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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何笑!
  许宴听不下去了,岔断她的热情:不好意思,你跟他熟么?
  筷子指了指肖远
  肖远咬咬唇,在想等会该怎么解释「隐瞒」的问题。
  实话实说。
  本来就是没认出,巷子事件之后才认出来的。
  认识不就熟了嘛。对方既然接受搭话,何笑立马抱着手机过去,能加个微信吗?
  长相温柔性格热情的妹子主动要微信,是个男生都不会拒绝吧,拒绝也应该是婉拒。
  比如「我有女朋友」「手机没电」「抱歉我没微信」「微信好友满了」诸如此类。
  但咱们肖同学偏偏独树一帜,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半声不吭。
  众所周知,无形的武器最是伤人。
  何笑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台,想转战许宴,然后老好人林巨霖握着手机跳出来,说:好啊,美女加微信,我求之不得。
  何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加完微信回到位置上。
  她哥何展「嗤笑」一声。
  上次校会澄清稿一事,何展在学校出名了,尽管名声不太好听。
  林巨霖校会上全程吹牛批没注意这人,后来听同学们科普校会上的事,又去过4班,才知道这位何展同学竟然和许宴同桌。
  他在「雀得」群发消息:你们怎么敢的,忘记这人在校会上说什么了?
  【谁惹我妹妹,医院那人就是下场!(何展口吻。】
  许宴:
  肖远:
  礼拜六,高一的放假,高二正常上课,高三期中考试。
  考生不准带书本,不准带手机,连草稿纸都是现发的。
  许宴被分在高一的考场这边,早上第一场就是英语听力,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压力。
  两个小时,除却听力,一半时间没到,卷子就做完了。
  许宴杵位置上冲盹。
  监考老师是文科3班班主任,她路过许宴时停顿了一下,手指在试卷上点了点,发出很轻很细微的动静,其他人根本没听见,当事人许宴察觉到,惊醒了。
  许宴一脸懵地挪开胳膊,亮出已经完成的试卷。
  老师:
  继续打盹显然是不行滴,他答应过肖远,这次好好考,尽管卷子没什么难度,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提前交卷是绝对不行滴。
  许宴在空白的草稿纸上画画,画什么呢。
  咱们肖远同学人美、啊呸,人帅又好看,是最好素材了。
  终于挨到交卷,许宴揣好草稿纸去厕所。
  考完试对答案是一种常态,男厕人头爆满,水泄不通。
  这些学生怎么回事,交谈可以去外面,厕所是什么皇宫么,还扎堆聚集在里面?
  许宴心声刚吐槽完,就找到人头里面肖远的头。
  你上完了?他挤过去问。
  嗯。肖远准备洗手,写的怎么样?
  还行吧。许宴说,你怎么这么快啊,好多人。
  肖远:提前10分钟交卷了,来的时候人不算太多。
  许宴睁大眼:好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下一场是物理,你要是确定写的没问题,也可以提前交。
  肖远拍拍他的后背,我先走了,还得爬五楼,你搞快点。
  诶等会。许宴拉了他一把,将草稿纸塞他外套兜里,低头在他耳边说,回去再看。
  休息二十分钟,考试前五分钟必须进考场等候。
  肖远爬到五楼时,监考老师已经来准备了。
  老师一边拆着卷封,一边让他们把考试用具检查检查。
  肖远手放到桌下,拆开兜里的草稿纸。
  讲台上监考老师不经意看见教室最后一排的年级第一把脑袋磕在桌面上,以为哪不舒服,趁着考生传卷子的间隙,晃悠到后排去。
  这一去不得了,竟然真的发现年级第一耳朵红红。
  同学,不舒服?
  老师出声的时候,肖远条件反射坐好。毫不意外,他手里的东西,被老师意味深长没收了去。
  一个男生不可能画自己,更不可能看着画上的自己红耳朵。
  唯一有可能的是,这画是男生喜欢的人画的。
  物理考试刚进行没多久,凳腿划拉在地面的声音突然响起,男生把试卷交到讲台。
  你老师从凳子上起身,惊讶地拿卷子看,写完啦?
  年级第一礼貌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卷子写得满满当当,干净整洁,连修改答案的痕迹都没有。老师震惊之余点点头:可以。
  但他不走,眼睛有些红:画纸能还给我吗?
