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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禽不敢不吃,用吃毒药的架势一口吞下野果,却发现十分美味,瞪大眼睛。
  好吃?剩下的也给你吧,我吃饱了。安何将剩下两颗野果塞进飞禽嘴里,跳上它宽阔的背脊。
  飞禽振翅而起,直冲天际,向安何指引的方位飞去。
  雨势微微转小,风却变大,寒意能渗进人的骨缝,安何干脆躺下来抱住飞禽脖子,埋进它温暖的羽毛里。
  黎明时分,安何望见了笼罩在黯淡灯光下的村落。
  天空布满乌云,没有转亮的迹象,茂密树林与险峻峭壁在暗沉天色下显得可怖。狭小村庄被危险包围,仿佛茫茫大海上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掀起的海浪倾覆。
  飞禽按照安何的指示,悄然降落在村庄不远处。
  安何从它后背跳下,飞禽发出不舍的小声啼叫,低下头颅轻蹭安何。
  系统道:你是无名星系的神,这里的生灵会天然亲近你,尤其心思单纯的自然动物。
  你也想跟着我?安何看着飞禽目露迟疑,打量它的庞大身躯,你总不能变小吧。
  手腕上的王蛇藤忍耐到极限,分出一根藤蔓变长,重重甩了下地面,在飞禽身边留下一条深深沟壑。
  飞禽吓了一跳,连忙拍动翅膀逃跑。
  不远处的村落传出人声:什么动静?
  王蛇藤感觉自己闯了祸,无精打采耷拉下来。
  安何一手握住藤蔓,重新在手腕缠好:没事,你没有给我添麻烦。
  拎着包裹,安何走向村落,守夜的村民远远望见他,警惕喊道:有人!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安何走进灯光范围,村民看清他的脸,愕然道:安何?
  紧接着勃然大怒:你还敢回来!抓住他,让他还我们东西!
  刚才王蛇藤造成的动静吵醒了靠近村口的人,听到安何回来,他们立马精神抖擞,冲出来围堵安何。
  他们对安何的异能怀有警惕,长久以来根植于心的敬畏,使他们即使满心愤怒,也不敢对安何动粗,只是堵死了他逃跑的道路。
  一名中年男人高呼:神使大人说了,安何的能力都是障眼法,不是神迹,没什么可怕的!别让他跑了!
  神使大人?
  安何捕捉到这个字眼。
  神使,神的使者。
  他哪来的使者?
  第2章 神使
  安何大人!
  一道清脆的少年声响起。
  安何看过去,一位身材不高的十几岁少年被大人挡在后面,只能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在原地蹦蹦跳跳,尽量让安何能看到他。
  阿秋。安何认出了他。
  是我!阿秋因为兴奋而脸庞涨红,大家都说您是骗子,不会回来了,我一直不相信,您果然没有抛弃我们!
  安何想起,原主的父母死亡后,他开始有意识利用自身的异能蒙骗村民,维持所谓神明的假象,与所有人保持一定距离,有时难免感到孤独。面对阿秋,他可以稍微卸下伪装,因为阿秋性格单纯,对他盲目信任,不管原主表现出什么样,都只会对他更崇拜。
  阿秋的父母也曾因安何对他们家的眷顾感到光荣,而现在,阿秋的父亲斥责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睡觉!
  母亲上前拉住儿子:跟我回家吧,大人的事你不要掺和。
  为什么啊!阿秋急了,安何大人没有离开,他回来了,你们怎么还这样?
  阿秋的母亲重重拽了下他的手臂,压低声音道:你还叫他大人?这是对神使大人的侮辱,万一神使大人发怒了怎么办?
  旁边的村民盯着安何冷笑:这个骗子回来恐怕不是自愿的,是因为外面太危险,他不得不回来吧。
  我是回来还东西的。安何放下包裹。
  他的动作触碰到村民紧绷的神经,你不准动!
  安何继续解开包裹,村民紧张看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安何把包裹放在地上摊开,露出里面的物品,然后缓缓倒退几步,我离远一点,这样你们总该放心了?
