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陆原与家人一起吃了顿年夜饭,共度新年。看到她们在饭桌上喜笑颜开的表情,陆原感倒十分满足。
吃完饭,陆雨瞳、鱼儿、兰儿蹲在地上玩烟花,苏流莺、孙少清和秦幽谕坐在不远处,微笑着交谈。
锦儿、知书、知礼在收拾桌子,彩珠和彩霞在挂灯笼。
陆原躲在一根廊柱后面,悄悄看着她们。
每到这个时侯,他便会回想起关于那个世界的一些事情,独自找个角落待着,静静想着心事。
一阵脚步声起,转头望去。似乎不管陆原躲在哪里,秦幽谕都能够找到他。
“你在担心赵匡胤吗?”她轻声问。
就算她再善解人意,这一刻也绝猜不到陆原的心思。
“是的,周军战力确实让我担心。”陆原笑着撒了个谎。
秦幽谕轻轻靠在他身上,柔声道:“你不必担心,赵匡胤赢不了我们,这一点我很有信心。”
“哦?为何?”陆原知道秦幽谕是极为理性的人,说这种话一定有她的理由。
“无论在人口和财力上,他都远远比不上我们,我们的军队也并不比他差多少,水军还要远胜,这种情况下除非你是个昏君,否则我们怎么可能输。”秦幽谕脸颊在陆原肩上摩擦着。
“其实我还挺想做个昏君的,至少不会这么累。”
秦幽谕微微一惊,抬头向他看去,见陆原神色中带着狡黠,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陆郎,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必须夺回北方家园。”她用明亮的目光望着陆原。
“你放心,我很清楚我肩上担负的使命。”陆原缓缓点头。顿了下,他开口道:“你和秦泉应该都和赵匡胤认识吧。”
秦幽谕心中一动:“你是希望将来打败赵匡胤后,让我和弟弟劝降他吗?”
“有这个可能吗?”陆原期待的问。
秦幽谕沉吟片刻,开口道:“我毕竟快十年没见过他了,不过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可以去试试。”
陆原微微颔首,将手搭在秦幽谕肩膀上,静静望着明月。
半晌后,他忽然开口道:“谕儿,柳依的事——”
“等我们打败了辽国再说,好吗?”秦幽谕低声道。
“……也好。”
新年之后,全国有三天假日,陆原抓紧时间,在家中陪伴着家人。他知道,新年之后,他很可能迎来更加忙碌的一年。
……
大年初四。
越州,清晨,李文诚从床上坐起身,感觉脑袋有些发晕。
昨晚,他和严石等几名高级军官在城中包了间厢房,大家一起喝酒喝到半夜。
一开始大家还有说有笑的,到了后来,都忍不住抱怨起来。如今吴国正在开疆扩土,可他们却一直在南方防御吴越国。
尤其是第三军不断的攻城掠地,这让大家心里都有些不好受。
抱怨了大半夜,众人才相互搀扶着回到军营,李文诚喝的还算少的,洗了把冷水脸后,精神好了很多。
来到训练场,他本部的两千五百人早已站列整齐。
李文诚视察了一圈,发现有两人迟到了,这让他一向严肃的脸孔上,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
没一会,迟到的两名士兵到了。
“将军,我们……”其中一人吞吞吐吐,另一人低头不语。
“中午不用吃午饭了,晚上多训练两个时辰。”李文诚冷冷道。
“是,是。”二人低头应道。
“归列。”李文诚在二人屁股上各踢了一脚。
正当他准备开始操练时,忽然注意到远处一名传令官向这边急行而来。
“李将军,秦帅让您去帅帐议事。”传令官说。
李文诚点了点头,向自己的副官招呼道:“你带着他们训练。”
语毕,和传令兵一起向帅帐而去。
掀开帐帘,进入营帐,帐中已站着十几名将领。
李文诚在左边站好,向秦泉打量了一眼。
虽然他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凭借李文诚对他长期的观察,秦泉现在的心情应该还不错。
看来有好事,李文诚心想。
不久,都将以上的军官到齐,秦泉缓缓开口:“各军做好行军准备,时间为三天,三日后清晨,大军开拨。”
“秦帅,我们去哪?”左统领张余问。
“徽安府。”
右统领宗司惊喜道:“是不是君上要派我们打仗了!”