  老师:
  我真的没有欺负你啊同学!
  高三年级第一的学霸,物理考试30分钟不到提前交卷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在学校传开。
  许宴提前十分钟交卷的时候,正值高二年级学生放学。
  真的!绝对是肖远!
  半小时不到就从楼上下来了!我们正好下课!
  神速卧槽!
  三1班学霸跟他一个考场,听说他交卷的时候,整个考场的人,包括老师都惊呆了!
  真他妈牛逼。
  这次他要还是满分,我他妈就去找他合影。若干年后,可以跟我儿子女儿吹牛逼:你老子上学的时候可比你有出息多了,瞧见没,学霸都跟你老子称兄道弟!
  许宴:
  公寓没人,餐厅地上摆着俩纸箱,不知里面是什么,桌上放着套考试用具,显然有人回来过。
  许宴喊了一声「肖远」,没人应声,家里没人。
  留在茶几上的手机少了肖远那部,微信里有消息。
  净含量:老胡送东西来,在半闲居定了位子,我们先过去点菜,你们看到消息过来。
  半闲居,粤菜馆,和他们的公寓就一个红绿灯的距离。
  许宴等林巨霖回来,两人一块往那边去。
  这厮一路上都在叭叭,自我感觉第一门英语考的不错,就是听力有点迷糊。
  120分肯定有。林巨霖大言不惭,写的有如神助,我都没在皱眉头的。
  提前恭喜你了。许宴剥了一颗薄荷糖。
  我有没有跟你们讲,我考场在你们班?林巨霖回忆。
  许宴也回忆,不记得:说过吧,你坐的谁位置?
  林巨霖对他们班小半人都怪熟悉,说:我肯定没跟你说,没敢说,我坐的何展位置。
  许宴:冤孽。
  刚好抵达半闲居附近,站在门口说话的俩人,引起了他们两人的注意,不约而同停下来。
  许宴眉头狠狠皱起。
  林巨霖憋半天才憋出一句:的确是冤孽。
  肖远算算时间,他们两个应该快要来了。和老胡知会一声,来到餐馆门口等待。
  未成想,出门便撞见何展。
  巧。何展惊讶,你怎么来这里吃。
  肖远没说话,忽然想到前两天的七块钱,于是说:你等等。
  说完去了隔壁商店。
  何展此间接了个电话,电话里的人在催促怎么还没到。
  马上,到门口了。
  他和肖远果真是有缘的,任何可能性不大的地方都能碰到。
  何展心里想。
  肖远倒换了一些零钱,还给何展七元: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准备进店里。
  进去等一样,说到底是自己沉不住气,因为画的事,感觉短短时间不见某许就已经很想念。
  肖远察觉身后那人跟着,忽然止步,选择折回餐馆门口。
  何展跟着回到店外。
  你一个人来的?他问。
  何展见他低头刷起手机,不准备理人,于是朝公寓方向瞧了眼,正好瞧见许宴两人。
  他侧过身,凭借身高优势,挡住肖远视线:我跟几个朋友在里面定了桌,一起来?
  不想被纠缠,肖远说:我不是一个人。
  何展:谁,许宴么,可以叫他一块儿来。
  这人装傻充愣的本事,真的有够让人无语。
  肖远轻呼吸,说:我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仅仅是我买花,你买花,我们同在一个店里,你问一个问题,我随口答的这么一个过程。
  同学关系更不用说,怎么演变到今天,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还是那句话,请你跟我保持关系不好的同学关系,也不要再往我这塞心经。你给我造成困扰了。
  说话真伤人。何展露出受伤表情,很快恢复正常,我要是变好,你能和我做回好点的同学关系么,像之前一样。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肖远没耐心了。
  何展张嘴,欲言又止:行,我考虑考虑。
  他忽然抬手,在男生耳朵边缘快速摸了一下,像安抚夸赞什么小动物似的。
  速度快到什么程度呢?
