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一切都是侯爷所赐,还请侯爷以大业为重,属下留下一万两足矣。”陆原单膝跪地,神态恳切。
“尚白,你很好,本侯没有看错你!”宁国候大为感动,走到他身前将他扶起。
“侯爷请安坐,在下还未说完。”
宁国候哈哈一笑,大步走回椅子坐下,笑道:“这样行了吧。”
“侯爷玩笑了。”陆原笑了笑说:“黎园和曹建都只是贪财,与江槐并无关系,唯有陈广最为可疑,他与水匪勾结拐卖妇女,我原本怀疑他背后之人是江槐,刚准备抓捕他,谁知他全家皆被灭口。”
听到“拐卖妇女”后,宁国候脸色微变,对于满门被灭,却是反应平淡。
半晌后,他沉声道:“尚白,这件事不要追查了。”
陆原微吃一惊,看来此事幕后之人能量比自己想象还要大,连宁国候都不敢惹。
“属下明白,其实我当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便下令封了陈府,准备先问过侯爷再做计议。”
宁国候点了点头,说:“以前曾有人向我报告过拐卖人口之事,调查之后本侯发现背后之人中有赵郡王李景仲,他是燕王一党的人,搞不好燕王才是幕后主使,因此本侯也只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陆原知道燕王是当今皇帝李璟的长子,虽才二十出头,却骁勇善战,在军中极有威望,他终于知道陈广背后这只黑手有多么可怕。
“那玉凤寨李若真身份有些可疑,你暂时也不要去动她。”宁国候又道。
陆原脸色变了变,宁国候立即注意到了,问:“怎么了?”
“属下只是有些后怕,险些坏了侯爷大事!”陆原急忙解释。
想不到李若真背后竟然也有秘密,忽然他想起李若真曾拒绝自己,不愿被收录为歙县良民,莫非和她的身份有关吗?
“那也没什么,我也只是对她有些怀疑,更何况我之前没有提醒你,就算你杀了她,我也不会怪你。”宁国候摆手道。
“你处事得体,深得我心,我明日便表奏朝廷升你为正六品。”
“侯爷,我才上任两个月就升官,不太好吧,而且歙县是下县,正七品已经有些不合规了。”陆原急忙道,他并不想太过引人注意,低调发展才是王道。
若是平日有人这么推辞,宁国候定然大怒,但他眼下心情极好,笑道:
“无妨,如今两党相争,朝廷规章早就乱了,连跳七八级的都大有人在,本侯不过升你两级,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不会引人注意,陆原自然不会再拒绝,跪下拜首。
“属下多谢侯爷!”
宁国候抚须微笑,受了这一礼,笑道:“今后,我会修改你履历,为你将来任刺史做好准备。”
说到这里,他眉头渐渐皱起。
“不知侯爷有何烦心之事?”陆原知趣的问道。
“最近有王楷要告老的消息,我大哥在朝中独木难支,恐怕我们时间不多了,然而想扳倒江槐,却并非短时间能做到的。”
“侯爷,我有一个办法。”庄毅忽然进言。
宁国候知他素来足智多谋,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只要让尚白好生经营歙县,可以向朝廷申请升县为府,有老大人在,朝廷那边应该有很大的机会通过。”
唐朝以前,向来只有升州为府,只要该州超过六万户,就能向朝廷申请升府。
但五代时期政权极多,体制各不相同,南唐建立时间不长,体制较为灵活,开国皇帝李昪为了鼓励发展,曾增加一制,只要县内人口超过万户,便可申请升县为府,和升州为府类似,不过是以该县为中心,县令可破格提拔为府尹。
古代时期收税是以户为单位,因此人口统计也是以户计量,通常来说,普通百姓人家,一户大概三、四人。
而大户人家,多的有百人以上,平均来说,一户大概八人左右,因此万户县也就是八万人口左右。
“不行不行,万户县何等之难,就算是如此繁荣的宁国县也才六千多户。”宁国候连连摇头。
“但至少比扳倒江槐要容易,只要尚白在歙州立府,如此一来,歙州就不复存在,江槐这个刺史自然也不存在,无力再阻碍侯爷东进的计划了。”庄毅继续劝说。
宁国候向陆原看了几眼,想到他表现出的才干,升起几分希望,问:“尚白,你觉得如何?”