  阿秋的父亲大着胆子上前,快速取回包裹,和其他围过来的村民一起翻看里面的物品。
  看着村民露出的空隙,安何无奈,要是他想跑,早就已经能跑了。
  这片远离外界城市的封闭小村落基本是以物易物,很多东西原主都带不走,藏匿了起来。安何将藏匿地点说出来,阿秋的父亲使了个眼色,一名腿脚快的村民跑过去查看,半晌后回来,表情复杂道:确实是我们的东西。
  安何宁愿把东西藏起来浪费发烂,也不愿意给他们,这种自私至极的行为令人心寒。安何很可能是被外面的危险挡住,不得不返回,即使他交还了骗走的东西,村民依旧没有放下警惕。
  接下来怎么办?
  村民主要就是想让安何还东西,现在目的达成,他们一时茫然了。
  打安何一顿出气?他们也不敢下手。
  不如把安何交给神使大人吧。
  对,他假冒神明,神使大人肯定要惩罚他!
  现在想想,安何比起使者都差远了,怎么可能是真神转世?
  幸好神使大人愿意宽恕我们的愚蠢,屈尊降临,让我们拜见真正的荣光。
  村民们七嘴八舌,安何无声按住左手腕,安抚下发怒的王蛇藤。
  去见那位神明使者正合他的意,安何顺从跟着村民。
  阿秋一直没有离开,找到机会靠近过来和安何说悄悄话:神使大人是您离开后不久出现的,当时发现您不见,我们都很慌张,这时候神使大人忽然从阴影走出来。神使大人看起来跟我们这里的人不一样,不好接近的感觉,但为我们治了病。
  安何已经发现,村民在他离开期间并未陷入绝望恐慌,精神面貌反倒变好,许多人的腐烂情况有了好转。
  这位外来的异能者是更加高明的骗子,有足够能力让刚拆穿安何骗局的村民,在短时间内重新信任上他。
  这年头,骗子的就业竞争也这么激烈了?
  安何摸了摸下巴。
  不过,也不能说是全然的信任。
  村民曾经对安何的信仰堪称盲目,现在吃一堑长一智,他们尊崇神使大人,主要因为他能带来实质的好处,染病等死的村民只剩这一线希望,肯定要牢牢抓住。
  从阿秋的语气,也能听出他对神使大人的感激,眼里闪着憧憬的光。看向安何时,他眼里光芒更亮,又有些担忧,您认识神使大人吗?
  安何说:不认识。
  阿秋心虚地用气音说话:那他不是神的使者?
  安何问:你怎么不认为我是假的神明转世?别人都这么觉得。
  怎么可能?阿秋一脸理所当然。
  距离神使越来越近,四周环境看着眼熟,安何问:神使大人住的地方,是我家吧?
  村民嫌恶道:你没资格住在那里,最好的地方应该属于神使大人。
  安何点点头:我家房子确实是全村最好的。
  村民本以为安何发现自家被占据会气急败坏,结果
  重点是这个吗?
  来到神使住所前,其他村民停下脚步,恭敬等候在外面,一位壮年男人带安何进去。
  客厅灯光昏暗,看不太清,但坐着的那位青年拥有忽视不了的强烈存在感。
  他修长笔直的双腿搭在桌子上,皮肤是长久未见光的苍白,头发看起来有一段时间没修剪,长到快要盖住眼睛。他双手抱胸,脑袋微侧打量安何,漫不经心的眼神下翻涌着少许粘稠恶意,明明是仰视安何的角度,硬是让他营造出俯视的感觉。
  这种随性坐姿放在一般人身上简直是灾难,但由青年做出来,却彰显出浑然天成的贵气。
  原主从未干过苦累劳动,勉强也算养尊处优,但长久封闭在与外界隔绝的小村子里,视野局限,加上性格因素,养出的气质与青年天差地别。村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恐怕惊为天人,在吃过安何的亏后,还能把这个外来人当成神明使者,也不奇怪。
  声称自己是疾病之神转世,胆大包天的骗子,就是你?
  青年说话没有得意或嘲弄,更像对待一个无知可笑的小丑,态度近乎怜悯。
  青年穿的是囚服,即使是囚犯的衣服,都比这片村落的材料与工艺高超许多倍,村民大概根本不了解这种衣服代表的含义,甚至以为是神使的服饰。安何笑了笑:还以为是真正的神使大人来惩戒我,想不到也是个骗子,还是监狱逃出来的囚犯。囚服质量不错,是王都的重刑犯?一路逃亡到这么远的荒星不容易吧。
  壮年男人愤怒上前:你敢冒犯神使大人!