  快到肖远察觉被冒犯时,那人已经绕过自己,大步走进餐馆了。
  肖远沉着脸,眼神罕见地有些阴郁,盯着对方身影消失在转角,攥紧手机。
  转过脸时,他眸中暗沉还没褪去,倏尔看见几步之外熟悉的装扮,甫一抬眼,和表情不太高兴的许宴对上视线。
  许宴说过,何展像他们俩喉间的刺,由于半道杀进来,出其不意,以倾斜的姿势牢牢地卡住,造成无法吞咽,难以取出的现状。
  平常时候不妨碍吃饭,一旦他们将要享用美食,被刺卡住的地方就会发出疼痛的信号。
  人的痛感不一样。
  刺的偏爱不一样。
  许宴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就很疼,具体说不上哪疼,但照目前现状来看,已经是食欲不振的程度。
  眼看儿子在菜盘里挑挑拣拣,却半天夹不走一筷子。
  许志华问:味道不对?
  为了犒劳这段时间辛苦学习的儿子,餐桌上大部分都是儿子喜欢的菜肴。
  他和任雪前两天就在准备这顿了,有两道不错的菜,还是任雪亲自掌勺呢,包括儿子正在挑挑拣拣的这一盘。
  任雪注意小半天了,这会儿真正心里打鼓,委屈感一下子冒了出来,咬着唇不再动筷子。
  小宴?小宴??
  许志华喊了两声,依旧得不到回应,又忽然察觉妻子的落寞,皱了皱眉,果断伸筷子,重重打了儿子的手背一下。
  许宴终于回神:什么?
  菜不合胃口?许志华面色不太好看。
  没有啊。避免让父亲看出异样,许宴赶紧端起盘子,将挑挑拣拣小半天的菜往碗里扒了小半,好吃得很。
  许志华面色缓和:吃饭不要走神,真想思考人生,也不要在餐桌上,吃完了回自己房间对着天花板思考去。
  许宴:
  父亲一直以来很少怼他,许宴感到莫名其妙,包着满嘴的饭菜,看了眼任雪,她似乎心情不错,圆圆的杏眼都眯了起来。
  爸!晚饭后,许宴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明天我陪你检查吧!
  他爸帮任女士解开围裙,漫不经心道:明天又不是检查日期。
  许宴:谁规定不是检查日期就不能检查了?
  我不想去。许志华说。
  许宴准备诱哄两句,回头看见华哥捉住雪妹的手指关切。
  许宴:
  碗是任雪自告奋勇洗的,很欣慰,直到洗完了都没有传来摔盘子的声音。
  任女士的改变许宴不是没看见,他只是装作没看见。
  晚上那盘菜炒得火候不对,蔬菜切得形状不对,一看就不是许大厨的手艺。
  都说人心是肉长的,许宴再怎么耿耿于怀上辈子的事,面对亲生母亲,多少存了血浓于水的亲情。
  而且她和父亲,目前的感情状态非常不错。父亲的病症是一个雷,随时都有爆的可能,他没有资格剥夺父亲的快乐。
  第二天早上,他爸敲门进来:我去医院了。
  我现在起。许宴一个鲤鱼打挺,懵逼地抓了抓头发。
  继续睡吧。许志华说:你妈陪我去,她正好也要检查一下。
  他爸说着这话,把房门关上,来到床边坐下,小宴。
  许宴感觉他有正事要谈,表情严肃地盘着腿坐好,准备认真聆听的模样。
  不用紧张。许志华笑,没什么大事。
  好。许宴点头。
  然后他爸脸上竟露出一丝腼腆:假如我们家又多了条小生命,你要肩负起哥哥的责任来。
  小生命?
  许宴直接被这三个字惊得怔在当场,以至于他爸后面说了什么话,他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过去很久很久,久到每天的手机闹铃反复在卧室里响了好几遍,他才终于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不一样了。
  和上辈子不一样的。
  可随即他又担心,父亲的治疗和服用药物刚过去一年,会不会影响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
  许宴拿出嘴里捣鼓了半天的牙刷,心里念着「弟弟妹妹」,直接吞了牙膏沫,再低头漱口。
  他爸的电话快中午打过来:小宴,我跟你妈妈不回去吃饭了,你自己买点东西吃啊。
  许宴:你们呢?
  我们来老许家这边了。
  许宴看着满桌子的菜,有些失落,稍微感受到任雪被自己对待时的心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