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人跑了,我去请大夫,你们快追!”
人声渐远,商丽歌站在衣橱之后,隐隐觉得心跳加快,从窗外扑进来的风似都带了一股子燥热。
她按了按额角,指尖触到一点湿润,不知从何时起,她已发了虚汗,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
商丽歌蹙眉,猛地抬眸看向案上香炉。
一点轻烟袅袅而上,淡淡香味中似还夹了股若有似无的甜腻。
香有问题!
***
闵州刺史罗飞延带着百来个府兵将悦客酒楼团团围住。
他为官多年,还是头一次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罗飞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忍不住又看了身旁那戴着围笠的年轻人一眼:“我再问一遍,消息是否属实?”
那人只微微偏头,明明隔着一道围笠,罗飞延却觉得眼前之人的目光似能穿透人心:“罗大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当了这么多年的闵州刺史,能不能更进一步可就全在今日了。”
罗飞延权衡片刻,终是一咬牙,扬声道:“给我搜!”
悦客酒楼里的客人被清了个干净,酒楼的老板娘见状冲了出来,哭天抢地道:“官爷,我们这是犯了什么事,官爷这般阵仗,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呀?”
一旁的州牧道:“我们接到线人举报,悦客酒楼有人包庇窝藏重要嫌犯,你此时好生配合,也好减轻些罪责。”
老板娘大呼冤枉,又让伙计取了银钱来,要塞到罗飞延手中:“是我的不是,先前未给大人备礼,还请大人高抬贵手,莫同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们见识。”
罗飞延却是看也没看袋碎银,只命人入内。
老板娘咬了咬牙,沉下脸道:“大人可知这是谁的地盘?若让我家大人知晓,几位怕是讨不了好。”
“是么?”开口的却是罗飞延身边那个戴着斗笠的年轻人,他未出声时叫人极易忽略他的存在,然他一旦开口却让人惊觉,此人气度不凡绝非池中之物。
“我们大人可是闵州刺史,不知你口中的大人,又是哪位?”
老板娘冷笑一声:“甘南节度使,大人可还识得?”
罗飞延自是识得,若非知道沈望在此,他又怎会亲自走上这一趟。
他同附近几州的刺史受沈望欺压多年,早就想取而代之,若今日当真是个机会……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身为闵州刺史,本就有监察之责,若当真是沈大人知法犯法,我定会禀明圣上,秉公处理!“
言罢再不理会那老板娘,下马入了酒楼。
闻玉步履匆匆,比罗飞延还要快上一些。这酒楼与后头的宅院果然是连在一处的,后头的院门有人把手,从酒楼入更好突破。
虽说卫家的人在明处保护她,他的人留在暗处,理应万无一失,然未亲眼见到她无恙,闻玉总归放不下心。
此时甩掉了罗飞延,命暗卫一路打了进去,守卫最多的地方,就是沈望所在之地。
然推门而入,只见沈望在榻上不省人事,一侧窗门大开,窗台上还有一些泥印。
闻玉瞧了片刻,蓦而略略勾唇,目光环视一圈,停在后头的衣橱上。
他朝那处走近,一手挑开了垂落的海棠红绡。衣橱后蓦然有了动静,闻玉下意识侧过身,险险躲开飞来银针。
闻玉几步上前,将人从衣橱后扯了出来。
商丽歌还待再袭,却被闻玉一臂锢在怀中,本就不正常的体温骤然高窜。
只见公子微微扬眉,戏谑道:“怎么,歌儿这是要谋杀亲夫?”
第八十一章 晋江独发
商丽歌蜷了蜷手指,她被公子箍在怀中,第一反应竟不是将他推开。
身上的燥热似乎在贴近公子之时才能得到一丝缓解,她闻着公子身上的味道,原本清冽好闻的松香,此时竟也变得万般勾人起来。
她想更近一些,想要得更多。
商丽歌猛地咬了咬舌尖,带着刺痛的血腥味让她恢复几分理智,猛地将公子推开,自己却也踉跄着往后倒去。
闻玉伸手扶在她身后,见她额间沁汗,双颊酡红,身上的温度高得不正常,目色顿时一沉。
商丽歌攥着他的袖口,低声道:“是香……香有问题。”
闻玉蹙眉,扶着商丽歌先将线香按灭,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点余香,隐隐有股子甜腻的味道。
“是催情香。”
沈望竟还留了这么一手,这般下作的东西,竟也敢用在他的人身上。
矜淡黑眸中闪过杀意,好似埋藏在雪山下的冰刀,锋锐得叫人心惊。
闻玉看了怀中人一眼,暂且顾不上沈望,抱起商丽歌先行离开。
一出门便迎面遇上了罗飞延,闻玉按在商丽歌肩头,让她埋在怀中遮住面容,一边道:“罗大人,这宅子里还有其他人被困,还请罗大人务必仔细搜查。”
沈望还在屋里,罗飞延与他积怨甚深,此时拿捏到他的把柄,虽无缉拿之权,但将人扣个几日还是做得到的。待水匪事了,沈望这个甘南节度使的位子再无人能保。
这点无需言明,罗飞延也能心领神会。
罗飞延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这样一个无功名在身的年轻人,原本他连见都不会见。然此人却能通过他的下属递话进来,直言此事与沈望有关,句句切中要害,这才让他生了见上一面的心思。
原来他这般大费周折,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罗飞延对他的戒心减了几分,只觉此人若能为他所用,必定能成他之左右手,此时自也不会为难于他,叮嘱几句便要往屋里去。
“对了。”转身之际,罗飞延又叫住他,“你叫什么?”
