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旭这边是这种情况,欧阳静也如出一辙。
我未曾想到那个内鬼竟然会是你。欧阳静望着五人中唯一一个女性,她的那副神情已经疲惫到脆弱的地方,话音刚落,她冲身旁的随从轻轻摆下手,将他们带下去吧。
府中的人把他们压入地牢后,段旭情绪忽然有点崩溃,他扭过头对欧阳静道:为什么薛淮会参与刺杀你的行动,难道松杰真的
欧阳静抚着心口,轻咳了一声:我们欧阳家与薛家很早之前就不合了,像今日这种事以往也发生过很多次,只不过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罢了。
我从未知晓。
段旭微微垂眸。
欧阳静摇了下头:此事与你无关,事实上这件事本不应让你参与其中,如果我的调查没有出错,先前的过失我也该向你赔礼,两家的恩怨把无辜之人牵扯其中,想来若是父亲在世也会心怀愧疚。
即便心里再不相信,眼下矛头已经出现,段旭也做不出来为友人争辩的事情。
那边欧阳静继续:你与薛松杰是挚友,有些事情不好与你相说,我便告知了江先生,倒不是不信你,只是你也应该懂得世人非黑白那般分明,有些时候立场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得清的。
他们之间的对话并没有进行很长时间,毕竟取证更为重要,但情况比较糟糕的是,那些刺客压下去还没有问出什么,就通通暴毙而亡了。
时间甚至没有超出半柱香。
事后经过医师的检验才发觉他们早就已经服过毒,估摸着是受人指使,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刺杀,方后才可以拿到解药,若是行动失败毒发身亡也可以掩饰背后之人的踪迹。
这一招真是狠毒!
你之前是怎么接到消息的?望着地牢里一众的死者,段旭扭头问。
欧阳静:江湖中很多地方不如你想的那般坦荡,世家之间相互埋眼线很普遍。
你们在薛家那边埋的?那任务失败是不是可以说明,暗线已经叛变了。
这个可能性我觉得不大,那人是我父亲当初设下,绝不可能叛变。我之前怀疑薛家通魔,一直以来也在找寻这方面证据,前几日正好接到线报,只是我没想到在我的身边,离我如此近的距离,居然也有对方的眼线。
她说着目光看向地上唯一的女人。
她是谁?
我的暗卫。
那么现在线索是断了吗?段旭忍不住深深叹口气,眼前的一切都让我震撼,说实话,我觉得松杰并不是如此歹毒心肠的人,我
你不必向我解释。欧阳静微微蹙起眉头,如此费心神之事令她现在的身体有点吃不消,你若是那种轻易就动摇观念的人,我父亲也不会如此欣赏你,但我相信无论那份情谊如何,若是真的做错,你也不会包庇。
这是自然。
如此便好 。
*
琼州映合古寺地底。
幽长的地道在地下通往四面八方,江木气定神闲走着,无数的岔路口在他眼里好似都不存在,人直直朝着前方迈进。
过了有半个时辰,原本狭窄的地道忽然变得宽大,耳畔隐隐有水声传来,他继续走直到走近一扇石板大门。
沉重的石板是封闭的,周围应当有机关,可表面上看着朴实无华,一时间也找不到机关所在。
江木不是个喜欢费时间的人,伸手扯下腰间的铁链,瞬间便朝着石板门袭去。
几乎是在下一秒,诺大的门顷刻就溃散成粉末,与此同时,什么利剑刀刃、毒物、暗器和不明带着烧灼感的液体,也跟着袭来。
只是当那些东西快到了他身旁的时候,全都被反抽了回去,那根细细的铁链上面什么都没有,整体普通得很,却没想到有这种威力,堪称神兵利器。
江木迈进大门,里面可以当做是个地下广场,最中间有个大池子,水非常浑浊还冒着刺鼻的气息。
水里被吊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很虚弱,但没死。
他走到池子边上蹲下,在他靠近的时候,池里的水突然沸腾了起来,接着无数古怪的玩意儿从水里冒出,似虫非虫,似鱼非鱼,长相奇特又恶心,互相交缠在一起扭曲着,五彩斑斓,不过这种颜色一看就是剧毒之物。
面对此番场景江木倒是淡定,那张寡淡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风月楼主。
池中的人缓缓抬起头,对方有着一张苍老无比的脸,看模样百岁都多,但那双眼睛很年轻,疲惫但是不沧桑。
他的眼神好像不太好,聚焦了好一会儿才隐约辨别出来江木的脸。
你是谁?这声音比破了的风箱还难听。
江木望着他淡淡道:我之前去风月楼想买个情报,但你们楼里的人太黑心了,那价格可能于你们叫轻,但于我过重,而且你们做买卖心不诚,我决定找个白嫖的法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
池子里的人也不知道多久没说话了,那破风箱的声音仿佛喘不上来气,仅是几个字就能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我想找个管事的,做个中间人,帮我解决问题,我可以助你离开这个牢笼,只需要你赠予我一些情报可好?