  囚服青年眼中多出兴味,挥手让壮年男人离开,屋内只剩下他和安何两个人。
  以一个村子土著而言,你知道的不少,怪不得能把其他人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囚服青年放下双腿,身体前倾,你连王都监狱的囚服都能看出来,就不知道外面有多少疾病之神的狂信徒,如果被他们知道你冒充神祇名讳,会有什么后果吗?
  安何问:你也是狂信徒的一员?
  青年露出不爽与其他微妙情绪混杂的神色:你怎么会这么想。
  安何道:因为你有点想杀我。
  不愧是精神系异能者,还是敏锐的。囚服青年重新坐回去,我是王都的重刑犯,杀人还需要理由?
  安何忽然问:怎么称呼?
  青年险些没跟上话题跳转的速度,问这个做什么。
  接着,他的笑容染上恶意:你配知道吗。
  安何说:我配。
  囚服青年:你很没有自知之明。
  安何坦然道:你也挺没礼貌的。
  青年冷笑:你难道以为这种说辞影响得了我?
  安何:你不会觉得关于配不配的吵架很有意义吧。
  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吵架?
  不是吗?
  囚服青年:
  他有种捶桌子的冲动,但及时忍住了。那是小时候才会做的事,现在他早已经不会了!
  安何没将囚服青年的态度放在心上。青年对疾病之神的感情似乎比较微妙,他坦然让村民把自己当成神明使者,也是对神不敬的行为,只是没有安何的程度严重。面对同样渎神的安何,他却没有志同道合的感觉,而是藏着对安何的恶意与厌恶,甚至产生杀意。
  姓名不重要。安何道,重要的是,我希望你帮一个小忙。
  青年似笑非笑:我们很熟吗,不帮。
  那就算了。安何干脆放弃。
  你是不是放弃得太快。
  你已经拒绝,难道我还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反正我还有其他办法,就是麻烦点。
  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囚服青年嗤笑,你想的未免太多,怎么不考虑跪下来求我?
  站在面前的安何身影淡化消失,青年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缩,猛然转头想看向身后,却硬生生停住。他的脖颈表面贴上冰冷的刀刃,因为他的动作,刀刃微微陷进皮肤,留下细长的血线。
  和他交流的安何是幻觉,本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后,将利刃架在他要害部位,他居然一直没发现!
  安何笑了起来,用他的话说:怎么样,考不考虑跪下来求我?
  第3章 权柄
  囚服青年的喉咙吞咽了下,感受冰凉利刃略微陷进皮肤的刺痛。
  他勾了勾嘴角:我求饶,你就会放过我吗?
  话音未落,他满不在乎从木椅上起来,作势要弯腰屈膝。安何收回匕首,青年问:不让我继续求饶了?
  你是想放松我的警惕然后偷袭吧,不跟你绕圈子玩了,麻烦。安何懒散耷拉着眼皮,而且,你看我的匕首。
  囚服青年这才注意到,安何使用的匕首工艺精巧,洁白如雪的刀刃折射出锋锐的光,不是这里的工艺所能制造出来的。安何的手一捏,匕首顿时像泡沫般破碎,和先前安何的幻影一样淡化消失。
  青年下意识抬手摸上脖颈,温热的鲜血无比真实,他确实受伤了。他倍感新奇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不告诉你。安何准备开门出去,我走了。
  等等啊。青年挽留道,你不是希望我帮个忙,说说看?
  吃过亏后,囚服青年的态度突然变好了。
  安何想,这个人莫非欠打。
  青年想起一件事:你之前还说了想知道我的名字。
  那个不重要。安何道,不知道也无所谓。
  青年一本正经:我开始觉得重要了。
  安何:烦不烦。
  我偏让你知道。
  青年恶劣笑开。
  洛修。
  这是我的名字。
  果然是姓洛。
  从看到青年的长相起,安何就有了猜测。这是无名星系王室的姓氏,他的疾病之神马甲对此很熟悉。
  洛修应当是直系的王室成员,居然沦为重刑囚犯,还从监狱逃了出来。
  安何看着他:你身体里有严重的旧伤,持续很长时间了。
  连这都看得出来?你当骗子多屈才。洛修惊讶笑了,直白点头承认,没错,你想说什么?
  这种弱点很影响你逃亡,你没有治好,说明你做不到。
  安何说到正题,同样,你也治不好村子的传染病,只是延缓了疾病发作的时间。过不了多久,他们还是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