那会听说刘巡抚好像是被上面贬下来的,具体的也不清楚,不过只要能制约赵家,那就算是好官。
他望着某人的背影,顺毛撸的话,这个傲娇的小少爷还是挺可爱的。
等对方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才敲开客栈的门借宿了一宿。
烧饼~卖烧饼~香掉渣的大烧饼~
新鲜出炉的大包子
清早陆修远是被楼下小贩的叫卖声吵醒的,这个房间隔音不好,住在他隔壁的那人整夜都在磨牙,他都记不得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
打开窗户,外面天才微微亮,他揉了揉头,干脆下楼出门吃早饭,顺带打包了两份,一起带回了那家小医馆。
他大哥也早早就起来了,陆修远把买的包子馒头放到桌上,他大哥喊着那个同村一起过来吃,顺便把他们昨晚商讨的结果跟他说了下。
由于那个同村还是在上次的那个场地,监工苛刻,不太好请假,便商量着让他大哥回去。
对于这个结果,陆修远也表示赞同。
陆大富的药正好快没了,顺路去平安堂抓一点,让他大哥带回去。
吃完饭那个同村便要回去干活了,陆修远跟他大哥也开始出发去平安堂。
街上熙熙攘攘,往来小贩络绎不绝。
陆修远看到有卖糖人的,忙招手让对方停下来。
在插满糖人的稻草束上,挑了一个糖最多的小娃娃买了下来。
他大哥看到他又买这些东西,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道:二郎,她一小丫头,吃什么糖人啊,你别老是这么惯着她。
陆修武十分为这个弟弟担心,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以后能娶到媳妇吗?就算娶到媳妇,那能养的起这个家吗?
想到这个他就头疼,为这个弟弟真是操碎了心。
陆修远理解他大哥的心理,但并不打算照做,就这点小钱,还不能随心所欲的花,那这个日子也过得太没意思了吧。
钱是赚出来的,又不是省出来的。
不过这话对他大哥也不太适用,干脆也不辩驳,继续买自己的。
他转头看到旁边有卖蝴蝶结的小发卡,做的跟真的似的,两只小翅膀一颤一颤的,他都能想象出来,小莲戴上会是一副什么可爱模样。
问了下价钱,一百文,这种精巧程度,这个价格也差不多。
趁他大哥没注意到这边,赶紧让店家把发卡包了起来。
余光瞥到路旁的银饰店,他其实也有给张氏买首饰的想法,之前的那个手镯的事情,他还记得。
但大人的都比较贵,他卖人参的钱都在张氏手里,留着日常开销用,自然不会再拿回来,还是等这个月结束,拿到账房的工钱,再去首饰店看吧。
虽然值钱的银饰暂时买不起,但可以买个物美价廉的发簪。
他停在卖发簪的小推车旁边,看了片刻,挑了一个乌木的发簪,上面还雕刻了福如东海四个字。
小摊贩见他选中簪子后,立马夸赞道:这位小兄弟真有眼光,这可是我们摊子性价比最高的一个乌木簪,打磨光滑,雕刻也是模仿名门大家字体,只要十五文钱!
他捣了捣旁边傻站着的陆修武,大哥,你不给嫂子买一个吗?
他想到家里张氏跟他大嫂,都是用竹子做的发簪,做工粗糙,颜色也不好看,故而提醒一下自家大哥。
小摊贩见状,挑了个簪子,递到他大哥面前开始热情的介绍,您不妨看看这个?这是专为妇人量身打造的趋利辟邪的桃花簪!