“是的,我们这次的敌人是信州的周军。”秦泉点头。
“秦帅,我们离开越州的话,越州的防务怎么办?”许达问。
他随卢维义投靠吴国后,被调到第二军担任都将,而且是秦泉亲自找陆原要的人。
“由楚雄带领第五军接手越州和明州,荆将军会过来与我们会和,这次第二军全部出动。”秦泉解释道。
荆彻带领着一万多人驻扎在明州,
李文诚有些奇怪,今日才大年初四,朝廷昨日应该也在沐假,按理说调兵的命令没那么快过来。
唯一的可能是朝廷在过年前就下了调兵命令,让大军年后出动,这说明这场作战筹谋已久,必定是一场影响重大的大战。
影响越大,功劳越大。
虽说周军威名广播,但李文诚对自己所在的第二军信心十足。他相信在秦泉的带领下,他们能打赢这一仗。
三日后,第五军来到越州。
城门外,秦泉亲自带领将士迎接楚雄。
望着前方与秦泉相谈甚欢的楚雄,李文诚眼神极为热切。
楚雄以前和他一样,不过是秦泉手下一名部将,如今却成为了一军元帅。
他希望自己将来也有这么一天。
换防后,第二军向徽安府挺进,一路进入到婺源城后,受到第一军都虞侯徐前的迎接。
赵匡胤拿下信州后,婺源城受到威胁,徐前便亲自领军驻守在婺源。
两日后,荆彻带领第二军另一路人马过来婺源会和。
秦泉一声令下,三万四千多人的大军向信州而去。
凭借着吴国强大的财力,第二军全军装配为骑兵,武器也都换上了新式陌刀。
加上全军将士求战心切,整个部队透露着一股强大锐气。
一天后,秦泉带领大军进入信州。
“秦帅,我军是否要扎下营寨,放出斥候,查探情况后再做打算。”荆彻进言。
秦泉转头望向他:“荆将军,你可知骑兵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
建州。
傅温带领着三万唐军,在距离建州地界不远处安营扎寨,令斥候前去打探情报。
他有自己的打算。
如今虽说四国共同伐周,但周军战力彪悍,他决定先让其他国家与周军交战,而唐国到时候捡捡便宜就成。
这也是无奈之举,如今唐国实力大不如前,为了保存国家实力,他只能精打细算。
到了夜间,最先回来的斥候报告,说汉国五万大军一路向建州高歌猛进,至于周军的部署情况,还没有打探到太多情报。
这一晚,唐军在抚州过夜。
深夜,傅温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刚披上一件袍子,一名亲卫便冲了进来。
“将军,周……周国人来了,周国人来了!”亲卫满脸尽是恐惧。
被袭营了!
傅温又惊又惧,自己都还没进入建州地界,怎么会被袭营?总不可能他们一直在建州边境等着自己吧!
他无暇细想,披上盔甲跑到营帐外,
放目望去,只见黑夜之下,尽是奔走的唐军士兵,他们脸上表情都充满着恐惧,仿佛跑的慢了就会立毙当场。
“不可混乱,违令者斩!”傅温大声嘶吼。
他的声音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士兵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依然乱作一团。
等了许久,也不见过来向他汇报情况的人。
傅温呆呆立在原地,亲身作战后,他终于明白为何唐军与周军的作战屡战屡败。
恐怕唐军士兵们的骨子里,已经对周军产生恐惧了吧。
渐渐的,有周国骑兵出现在帅帐附近,几名忠心的亲兵拉过一匹马,护送着傅温突围。
傅温如同一个重伤的病人搬,任由亲卫们将他扶上一匹马上。
忽然,一名周国骑兵注意到这边,猛冲了过来,骑兵满脸狰狞的杀气惊醒了傅温。
然而为时已晚,他刚抽出腰间长剑,对方的长枪已经刺入他的胸膛。
屁股一松,傅温坐下骏马与屁股分开,他的身体被对方长枪挑在半空中。
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傅温嘶吼一声,想将长剑投掷过去。那名周军士兵经验丰富,手上松了松力,傅温立刻落到地上。
对方用长枪顶着他的身体,策马前行。
傅温后背摩擦着地面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对方这才放过他,抽回长枪,向下一名唐军杀去。
躺在地上的傅温脑袋偏向一侧,双目圆瞪,右手紧紧握着剑柄,已经死去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