“属下定竭尽全力,达成使命!”
这可比刺史这个大饼现实的多,只要能升到一万户,便能从县令升级为府尹,陆原心想。
对他来说,升府后便有五千府兵,这才是重中之重。
宁国候摸着胡子沉吟好半晌,终于开口:“好吧,你放手去做,本侯会全力支持你的!”
陆原趁机提出任命侯开山为县尉,纪阑为经学博士,宁国候自无不允,还说会派人给刺史衙门去信。
又叙谈了几句后,一人快步走入书房,附耳在宁国候耳边说了什么。
宁国候脸色微变,颇为歉意道:“本想与尚白多聊一会,无奈有些私事要处理。”
“侯爷只管去忙,在下先行告退。”
“尚白,过几天本侯要召众人议事,你先别急着回歙县,到时一同参加。”
陆原应了一声,告退离去,庄毅也跟着告退。
出了书房,庄毅忽然对陆原说:“尚白,不如去我房中喝一杯。”
宁国候在候府中给他安排有一处别院。
“好。”陆原对他提议升府之事十分感激,一口答应。
庄毅所住小院门楣上写着“管乐居”三个字,见陆原驻足观看,庄毅笑道:
“尚白莫要误会,在下怎敢自比管仲、乐毅,取此名不过为了时时提醒自己,向两位先贤学习。”
“子才兄忠心事主,令在下钦佩。”陆原这句赞叹发自内心。
“咱们进去说话。”
待二人坐定,庄毅取了壶酒,满上两杯,说道:“侯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能不竭力思报?”
“说得好,我敬子才兄一杯。”
二人酒量都不怎么样,喝了两杯后便都不再相互劝酒了。
“尚白可知柳令伯为何对你态度不善?”庄毅忽然问道。
这一问刚好问到陆原心中所想,忙问道:“为何?”
“尚白还记得密室时,侯爷提及投效吴越之事?”
陆原如何能不记得,他便是那时来到这个世界的。
“记得,和这事有关吗?”
“那日尚白露出异态,侯爷事后向我们相询,柳昂当即提议杀你以绝后患,侯爷虽没有同意,不过也准备将你留在宁国县。直到后来得知白莲圣女之事,才知误会了你,因此才将歙州之事交托与你。”
陆原猛吃一惊,想不到自己不知不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细细回想,这才意识到那白莲圣女无意中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此事皆因柳昂从中挑拨,侯爷后来也时常自责。”庄毅见陆原不说话,以为他对宁国候心生怨愤,劝说道。
“子才误会了,我怎会怪侯爷,不过有些后怕罢了。”他对宁国候并不如何忠心,自然也不会怪他了。
“侯爷身边还有很多像柳昂这样的阿谀小人,尚白还需与我齐心,合力铲除这些奸佞之人,如此侯爷的大事才有希望。”庄毅肃然道。
接着又将柳昂昨日进谗言的事说了,叹道:“若非你刚好送来了二十万两银子来,只怕就要为这小人所害。”
陆原听的心中直发冷,想不到自己从未得罪此人,他竟然因为害过自己一次,便屡屡加害,要将自己赶尽杀绝,他沉声道:
“我观侯爷刚才在书房将柳昂斥责出去,想来已得知他真面目,应该不会再重用他了吧。”
“哪有这么容易,柳昂最会讨侯爷欢心,最多冷落他一段时间,过段时间气消了,便会原谅他。”庄毅苦笑。
陆原默然无语,搜索起原主记忆,发现庄毅多年来给宁国候出谋划策,帮宁国候稳固了宣、常二州,这才受到重用。
而柳昂却只专注于宁国候衣食起居,挖空心思讨好于他,结果官职反高过庄毅。
他暗自警惕,自己将来决不能重用那些只知溜须拍马之人,而且要克制欲望,保持勤俭的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