陆修武接过,翻过来覆过去的看起来,十足的门外汉表现,小贩内心喜悦,开始疯狂推荐起来。
妇人们只要戴上这个,那是六毒不侵三毒消灭,像这种厉害的簪子,我原价都是卖三十文的!不过我今日见兄弟你非常投缘,决定亏本十五文卖给你!小摊贩心痛道。
陆修武见对方说的这么诚恳,有点不好拒绝。
两个一起二十文,行就帮我们包起来吧。陆修远说道。
小贩脸上闪过一丝苦恼,两位小兄弟,这个价格已经属于亏本价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靠这个小摊来养活,我还是看你俩投缘,才卖你三十文,实际上我这通生意做下来,基本都是亏钱的。
见状,他大哥面色闪过一丝不忍,想着干脆三十文算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还是别亏本卖了,簪子我们不要了,告辞。说完,陆修远拉着他大哥就要走。
小贩见他们头都不回,看样是真要走,连忙伸手拦。
哎哎哎!小兄弟别走啊,我二十卖你就是了,快回来。
他大哥就这么愣愣的看着陆修远完成了这笔买卖。
走远后,他大哥摩挲着手里的簪子,感慨了一句,二郎,真看不出来你还会讲价。
陆修远暗自嘀咕,他才不会讲价,他买东西就是图个眼缘,看是否物有所值,超出了心里标准,肯定不会买,他可是有原则的人。
兄弟俩给家里人买完东西,顺着这条街走到尽头,正好到了平安堂门口,刚巧赶上他们在进货。
第19章
他们到了平安堂,李掌柜在柜台旁拨着算盘记账,店内学徒们脚步匆匆的搬运药材,一片忙碌景象。
他大哥摸了摸鼻尖,冲陆修远小声说道: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这有什么,难道进货就不做生意了?抓几包药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他安抚的拍了拍他大哥的肩膀,走上前跟掌柜打了个招呼。
李掌柜贵安,陆某又来叨扰了。
李掌柜见是陆修远,放下停下手里的算盘问道:陆秀才又来抓药啦?可还是上次那副?
他微微点头,正是。
目光打量了一圈,在店内没发现许大夫的身影,陆修远不由问道:许大夫还没回来吗?
李掌柜拨了两下算盘,不在意道:许大夫出去义诊,一般都是一个月,这才过了没几天,找许大夫的话还要等大半个月呢。
陆修远见那俩学徒抱着从马车上面卸下来的箱子,只是草草看一眼,便麻溜地搬到药柜后面。
觉得进货这种事情,交给两个学徒来负责,有些不靠谱。
不过毕竟是别人店铺的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便找到上次那个叫石竹的学徒,拜托他帮自己再抓一周的药。
对方脾气很好的点头应下,放下了手里药箱子,转身回到药柜那边抓药。
等着无聊的陆修远,目光不由得落到他面前这个箱子上。
由于打开的原因,他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摆的药材,满满的一箱土人参,个头还都不小。
林掌柜看来的确是是很信任这两个学徒。
土人参,又名栌兰,自热带美洲传入,因其有人参一样滋补强壮的功效,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
因为刚传入不久,故而用来种植的秧苗一直掌握在宫里权贵手中,他们会以略低人参的价格,卖给外面买不起人参,却又需要人参药效的人。
栌兰生命力顽强,一年期就能长出粗壮的跟,那些达官贵人垄断了种植,毫不费力便可以源源不断赚钱,真是令人羡慕,陆修远内心微微发酸。
不知是不是他盯箱子里的土人参盯久了,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闭眼回忆了下脑海中关于土人参的细节,再度观察,还是感觉有点异样。
他干脆俯身嗅了嗅,的确,这香味不像是土人参那股独特芳香,反而是一种稍微有点尖锐的,说不上来的其他味道。
如果是单个拎出来一个土人参闻味道,他的确可能分辨不出来,但是这么多堆在一起,却没有一点参味,这就有点怪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换了个角度,找到一颗断了一半根须的土人参,仔细查看他的横断面,观察有无类似菊花心纹的特征。
不停的换位,一连检查了好几个横断面,都不符合,想到了记忆中的某种药材,他大概有了判断,内心也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愤怒这无良奸商,连这种救人的药材都要造假,吸人血馒头,还用这害人的药材来替代,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大事。
果然学徒不靠谱,许大夫心也大,如若不是他多看了一眼,很有可能就被这奸商钻了空子。
旁边运送药材的那个卖货商,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衣衫虽褴褛,但双目雪亮,周身充满算计的气场。
他见陆修远在那里一直盯着土人参看,精明的眼珠叽里咕噜的转。
哎,我说那位读书人,不买药就别乱瞅啊,不小心磕着摔着你能赔得起吗?
那老头双目一瞪,眼神中充满了恐吓,企图把这个捣乱的读书人给吓走。
陆修远抬首,回敬道:我双手在身后,又不碰它,怎么会摔着呢。
那你也离它远点,万一你想偷偷顺走怎么办?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收过来的。老头语气很凶,说话难听,想让他赶紧知难而退。
呵,还花了大价钱,陆修远表示不屑:您老一大把年纪做如此缺德之事,出门不怕被雷劈吗?
