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翼冷冷道:“父皇,您对冯氏兄弟容忍再三,可他们却不知感念圣恩,依儿臣看,这两兄弟天生便是无义之人,您纵使对他们再好,也无法感化他们的。”
李璟摇了摇头,叹道:“冯延巳明明能作出那么多雄奇飘逸的词词,为何偏偏不愿做个忠义之人呢?”
“皇兄,眼下我等要为北伐做准备,确实不能留有后患了。”李景遂难得的和李弘翼意见一致。
李璟缓缓在龙椅坐下,沉吟许久后,出声道:“张德恭,让‘重楼’的人对冯延庭动手吧,暂且不要动冯延巳。”
“遵旨。”
商议完毕后,李弘翼快步出了皇宫,宫门外有两拨人正在等待,其中一拨人数较多,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李弘翼走向人数较少的一拨人,这些人看起来个个精悍,正是李弘翼的心腹手下,他对其中一名手下说:
“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重楼即将对冯延庭动手,如果他们失手了,就由我们动手,告诉柳相,这次决不能再失手了。”
“是。”
……
县衙之外,陆原正在接旨。
他身前站着几名官员,居中的官员摊开圣旨,朗声道:
“门下,江南歙县,日新月异,县令陆原,拨乱反正,励精图治,着即日起,升歙县为徽安府,县令陆原为徽安府尹,望其恪守己心,不负圣恩。”
陆原虽没吃过猪肉,但还是见过猪跑的,学着电视中接旨的人一样,低着头,高举双手说:“臣陆原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便是办理交接手续,陆原自己只需换一下官凭,其他的交给手下人去做就行了,他缓步向后宅走去,手下人向他贺喜他也仿佛没有听到。
一路走到自己卧室,“碰”的一声,他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天花板,总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种感觉和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很像,但又没那么强烈。
明明自己升了官,愿望成真,但他却又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这时他发现床边多了一道身影,自然是陆雨瞳,他猛的坐了起来,望着小女孩笑道:“雨瞳,哥哥升官了,你开心不开心?”
“哥哥开心我就开心。”
陆原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大腿上,忽然听到大厅传来孙少清的声音:“原哥,你在吗?”
陆原将陆雨瞳放在地上,摸了摸她小脑袋,向大堂而去。
只见堂内孙少清脸色通红,一副兴奋模样,瞧见陆原后她扑了过来,欣喜道:“原哥,我们做到了!”
“是啊,我们成功了。”陆原拍了拍她后背,笑道。
没一会,秦幽谕、秦泉也都来了,陆原说:“谕儿,去通知上次集议官员,让他们在书房等候!”
……
戌时,张府。
张紫依正在教导林仁肇练字,忽然间,大门传来敲门声。
“仁肇,你自己练习一会。”
她交代一句,便出了房门,正好看见自家爹爹、纪世叔、弟弟和丈夫一起回来了,她上前向纪阑行了一礼,问:“爹,大哥,今日怎么下衙这么晚?”
马空明大笑道:“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朝廷升府的消息来了,陆大人立刻召开官员论功行赏,岳父大人被陆大人表奏为少尹,正五品!”
张紫依又惊又喜,正准备再问,却听张德仲道:“进屋说话。”说话时眉头是皱着的。
张紫依微感奇怪,跟了进去。
在大堂坐下后,张德仲打发了下人,缓缓开口道:“老夫也没想到此事进展如此之快。”
“这是大伙齐心协力的效果,陆大人手下人才很多,而且有功必奖,大伙自然都卖力去干。”马空明笑道。
张紫依对人事变动更感兴趣,问:“爹爹真的升为少尹了吗?”
纪阑取出一张纸,这是他的习惯,集议后会把关键信息记录下来。
“这是主要的人事变动,世侄女你自己看吧。”他将纸条递了过去。
张紫依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张德仲为少尹,秦谕为府兵中郎将,秦泉和金元武为副将,侯开山为判官(正六品),展元为推官(从六品)。”
“世侄被派到开化当县令。”纪阑补充道,不太重要的任命他没有记载,包括他自己的。
“这很好啊,咱们在开化长大,那里应该对你来说很熟悉,你不高兴吗?”张紫依望着张渡问,她注意到弟弟自从回来后脸色就不太好。
“本来是好事,但爹爹不许我报复姓牛的县尉,你说气人不气人。”张渡哼道。
他们当初就是被牛县尉逼出开化,也难怪弟弟脸色不太好看。
张德仲板着脸训斥道:“大好男儿,别老计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眼下是困难时期,你要把心思放在治理县城上,至于其他的事,便让他过去吧!”
困难时期?张渡有些困惑父亲为何会有此言论,眼下应该是最好的时期吧。
张紫依跟着劝道:“弟弟,父亲说的不错,若是你和爹爹刚当上大官就滥用公权,别人定然会说闲话,若是陆大人知道了,也不知会怎么看待我们张家人?”
“你姐姐比你明事理!”张德仲淡淡道。
张渡低着头,默然无语。
张紫依又向自家父亲问:“父亲,您之前是无品吏员,突然升到正五品,朝廷那边会同意吗?”
纪阑解释道:“按照先帝当年留下的规制,升县为府,全县官员皆有功劳,因此陆大人表奏的官员只要原来是县衙官吏,朝廷为嘉奖其功劳,一般不会拒绝,更何况德仲兄本来就是江南名儒,在士子之间颇有才名,朝廷更不会反对了。”
张紫依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极为欢喜,她知道爹爹一直有心仕途,能如此受到陆大人重用,相信他内心一定非常喜悦,然而向自家爹爹望去,却发现他依然皱着眉头,张紫依问:“父亲,您不高兴吗?”
张德仲没有回话,沉吟许久,向纪阑问:“纪兄,你还记不记得李兄曾说过冯延庭心怀异志?”
纪阑知道他说的是李子谦,沉声道:“记得,当时他被宁国候请去做幕僚,被他拒绝,回来后便说过此话。”
“他没有看错,本县人口增长如此之快,除了大家齐心合力之外,依我看,冯延庭也在暗中使了力。”张德仲缓缓道。
“我也早有怀疑,陆大人是宁国候心腹,必然知道此事,你为何突然提及此事?”纪阑问。
马空明听后还没什么反应,张渡和张紫依心中都有些震惊,皆心想:“莫非陆大人准备跟着宁国候造反?”
“本来因为冯延庭的缘故,我是不打算在陆大人手下为官的,你可知我为何改变了主意?”张德仲问。
纪阑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你上次和我提起陆大人集议时,说过的一些话吗?”
纪阑点了点头,说:“记得,你当时听完,立刻就去找他。”
张紫依在一旁听得困惑不已,不知爹爹为何突然说起这些事,只听张德仲点头说:“不错,当时我从你的话中得知他任人唯贤,不忌男女时,便怀疑他心怀大志,后来上门试探一番,证实了我的猜测。”
张紫依惊呆了,陆大人居然也想造反?她向马空明看去,却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子。
纪阑默然许久,沉声道:“我也有所察觉。”
“若他仅仅只是心怀异志,我也不会投效于他,但一番交谈下来,老夫发现他是难得一见的具有远见之明主,像冯延庭、留从效之流大多数都只考虑怎么夺天下,而没有考虑过怎么治天下,而他不同,因此就算他要造反,老夫也会跟随他!”
一旁的张紫依和弟弟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还差不多,老夫见你突然提这个话题,还以为你要辞官呢。”纪阑瞪眼道。
“不过今天朝廷那边的反应,忽然让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