围笠下的纱帘微微一动,他回道:“闻玉。”
罗飞延没有多想,略一点头便进了屋,待人走后才倏尔一愣。
闻玉……这名字怎这般耳熟?
***
闻玉抱着商丽歌一路疾走,丛云驾着马车等在酒楼外,见到二人立时驱马上前。
“回去,快。”
丛云没敢耽搁,立时快马加鞭,马车辚辚疾奔,剧烈的心跳混在其中,好似要越喉而出。
商丽歌只觉眼前雾蒙蒙一片,看什么都似笼了一层纱帘,迷迷糊糊看不真切,锢在腰间的手臂强势得叫人无法忽略,更似要将她彻底点燃。
商丽歌骤然伸手,摘掉了眼前之人的围笠,随即双手贴上两颊,捧住了公子的脸。
温凉的触感让她发出一声喟叹,她下意识伸颈过去,将滚烫的脸颊贴在那人颈侧。片刻之后,那块肌肤的温度已然同她相差无几,商丽歌蹙眉,开始寻求更多的领域。
衣料的阻隔有些碍事,商丽歌探入衣领,然还未深入便被猛地攥住。
“就这般心急?”
头顶的声音带着几分难言的克制,低沉得喑哑,恍惚间商丽歌觉得自己是一把被人抱在怀中的琵琶,那人轻拨一弦,便叫她浑身一颤。
不能这么被动。
不知怎的,商丽歌忽而生了几分气性,坐在公子腿上半直起身:“要听我的。”
闻玉微微一愣,见她瞪圆了眼,双颊绯红,忍不住莞尔:“好,都听你的。”
他往车壁上一靠,一手枕在脑后,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模样。
商丽歌垂眸,盯着那微微勾起的唇瓣。略带棱角的唇型,透着自然的淡粉色,商丽歌觉得那上头的一点弧度很是碍眼,蓦而偏头,一口咬在唇瓣之间。
毫无章法的研磨,似乎只为宣泄,却叫闻玉双眸一深,一手按在她颈后,加深了这个吻。
不同于之前的掠夺强势,这一次闻玉极富耐心,一点点与她唇齿相缠,逐渐深入,呼吸相闻。
商丽歌勾着他的脖颈,指尖猛地划过,闻玉忍不住轻嘶出声,垂眸看向她微颤的眼睫,却捕捉不到她的目光。
闻玉蹙眉,稍稍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只与她额间相抵。
“可看清了,我是谁?”
方才的吻叫商丽歌身上的灼烫消减了几分,骤然停下,商丽歌不满地抿了抿唇,又哪里听得进公子所言,只想寻求那点凉意。
然闻玉却不许,摩挲着她的后颈非要听她说来。
商丽歌抬眸,似是辨认着他的五官,她迟疑的时间越长,闻玉的眸色便越沉。
他轻哼一声:“险些忘了,你中了那等剂量的催情香。眼下是否无论是谁,你都能这般热情大胆,不管不顾了?”
腰际的力道骤然收紧,商丽歌被掐得一疼,忍不住嘤咛一声,气道:“我自然知道你是谁。”
闻玉轻轻扬眉:“你说,我是谁?”
商丽歌掐了他的脸:“闻玉,红楼主人,第一公子……”
还有许许多多的头衔,商丽歌如数家珍,然不等她一一列举完,闻玉便轻笑一声,再度覆唇而下,将商丽歌的声音消弭在唇齿之间。
他抽掉商丽歌发间珠钗,任长发尽数披散。乌黑如锻被他一圈圈绕在指尖,似唇齿间的勾缠嬉戏,化被动为主动,吞没所有的呢喃喘息。
驾车的丛云烧红了脸,恨不能立时翻下车去,然公子既然吩咐了,他又不敢停下,只能一路抄着近道不断扬鞭,权当自己聋了。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乐善坊,丛云跳下车,先确定四下无人,才犹豫着扬声道:“公子,我们到了。”
车厢里一静,片刻之后,闻玉抱着人下来,怀里的人被他仔仔细细拢在怀中,长发如瀑垂在腰际,随着他的动作轻轻一扫。
丛云不敢多看,待人下车后立时拉着马车走远,直到视线中再无二人的影,才重重呼出口气来。
还好他机灵,要让公子注意到商姑娘那等模样被旁人看了去,怕是有他的苦头吃。
闻玉抱着商丽歌回到她的宅院,一路未将人放下,直到进了内室,才将她置于床榻。
方才还缠着他不放的人此时却是闭了眼呼吸渐缓,身上的灼烫也褪去了些。反倒是闻玉,被她勾得满身火气,额角突突直跳,忍不住伸手掐了她的下颌,咬牙道:“歌儿这便睡了?谁允许你这般半途而废的?”
商丽歌嘤咛一声,却是贴着他的手略略蹭了蹭,那模样,乖觉得像是午后躲懒的小猫,令他一腔郁火,竟是半点发不出来。
闻玉顿了顿,又伸手掐了掐她的脸。
“就这般放心我?”
他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恰恰相反,她只需轻轻勾手,便能叫他溃不成军。
偏她,还半点不觉。