在这里困了很久,已经打算认命了的苍蓝很惊异地看着他。
江木缓缓起身,围着池子转了一圈,俯视着:不过这毒挺厉害的,如果要帮忙的话,价格得另算。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信你!
我是何人与你并无关系,你只需知道,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呵,你当老夫是三岁孩童?那人重重咳几声又道,阁下千辛万苦来到这,若说没有打算,想必没人会信。
这里并不难找,只是我向来不愿意强迫别人,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罢了。
他说完人就迈步朝外走,一副生意没谈拢算了的样子。
苍蓝本来一点也不慌,虽一朝落难,但他毕竟是风月楼的楼主,这么多年的阅历与见识都在。
或许是外面出了什么大乱,才让这人找过来,此人如果真如他所说是来买情报的话,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肯定全都是激他的话,不可信,不可信。
但心里是这么想,眼睛看到江木头也不回的迈出门,外面的地道里还有离去的脚步声,苍蓝承认,他慌了。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这个道理他还是很明白的,不管这个人是谁?他想要干什么?
苍蓝对于能重获自由,真的非常非常心动。
外面的脚步声愈来愈远,他心里啐了下,真是瞎了眼,这小子玩真的!
你咳咳咳!你,回来!咳咳咳!回来!
他提气喊了好久好久,等得都快绝望了,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声。
苍蓝抬起头,江木正好飞身落在他身边。
成交吗?
成交!就算是假的,他也想搏一搏!
*
当束缚在身上的东西都被斩断,身体也终于脱离了这一池子毒物后,苍蓝才后知后觉。
他是真的遇到了贵人
第18章
问:重获新生是什么感觉?
答:爽的一批!
被人单手拎着在城区上方飞过的苍蓝,呼吸着东宣国自由的空气,即便身子还因为长时间的毒素隐隐作痛,但兴奋是真的兴奋。
你这功法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程度,怕是欧阳应龙年轻的时候都不及你,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江木的身法奇快,使得原本还算温和的风变得凛冽起来,但那风吹在苍蓝脸上依然挡不住他的滔滔不绝。
欧阳应龙?江木接下他的话,你在地里待的时间要比欧阳瑾说的还久,那应该还不知道欧阳应龙已经死了。
嗯?!苍蓝突然顿住,欧阳应龙死了?什么时候的事?谁能杀得了他?!
江木轻踩着屋檐,人下一秒就跃到了隐藏在俗世中,不起眼的风月楼分部之一屋顶上。
这个目前还是悬念,眼下也不需要你操心,喏,你老家到了。
他说着,话是没什么错,可那种没什么起伏的调调总觉得怪怪的,苍蓝还以为自己马上要上黄泉路了呢?
低头看看这个朴实无华的地方,熟悉又陌生,此时据从那地牢里出来不超过两个时辰,正常情况下不应该先把他带去一个地方养伤,然后再从长计议重返风月楼之事,怎么感觉下一秒就要直接攻门的节奏?
苍蓝纠结了下:虽然这里只是一个分部,但风月楼的底蕴还是挺所以,你想,干什么?
江木毫不客气拿出铁链,自上而下顺着房屋抽下去,完整地把屋子劈开两半,瞅着里面一个个抬头惊恐的眼神,理直气壮地说: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些无关紧要的人纠缠,事实上,你们内部如何和我没有关系,帮你不过是急需可靠的情报信息,我不想等了,今日事今日毕吧。
听着下面的惊诧声,苍蓝忽然一脸茫然:是谁在地牢里说,他不喜欢强迫别人的?
在段旭和欧阳静还在头疼刺客和求证的事情时,江木已经一手拎着苍蓝,一手持着铁链,开始肃清风月楼的计划!
