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秦泉皱眉,他知道阿姐不会无的放矢,
陆原也把目光看向她,他对于留下这一笔巨款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但具体为何,却说不上。
“你仔细想,陆兄得罪了刺史江槐,得罪了陈家后面那只黑手,很可能还得罪了县城内许多暗中势力,现在却依然能保住官位,我认为宁国候这把保护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秦幽谕缓缓道。
“不错,我确实忽略了这一点。”陆原点头。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他渐渐了解到自己身为宁国候亲信的重要性,他最开始来到歙县时,本想断绝与原主相关的牵扯,其中就包括与宁国候的关系,大不了自己辞官去北方。
但如今他已渐渐在歙县扎根,很难再轻易抽身离去,与宁国候的关系需要好好考虑一番了。
“秦指挥,那依你看,这笔钱怎么处理?”陆原问。
“将二十万两封存起来,由陆兄亲自送去宁国候府,剩下的一万多两可以留下来。”秦幽谕显然早有考虑,立刻回答。
“大哥,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秦泉眉毛一挑。
孙少清也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显然有着同样想法。
“有必要,宁国候势力遍布三州,剿灭盗匪所获得的银两也许可以瞒过他,但曹家这笔钱,决瞒不过他,如今我们手上并不缺钱,如果因为贪心而失去宁国候的信任,有再多钱也守不住!”秦幽谕淡淡道。
秦泉虽觉她说的有道理,却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只要有钱了,就能迅速扩大军队,到时才有办法自立。
“那不如我们用同样的方法,把林家也抄了吧。”他提议道。
陆原听后大惊,严厉道:“不行!我们要想发展歙县,最重要一点便是律法严明,如此人人才能安心,林照没有勾结山贼,便不能没收他的财产。他犯了什么罪,按照律法来办就是。”
秦泉第一次见陆原如此神态,心中一惊,低声道:“我知道了。”
“陆兄说的对,咱们能动曹家而没遭到反噬,便是因我们悄无声息的便将盗匪剿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证据确凿,江槐和其他人才说不出话来。
此刻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陆兄,若我们轻举妄动、虚构罪名,便被他们捏住了把柄,很可能带来无穷后患。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便是因贪心不足、得陇望蜀,招致失败,咱们千万不能因小失大!”秦幽谕循循劝诫。
“两位兄长所言极是,小弟受教了。”秦泉肃然道。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孙少清忽然说:
“可就算我们不去动林照,别人却未必这么认为,特别是宁国候,说不定也会起疑心。”
“孙小姐提醒的极是。”秦幽谕点头赞同。
听她称赞自己,孙少清回以一笑。
“不错,这确实是个问题。”陆原皱眉。
秦幽谕等了片刻,见孙少清一脸微笑,似乎没有说出解决办法的意思,也不知是没有想到还是等人相问,于是问道:
“孙小姐,你可有什么主意吗?”
孙少清正觉得意,听她问起,惊道:“还没有。”说着,皱起眉头苦思起来。
见她真没主意,秦幽谕这才说:“我倒有个笨法子。”
“什么法子?”陆原急忙问。
“既然我们想不到如何处置林照,不如将他交给宁国候,让他处置。”
“这办法好的很,怎能说笨法子?就这么办!”陆原细细一想,点头说。
解决这事,他又问:“孙小姐,你和万市令最近交接的怎么样,市丞和其他吏员都还配合吗?”
他已经见过万天齐,任命他为市令。
市令手下有一名市丞,属于大吏,另外手下还有七八名小吏,平日都在县衙的市房工作,不过他们在市集也还设有一处办公场所。
“他很配合。”孙少清一语带过,说:“我们最近计划优先做三件事。”
“哪三件事?”
“稍等。”孙少清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一条条说道:“第一,开启城内水门,我打算雇佣百姓清理河道,尽量在最短时间内通河。
第二,整理旧的商市条规,新增一些细则,如今许多大都市“坊市”都混在一起,坊中有市,我认为我们可以效仿,放开对商业行为的限制。
第三,派人勘察整理县内产业资源,等全部整理完后,再决定其他产业的发展优先度,以及如何让产业之间合作发展。
最后,推出“以诚待人,以信接物”的行商理念,对于那些诚信商人,由官府定制匾额赠予嘉奖!”
秦氏姐弟和侯开山都吃惊的看着她,这些他们虽不是很懂,却能感觉到孙少清在商业上颇有才干。
孙少清心中一阵得意,继续道:“我已让展捕头配合,将那些不法商人严惩,还没收了不少银钱,加起来有好几百两,正好都存入县衙公库。”
“惩罚可以,不过要记住,罚款是手段,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创造一个公平的商业环境,否则反而可能将商人吓走。”陆原提醒。
“我记住了。”孙少清点了点头,说:“对了,我这几天整理资源时,听一些吏员说起最近有许多百姓迁往本县。”
“有这等事?迁来了多少?”陆原惊喜道。
“听他们说这几日共迁来一百多户。”
歙县原本只有一千八百多户,没想到一下来了一百多户,陆原笑道:“太好了,想来是盗匪剿灭的缘故。”
“还和西边三寨迁到其他县也有关系吧。”秦幽谕说。
“他们离开歙县了吗?”陆原有些吃惊,他本打算训练好团练营后,再去剿灭。
“东边八寨都被剿灭,他们自然不敢再留在歙县。”秦幽谕笑道。
那么如此一来,县内就只剩下玉凤寨了,陆原心想,他准备找个时间去找一趟李若真,解决一下这最后一座山寨的问题。
秦泉一直都有派人监视三寨,微笑道:
“说起来有些好笑,西三寨最开始都流入休宁县,休宁城防营前去剿灭黄风寨,结果吃了个大败仗,折损大半,幸亏黄风寨没有追击,不然估计会全军覆没。
后来江槐命府兵中郎将许诏剿匪,三寨这才离了休宁县,黄风寨逃到北野县,乌旗寨逃到开化县,龙岭寨逃到祁门县。”
歙州共有九县,以休宁为中心,北有北野、绩溪;南有归德、开化、婺源;西有祁门、黟县;歙县位于其东。
没想到无形中坑了其他县,陆原问:“还有几天借兵之期便满,团练营发展的怎么样了?”
这几日,秦氏姐弟在县城中的公宅中各选了一个院子,当做团练衙门,一个牌匾上写着团练马兵营,一个写着团练步兵营,用来掩人耳目。
“我这边已扩充到八十多人了。”秦泉说。
“我的步兵营中,男兵五十多人,女兵八十多人。”秦幽谕回答。
“很好,如果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我说。”
二堂之外,袁主簿走来走去,甚为焦躁,忽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了四人,他只认得侯开山,忙上前问道:
“侯班头,麻烦向陆大人通传一下,袁弛求见。”
“好,你稍等一会。”
没过一会,侯开山便出来了。
“袁主簿,陆大人请你进去。”
袁弛拱了拱手,入了书房,只见陆原正在埋头办公。
“不知袁主簿找我何事?”他头也不抬的问道。
“噗通”一声,袁弛跪倒在地,拜首道:“下官特来向大人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