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有违熊大司马留下的策略,即以守为主,以派出机动兵力扫荡清剿为辅的策略,如果擅自改动,得上报朝廷才行!”
新任辽东巡按御史陈新甲这时候不由得说了一句。
“他都升回京了,为何还要抱着他的狗屁策略不放!”
周遇吉直接回驳了一句。
陈新甲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要不是因为想到周遇吉是皇帝亲信,他真想直接建言袁可立和孙传庭将周遇吉拖住帐外打几十棍。
孙传庭也因此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周遇吉这才意识到不妥,没有再说话。
而袁可立则摇头笑了笑。
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仗着直接受命于陛下的天子亲军将领和别的武将是真的不同,在自己这些握有兵权的文官面前也敢如此说话,连对已经升为兵部尚书的熊廷弼也是说喷就喷,要是换作其他受文官节制的武将,别说是熊廷弼,就是眼前颇有实权的巡按御史陈新甲,也不是这些武将敢惹的。
卢象升见周遇吉把气氛搞得比较僵,本只是来建个议,却似乎要批判熊廷弼留下的辽东战略,甚至大有要得罪熊廷弼及其背后的一些人的意思,也就不由得白了周遇吉这个搭档一眼,然后站了出来,对袁可立和孙传庭拱手说道:
“经略、中丞,常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周游击虽言语粗狂,但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如今东虏已改变战法,我们也得跟着改变才行,以期趁着东虏其势衰弱时彻底将其剿灭,而不是等其暗自屯田繁殖发展,恢复实力,毕竟东虏非其他鞑虏,他们的大寨中有良田无数,更有许多经验丰富的老农与老工匠。”
“没错,现在就应该集中兵力,以五六万兵马乃至十万兵马的规模,统一指挥,各部加强情报联络与协调,步步推进,既可围城消耗东虏虏贼,也可诱使其出城打援,进行一场大的会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十几万兵马放在辽阳和沈阳、广宁这些地方,只派出几千精锐出城机动剿贼!末将已经拟好了具体细则,还请中丞和经略亲览。”
周遇吉附和了起来,且把一册子递了过来。
孙传庭哼了一声,看着周遇吉,没好气地道:“以本官看,是你周遇吉不甘于现在只带三千近卫,想带数万人,是吧?你倒是贪心的很,你有戚公当年的能耐吗。”
大明现在很少有武将任数万乃至数十万兵马的统帅,只戚继光这种因为在张居正时代备受张居正和谭纶等文官信任而在短时间内统领过数万兵马,基本上指挥大规模兵马的都是文官。
所以,孙传庭这么说周遇吉,周遇吉也只得瘪了瘪嘴不好再说什么。
袁可立这时候开了口,说道:“你们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战势在变,战法自然得跟着变,但有些事不是打仗那么简单,你们愿意让东虏尽早剿灭,可有的人不愿意,本官说句实话,这山海关到辽阳、沈阳,不下二十万精锐边军,本官可以令他们坚守城池,击退来犯一切鞑虏,谁敢玩忽职守,本官也能立斩之,即便总兵、参将亦敢杀之,然真要指望本官能让这么多兵马上下一心、勠力剿匪,彻底把东虏剿杀干净,别说本官做不到,就是熊经略来了也办不到。”
“经略说的没错,辽东各镇,各有各的打算,如同你们是天子的家当,本官不能想让你们怎么样就怎么样,本官也不能想让他们怎么样就怎么样,冒然下令大军出剿,若指挥得当或可全身而退,若不然,就是第二个萨尔浒之败。”
孙传庭也跟着说了起来,他相信周遇吉等人应该明白,辽东各军镇里是有不少人有养寇自重的心思的。
“既如此,末将告退!”
周遇吉和卢象升只得如此回道。
……
“周遇吉和卢象升这两人刚刚找了袁经略和孙中丞二人,建言他们集中兵马攻打东虏,但被袁经略和孙中丞否了!”
大明目前已收复了铁岭。
而金冠则因为收复铁岭成为了大明新的铁岭总兵。
此时,其副将祖大寿正跟金冠说着话,且说着就笑了起来。
“是吗?”
金冠听后也笑了起来,然后说道:“经略和中丞都是明白人,和熊经略一样。”
祖大寿也附和道:“大帅说得没错,这些近卫镇的人有战绩考成,靠战绩功勋得利,又是朝廷自己的人,杀完了东虏,只会加官进爵,我们不一样,朝廷防着我们,如今钱粮给的足是因为我们有用,但等东虏杀完了,我们就成为没有用还让朝廷不放心的人了。”
“李如梧来信了,他也是这么个意思,让我们不要把东虏杀得太狠!”
金冠回道。
……
“刘爱塔可靠吗?”
周遇吉问着突然来见他的毛文龙。
毛文龙点头回道:“绝对可靠,我与他共事过,知道此人秉性。”
周遇吉听后凝思起来,且瞅了一旁的黄得功一眼。
但接着,周遇吉不由得站起身来,问道:“怎么,你没有养寇自重的想法?”
毛文龙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千总,更需要的是战功和机会,经略说只要我配合好你们,他会让我进讲武堂!经略说那里才是以后出将才的地方。”
“经略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刚才我在的时候,不说这些。”
周遇吉笑了起来。
毛文龙说道:“自然是怕被其他人知道,经略也不愿意看着有些人玩养寇自重的把戏,他让我来告诉您这事,是要我传话给你,由贵部和刘爱塔里应外合拿下石河寨,而到时候,中丞会率命令尤世功、贺世贤、何克纲三部接应与阻敌,下官和千总张盘皆配合您攻城,受您节制。”
“原来经略早已谋算在心。”
黄得功这时候不由得对毛文龙说了一句。
周遇吉则有些惊讶地问道:“尤世功、贺世贤、何可纲他们愿意配合?”
“经略已经允诺他们,只要灭了东虏,将来会为他们请封伯爵。”
毛文龙回道。
“看来,辽东各军镇也不是铁板一块!”
周遇吉因此笑着对黄得功说了一句,又问着毛文龙:“经略让我们近卫镇什么时候行动?”
“等经略带着其余辽东总兵参将巡视辽西后,到时候那些辽东将领除辽阳总兵尤世功和沈阳总兵贺世贤以及巡抚标营副总兵何可纲外,皆已随经略去了辽西,自然难知道我们出兵石河寨的事,也就不好给东虏通风报信。”
毛文龙回道。
“到底是经略!”
周遇吉说着就道:“既如此,那不如,我们现在乔装去一下石河寨,摸一摸寨内的情况,不然,到时候攻打石河寨,也就不算是盲人摸象,反正我们几个都是辽人,也都会女真话,毛千总既已在石河寨内接触过刘爱塔,不如也顺便带我们去见一见那刘爱塔,商定如何里应外合才好。”
毛文龙见此回道:“行!”
“好!但得小心点。”
黄得功说着就赞同起来,且问道:“要不要告诉卢训导?”
“他一个南方人不会说女真话,算了,不用告诉他!何况,万一我们有事,我们第一期第一队的同窗不用全赔进去。”
周遇吉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