你说什么!老头瞬间气急败坏。
掌柜的见双方箭弩拔张,怕陈老板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俩人再打起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算盘,赶紧上来和稀泥。
哎,陈老板,您消消气,陆秀才人品我知道,肯定不会偷拿的,估计就是好奇看看,他说那些话都是无心的。
说完又对身后的陆修远劝道:陆秀才,你别太在意啊,陈老板在外行商多年,说话就这样,你刚才反应也过激了,其实他也没什么恶意的。
陈老板也不想闹得太大,借着台阶就下了,他冲陆修远抬抬下巴,对李掌柜说道。
在外行商之人,自然把货物看得很重,李掌柜,麻烦你请这名秀才离我的药材远一点,这可都是我的宝贝啊。
陈老板为了钱,连这种话都忍了,他还想息事宁人,那也要看看另一方同不同意。
陆修远直接冷笑一声,呵,有毒的东西,谁稀罕!
陈老板瞳孔一缩,猛的一拍柜台。
好你个毛头小子,读这么多年书,礼数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有你这样凭空污人清白的?
陈老板语气十分气愤,指着陆修远鼻子骂道:你不过就是一个小秀才,又不是干这行的,凭什么说我的药材是假的!
说完又抓着李掌柜一顿诉苦:李掌柜,这批货可是我刚从京城好不容易收来的,我们互相合作多少年了您也知道,这小子上下嘴皮子一张,便说是假的,您说这事怎么处理吧!
掌柜的有些尴尬,这老头的确是他们合作多年的老客户,可这陆秀才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乱说话的人?
他怎么处理?他能怎么处理?
这时候他好恨许大夫怎么还不回来,他一个外行人根本不懂这些,他只是被许大夫雇佣过来管理药铺的一个小小掌柜!
李掌柜夹在中间,站在那里十分尴尬,万幸的是旁边的石竹抓完药过来了。
石竹看着眼前这波闹剧,先是对陆修远拱手行了一礼。
陆秀才说这土人参是假的,在下药理知识虽然懂的不多,但也跟在许大夫身后学了数年,自认为还是能分辨出土人参长什么样子的。
陆修远点点头,让他继续说。
对方在箱子内随机挑选了一颗参,这参主根粗大呈圆锥体,须少,表皮灰黑色,有纵皱纹,的确是师父说过的土人参。
随后又行了一礼,客气道:平日听闻陆秀才博学多识,也略懂医理,是我们镇上难得一见的天才,许是书读多了,不小心记混了?
把手里的土人参放回箱子里,石竹脾气很好的解释了一遍。
他大哥从刚才陆修远说人参是假的之后就愣住了,现在听那学徒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
他内心着急,见那个抓药的给二郎台阶下,连忙点头,对对,我们二郎平时最爱读书了,读很多书,的确有可能是记混了。
说完,他大哥连忙走到陆修远旁边,算了二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抓完药我们赶紧回去吧。
见陆修远站那不动,他大哥急得不得了,二郎别闹了,人家是专业学这个的,怎么会不懂呢,毕竟你是个秀才,可能跟他们读的书不一样,学的也不一样,咱不跟他们争辩哈?
陆修远连忙伸手打断他大哥,他这么久没说话,是被石竹的话惊到了。
这个学徒,跟许大夫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连土人参都分辨不出来?要是等以后独立给人看病了那还得了?
又或许,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暗中跟陈老板有勾结?
第20章
原本忙碌的大堂,此时已经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观察事态发展。
陆修远没有理会他给自己扣了个杂而不精的帽子,不慌不忙的反问道:既然你跟在许大夫身后学习多年,那想必孙思邈先生的千金要方应该背的挺熟了吧?
石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说这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那千金要方的第一卷 ,大医精诚里面有一句:省病诊疾,至意深心。详察形候,纤毫勿失。处判针药,无得参差。可还记得?
石竹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在下自然记得,只是不知陆秀才问这个究竟是何意?来羞辱我的吗?
陆修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什么羞辱,你想多了,治病救人是个精细活,陆某观你连最基本的辨别药材都做不好,还是跟在许大夫后面多学几年基础吧。
石竹听了这话,藏于袖中的双手已然握成了拳头。
他反问:有道是术业有专攻,陆秀才偶读过一篇医书,便奉为圭臬,见到什么都要验证一番,殊不知奇经八脉变化万千,药材也是同理,不要觉得看着不像书上画的范图,便说是假的,这种人在下也曾见过不少。
对方那咄咄逼人的语气,让大堂内气氛紧张起来。
你怎知陆某只读过一篇?他瞥了石竹一眼,继续说道:不过就是在空余时间读过难经、伤寒论、金匮要略、脉经,
说到一半陆修远微苦恼的歪了歪头,好像还有素问、灵枢、甲乙经、诸病源候论、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外台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