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兵部。
这一天。
尚书张鹤鸣刚来到兵部衙门,就听见外面传来飒沓如密鼓奏响的脚步声传来。
张鹤鸣心里一紧,忙回头一看,就果然看见一大帮东厂番役持刀而来,且将兵部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这做什么?”
张鹤鸣问了一句。
领头的杨寰见张鹤鸣身着猩红官袍,补子是二品官服,也就猜出了张鹤鸣的身份:“你就是兵部尚书张鹤鸣吧。”
说着,杨寰就将手一挥,喝令道:“拿下!”
“你们大胆!”
张鹤鸣色厉内荏地大喊了一声,神色有些不安地四处乱瞅起来。
这时候,张鹤鸣的身边护卫皆也拔出了刀,战战兢兢地围在了张鹤鸣左右。
杨寰见此则直接拿出了圣旨:“我们是奉旨办案!你们这些护卫也敢扰朝廷公务吗?”
说着,杨寰就大声喝问道:“想造反吗?!”
“都给老子让开!”
杨寰再次叱喝了一声。
这些护卫回头看了看张鹤鸣,然后乖乖地还是闪到了一边。
毕竟他们也是吃朝廷粮饷的人,哪里敢为了张鹤鸣造反。
张鹤鸣冷眼看着这一幕,只道:“老夫要见陛下!”
这时候,两东厂番役已奉杨寰命令,将张鹤鸣从轿栏里押了过来。
张鹤鸣则依旧只是喊道:“老夫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杨寰没有理会张鹤鸣,只看向兵部衙门。
兵部衙门里的文官已经聚拢到了门外,其中,一叫夏由庆的兵部郎中还见此大喊了一声:“你们东厂的人是要做什么!竟拿我兵部大司马!”
杨寰则拿出圣旨道:“不但要拿你兵部大司马,还要拿你兵部所有人,此乃圣上旨意,你们敢以漂没之名贪陛下下拨之內帑,而坏我大明社稷,苦天下将士,罪不容恕!陛下要求,将尔等全部锁拿进诏狱!”
说着,杨寰就道:“冲进去,拿人,按旨,敢违抗者,以谋逆罪论处,杀无赦,灭九族!”
夏由庆等兵部文官大惊失色。
当然,他们也明白过来,知道是因为自己兵部贪墨皇帝陛下的银子才要被抓。
一时,夏由庆更是先喊了起来:“下官兵部郎中夏由庆揭发,下官贪墨了军资十六万两!皆系兵部尚书张鹤鸣强行要求下官贪墨的,还请珰爷向陛下申明实情!”
“我也揭发!我贪墨了九万两,也是张鹤鸣逼我们贪墨的。”
一时间,这些兵部文官纷纷说是张鹤鸣逼他们起来。
杨寰见此懒得理会,只吩咐道:“全部带走!”
于是。
这些兵部官吏包括兵部尚书张鹤鸣皆被押入了诏狱。
……
通州。
孙云鹤奉命带五百锦衣卫与上千东厂番役包围了通州,且拦截住了第一批运出通州的载银马车,且拿着圣旨道:“奉旨查验饷银!”
这押银的兵部主事赵良邦见此感到不安起来,但还是强撑着问道:“军饷的事从来是由都察院御史查,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东厂了,这是押去蓟州的军饷,一旦出了差错,你们担待的起吗?”
孙云鹤冷笑:“就是因为怕担待不起,所以得仔细查查。”
“你们敢!”
赵良邦大喝一声,然后吩咐道:“将这些人全杀了!”
于是,押粮的军士皆拔出刀来,与孙云鹤等厂卫人员对峙起来。
孙云鹤倒也不慌,问着这些军士:“想造反被诛九族吗,连厂卫的人都敢拦,给老子记住,你们吃的是皇粮,是天子的人,不是这些贪官污吏的走狗!”
这些军士一时皆退了一步。
而赵良邦见此只得大声问道:“这位珰爷,到底要多少银子,才肯放过我们,你说个数!”
孙云鹤咧嘴一笑:“你以为老子和你们一样连皇爷的钱都敢拿?老子全家都在京城,你他娘的想害老子?”
孙云鹤说着就大喝道:“叫内书堂钱法科的人立即过来,仔细查验,照着司礼监存档的兵部蓟州欠饷补发题本数字对验,算仔细点,谁要是少算一点,可得你们自己赔!”
顿时,一帮内宦拿着算盘与纸笔以及秤过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拆箱称银。
赵良邦见此大为惊诧,暗叹这些内廷的人连账房都准备了这么多,还真是有备而来。
而此时,孙云鹤则拔出刀来,并把刀架在了赵良邦的脖子上:“这位兵部文官,你不会真的要等我们称量完,查出纰漏才肯招吧,实话告诉你,这些人学的都是陛下亲授的新式查账之术,你们搞得账瞒不过他们。”
“你想问什么?”
赵良邦问了一句。
“说,这蓟州的银子,你们贪墨了多少,你自己得了多少,另外一批现在运出通州没有,在何处?”
孙云鹤问了起来。
赵良邦听后暗自惊讶起来,心想这些人原来早就在查自己这些人,不然不会问的这么细,也只得如实回答道:“按照大司马和蓟督约定的规矩,合计运往蓟州的军饷六十四万七千两,以漂没之名,兵部贪墨三成,蓟督衙门那边贪墨两成,合计五成,现在只运出通州一半,是发给将士们的,另一半属于兵部和蓟督衙门的私银皆还存在通州漕运衙门。”
……
这时候。
张鹤鸣已经被押到诏狱关押了一整夜。
而魏忠贤则在拿到赵良邦的口供和圣谕后,来了诏狱,见到了张鹤鸣。
“张部堂,咱家现在奉旨问你,你最好是老实回答,不得有一句假话,否则都将构成欺君之罪!”
魏忠贤说着就问起张鹤鸣来:“延绥参将赵率教上疏,言发给他的军饷短了三成,皇爷不是给了你们火耗银吗,且严令禁止以任何名义短发军饷,怎么还漂没军饷?如果不够,你当时该跟皇爷说,而不是私底下又短发军饷!这是怎么回事,你且如实回答!另外,兵部主事赵良邦招供说你们兵部贪墨蓟辽军饷就有二十多万两,这是怎么回事,你还贪墨了其他地方的军饷多少银子?”
张鹤鸣听后自然更加确定朱由校是治他贪墨之事,要不然一个武将如果没有皇帝在背后支持怎么敢向朝廷说他军饷短缺的事,以至于自己衙门的官员都先被审问了。
“陛下真要以此事治臣等罪吗?”
而张鹤鸣倒是淡定地问起魏忠贤来。
魏忠贤喝道:“回话。”
“魏忠贤,你这个阉竖,你告诉陛下,他不能这样做!”
张鹤鸣突然大喝一声,且道:“漂没乃常例,历代先帝之所以对此不咎,而是他们知道若此事也不放过,那逋赋现象就会更加严重!天下士大夫就会和天子更加离心离德。”
魏忠贤见张鹤鸣顾左右而言他,只得道:“动刑!加赐乌香!”
于是,一锦衣卫便持着烧红的烙铁直接压在了张鹤鸣那肥肥的肚皮上,顿时煎得张鹤鸣的肉冒起了白烟且滋滋响了起来。
“啊!”
而张鹤鸣也惨叫起来:“我认,我认就是了,你们何必这样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