*
平平无奇的江湖上,背地里风波云涌。
尤其是风月楼、魔教和西域外族三者,人心惶惶,寝食难安。
苍青是最头疼的那个,也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个杀千刀的小子,不但把苍蓝成功救了出来,还帮他医治好了身体。
这下好了,两人本来就实力强盛,一合并直接打得风月楼哭爹喊娘,他这个才上任三年不到的楼主,被一脚踹下来,老巢都被端了,一路东躲西藏直到钻进西域才得以喘口气。
真是欺人太甚!
他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怒视前方。
对面坐着的是个白发的俊美男人,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邪魅异常:师弟干嘛这么大气?
苍蓝!苍青大叫道,我都已经被赶出东宣国,一切的权利也都还给你了,难道连个苟延残喘的机会都不给我?
苍蓝一手托腮慵懒地看着他:你当初把我关进映合古寺地底,是好心给我一个苟颜残喘的机会?
这个话苍青没接,他当然听得出对方平淡语气下的怨恨,但在某种程度上他也很清楚苍蓝的为人,于是当即软下语气:就当是我的错,看在同门师兄弟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以后绝对不会踏足东宣国。
那份姿态确实够低,恨不得直接给他跪下。
苍蓝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轻声问了句:我曾亏待过你吗?
嗯?苍青一愣随即回应,师兄待我一切都好。
那你为什么对我下毒手?以一池子毒物来折辱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我是被妖人蒙蔽,师兄苍青继续辩解着。
唉,苍蓝深深叹口气,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诚。
我没有好吧,我承认,我是嫉妒你,但我现在知错了,求你了,放了我吧。
苍青低着头哀求着,也不知道是他天真还是怎样,他就是有一种盲目的自信,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主动认错了,苍蓝这个师兄就不会狠下心来,现在肯定也会和以前一样。
苍蓝看着他苦笑一声:你最不会掩饰自己的眼神,所以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话音刚落,一把利剑直直穿透苍青的心脏,对着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眸,苍蓝利落地拔出,任由血水撒在地上。
一次就已经够痛了,没有下次了,青呆子。
*
处理完苍青的尸体,苍蓝从房子里出来,外面的长廊坐着一个削瘦的背影,在他出来的时候,那人正好偏头看过来,目光幽深而淡漠,真是个神秘的人。
你现在该还我的债了。
苍蓝拎着剑轻笑一下:那我可还不起,你的出诊费太贵了,不然我以身相许你要不要?
江木轻瞥他一眼,扭头看向那边绚烂的天际:钱的事情可以再说,我要你的人调查出薛松杰的关系网。
薛松杰,很有名的谦谦玉公子。苍蓝点下头走近,你想要哪方面的关系网?
与你师弟差不多,我怀疑他通魔谋害欧阳应龙。
这个罪名可大了,我尽量去搜集看看。
江木略微想了想:或许可以从一味蛊毒身上找起。
他将那个西域奇毒与苍蓝说了说,后者表情立马就严肃起来。
那种东西我确实知道,其中牵扯了很多人,风月楼里也有备案,你说的这条线索很有用,调查的范围立马就缩小了。
前半句的话还有点用,后半句就微妙的恭维,与其说恭维,倒不如是调侃。
江木没理,问:关于那个蛊毒,你能具体介绍一下吗?
这个好说,那种东西比较邪性,沾染后极短的时间就会快速毒发,死相特别凄惨,因为它没有解药 ,所以基本上沾之必死。苍蓝想着那些介绍,忽然有很深的疑问,对了 ,那种蛊毒可是连制蛊的人都没有法子解开,欧阳瑾中了居然没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实话,这要是能得到药方,肯定能赚大发!
江木摇摇头:确是无解,我只是把蛊毒移了出来。
移?苍蓝上下打量着他,移哪?
移到我身上。
苍蓝:这天下真有不怕死的人?
那你怎么会没事?!
因为我死不了。
一句话轻飘飘又淡然,仿佛带着强大的自信,苍蓝一时间不知道对方说得是不是真的。
*
当他们从西域回来,重新踏上东宣国的土地时,苍蓝还觉得一切犹如梦境般,在地牢里的日日夜夜,历历在目,他也曾想有人来救自己,不过想来想去可能性都没有他自救来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